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有痛苦地闭上眼睛,打又打不过,跑又不准跑,这些弓箭手若是全军覆没,昌化千户所也差不多废了。这姓卢的真是头倔驴,干嘛要和琼州营死磕呢?
就在弓箭手们进退两难,天人交战的时刻,对手帮他们做了决定:第三轮齐射开始了,“呯呯呯”的枪响之后,进退失据的弓箭手再次遭受重创,伤亡已经过半。
这下任凭卢庚余如何弹压,也无法阻止剩余的弓箭手四散而逃。不管是军法处置也好,城破当俘虏也罢,先保住命才是最要紧的。
城下,魏连横看见城头弓箭手消失在墙头,笃定地下令:“弓箭手撤了,一连继续压制城墙,上炸药包。”
二连几名士兵抱着硕大的炸药包跑向城门。这是林伟业为了攻击城池和营寨特意设计的炸药包,原理很简单,与后世的炸药包并无二致,最大的区别就是仍然使用黑火药,威力自然无法与tnt相比。
在没有防守方火力威胁的情况下,炸药包被妥妥地安置在城门下角,士兵把长长的导火索牵出来点燃,然后迅速跑回本阵。
火花沿着导火索一路前行,像一条扭动的火蛇,慢慢钻进了炸药包。
几秒钟的静寂后,“轰”的一声震天巨响,城墙上的人感觉像是地震,城楼的瓦片哗啦啦往下掉,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章大有茫然四顾:“怎么了,地震了?”
卢庚余比他反应要快:“不好,贼人是要炸开城门,赶紧命人堵住城门!”
城下的琼州营士兵们待硝烟散去后,仔细盯着城门看,不免有些泄气。城门太厚重结实,这么炸也就裂开了几条缝,城门口的墙壁倒是炸开了小口子,外侧的包砖满地都是,露出了里面的夯土。
魏连横倒是不以为然,大明历来重视城池的牢固,偏远的州县也不例外,他也没打算一次就能炸开城门。
“再上,这次放两个炸药包。”
城墙之上试图阻止爆破手的接近,但是才露出头,就被一连的排枪打了回去。没了弓箭手的对射,城头完全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炸药包毫无阻碍地安置在原来的爆炸点。
城门口,章大有和卢庚余指挥着军户们用推车满载沙土堆放在大门后,把门洞堵的严严实实。
章大有颇为忧虑地问道:“卢大人,有必要封门吗?难道不可以谈吗?他们火力如此之强,武力抵抗可是下策……”
卢庚余正待义正词严地说教一番,这时“轰”的一声,城门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头——两个炸药包几乎同时爆炸了。
巨大的爆炸冲击力几乎震塌了门洞,砖头四处飞舞,堵在门后的推车翻滚着向这边飞来,军户们被砸得血肉横飞。
章大有和卢庚余站的远,没有被砖头和推车砸中,但是仍然被冲击波震倒在地上,章大有鼻中还流出了一丝鲜血。
虽然有沙土的阻隔,门口没有失守,但是当章大有从地上灰头土脸站起来,摸到了鼻下的血迹时,再也控制不了恐慌的情绪,大叫着调头就跑。
见千户大人跑路,军户们也不干了,丢下受伤的同伴转身就跑。卢庚余大声喊叫着试图阻止,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他惊恐地捏了捏喉管,以为自己哑了。这时耳中嗡嗡的声音响起,耳朵深处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到可能是爆炸造成自己听不见了。
他强撑着往城墙走了几步,感觉一阵眩晕,胸闷欲呕。这时他的亲信随从跑过来扶住他,才没有跌倒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嗡嗡的耳鸣声渐渐消弱,他能听到一点声音了,大声问随从:“城外的情形怎么样了?”
随从抓住一名从城墙上下来的军户,询问一番,然后大声告诉他:“大人,他们在冲击城门,但是门口被堵了,进不来!”
卢庚余摇摇头,章大有是靠不住了,要想守住城池不失,还得自己想办法。
“你赶紧回县衙,发动所有衙役,挨家挨户敲门,每户的青壮都要上城墙守城。告诉他们,守住了有赏,守不住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贼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倒不是卢庚余危言耸听,某些情形下,论烧杀掳掠,官兵比贼寇还要狠上几分,要不怎么会有“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一说呢?昌化县得罪了琼州营,如今还动起了手,一旦城破,对方势必会把怨气发泄在百姓身上。为今之计,就是动员民勇守城,让对方知难而退,化解这场灾祸。
随从问道:“大人,县衙哪来的钱粮打赏?”
“找城中的大户,让他们捐钱捐粮,城守住他们就能保住家产,城破了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城内在动员全县的青壮,城外,魏连横却看着城门无可奈何。
城门已经裂开几条大缝,几乎可以容纳一人钻进,但是门后有沙土堆积,门推不开,还是无法入城。
魏连横没想到昌化县守城的决心如此坚决,有些头疼。他转头对谭力说道:“从大门进去是不成了,派人去砍树,做云梯吧。”没想到一直避免蚁附攻城,最后还是要用上这一招。
谭力答应下来,带着一连的士兵去后方的树林砍树。二连补上了位置,进行警戒。
由于事先没有准备,工具也不趁手,等到几具粗糙的攻城云梯做好后,已经是下午申时,日头已经偏西。
魏连横看看了天色,下令道:“必须在日落前攻上城头,天黑之后我们更被动。一连掩护,二连攻城。”
二连的士兵休息的时间更长,自然是攻城的第一梯队。他们把步枪挂在背后,扛起云梯往城墙靠拢。
经过之前几次打击后,墙头变得非常安静,也无人冒出头来,似乎城墙之上一个人都没有。云梯靠墙架好之后,二连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往上爬,整个过程都没有遭受任何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