张献忠不以为然地说:“闯王就是太仔细了,几个探子说不定去找个乐子,呆会就回来了,用不着大惊小怪。”
自从联军东进以来,高迎祥对他的惫懒一直无可奈何:打骂吧,人家又不是自己的下属;劝说吧,人家根本油盐不进。要不是看在打仗的时候还算尽力,早就分道扬镳了。现在见他依旧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脱口而出:“既然你认为不会出什么岔子,那你走前面?”
张献忠一愣,继而心中升起一股不满。前方有没有危险是一回事,可是把他当炮灰又是另一回事,即使前面鬼影子都没有一个,这个安排还是很让人不爽。
不过他没有发作,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句:“既然闯王不放心,我走前面就是。”
高迎祥说了这句话后自觉有些不妥,不过话都出口了,万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张献忠见对方连句客套话都不说,更是不悦,转身便走。
回到自己的阵中,孙可望横抱着那名女子迎了上来,一边递过来一边问:“义父,闯王找你作甚?”
张献忠心情不好,没了亵玩女人的兴致,摆摆手:“这女子赏给你了!”
孙可望心中一喜,收回抱着女子的双臂,忍不住望了她一眼——他觊觎这个滁州知府千金已经很久了,只是被义父捷足先登,心里一直牵挂着。那女子听到自己换了新主人,心中哀叹之余,一边祈祷这个年青人会怜香惜玉一些,一边向孙可望挤出了一丝谄媚的笑容。
看到女子的笑脸,孙可望心中舒坦,恨不得马上就和她行之事,不过理智告诉他,义父心情不好,这事比女人重要,生生把目光移开,问道:“义父为何事苦恼?”
张献忠恨恨地甩了一记马鞭,不偏不倚抽在年轻女子的屁股上,女子疼得花容失色,大叫了一声。
“姓高的疑神疑鬼,总是怀疑前面有伏兵,我不过是顺口说了一句,他居然真的让我走前面当炮灰!”
孙可望本想接话,可是看见怀中的美人疼的花容失色,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有些心疼,一时忘了回答。女子被鞭子抽得生疼,加上想起自己从一个知府千金沦落为流寇的玩物,家人也尽数命丧黄泉,隐忍多日的委屈爆发出来,悲从中来,忍不住抽泣起来。
张献忠脾气本就不好,见女子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哭哭哒哒,心中无名火起,抽出腰刀,一刀就斩下了她的头颅。他的刀法非常精湛,刀锋堪堪划过女人的脖子,却没有伤到孙可望分毫。
血光冲天而起,一颗面容俏丽的头颅滴溜溜转了个圈,落在了地上,眼睛睁的很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遇,眼角兀自挂着泪珠。
孙可望一时反应不过来,怀抱着女子尚且温热而柔软的躯体,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头颅,脖子断口的血泊泊地流了他一身都没感觉。
张献忠根本不把杀个人当回事,继续说:“老子也想明白了,老是跟着姓高的一起混约束太多,到了湖北之后,咱们就分兵,真要与人合伙干的话,不如去拉老回回一起,这老小子听说正在湖北打得很热闹……”
说了几句之后,见孙可望没有回应,皱眉道:“你在听为父说话吗?”
孙可望浑身一颤,清醒过来,顺手把女子的尸首横放在马鞍上,回答道:“义父英明,是时候和闯王分兵了。”
张献忠点点头:“你也这么想对不对?四人之中,为父觉得你脑子最灵光,能跟上我的思路,他们三个只懂得打打杀杀,将来继承我衣钵,你最有希望!”
这句话让孙可望本来冰凉的心窝瞬间热乎起来,他不动声色将女子的尸首推到地上,抖了抖衣服上的血水,回答道:“义父厚爱,可望愧不敢当。”
“不过现在还不能和姓高的翻脸,等到了湖北再各走各路。”张献忠下令,“命令咱们的人,走到姓高的前面去,老子说话算数,不能让他看笑话。”
联军的队列发生了变化,从齐头并进,变成了张献忠的人马在前,高迎祥在后。孙可望为了在张献忠面前表现,自告奋勇领兵作为先锋走在最前方,行进了几里路之后,到达了求雨山附近。
原本以为会一路顺利的孙可望惊讶的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了大批官兵,从山顶到山脚,密密麻麻,人群中还露出了黑黝黝的炮口。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一看,没有任何变化,人和炮都在,不是幻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流民军先锋部队下意识地停住了前进的步伐,后面的部队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仍然在前进,与先锋部队挤成一团,大军的秩序开始混乱起来。
张献忠亲自拍马赶到,呵斥道:“干什么,怎么不走,挡住了大军的去路?”
孙可望呆呆地指着前方,说不出话来,张献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安徽境内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支军纪森严、眼见几万大军逼近都能面不改色的兵马?他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之前打和州、滁州为什么都不曾见过。
肉眼都能看到,这支兵马几乎全员手持鸟铳,而且阵中大炮很多,最重要的是,眼看着大军接近却能忍住不开一枪,与朝廷其他的鸟铳兵完全不一样——后者通常不等对手接近就乱放枪,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手趁机接近,手里的鸟铳就变成了烧火棍——一看就不是善茬。
“义父,现在该怎么办?”孙可望回过神后,向张献忠请示。
张献忠纠结了一番,咬牙道:“不管这支兵马是哪路神仙,咱们走到这里都不能回头了,再往回走就会被洪承畴截住。告诉弟兄们,火器施放间隔的时间很长,呆会一起冲,拿下这个山头,为大军扫清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