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把总受伤后被激怒了,他忍痛退到门外,大声下令:“调弓手过来,守住这里,只要他们露头就放箭。你们,”他指着那些与白莲厮杀过一场的叛军,“把这楼梯给我点上火,我倒要看看她们是下来束手就擒,还是被活活烧死!”
夏天南闻言手足冰凉,又是放火又是弓箭手,这下子真要死翘翘了。
几名弓手鱼贯进入正厅,张弓搭箭瞄准楼上。夏天南把白莲拉离楼口,说道:“仙姑,别逞强,弓箭都来了,还是暂避锋芒吧。”
白莲说道:“难道就任由他们放火?不烧死也熏死了。”
夏天南颓然道:“有什么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看了看另一边窗户,对白莲说,“实在不行,你就带着白姑娘从这边窗户跳下去,你们有轻功,说不定能躲开这伙叛军。”
白小仙急了:“那你呢?”
“我又不会轻功,带着我是个累赘。这城里到处都是叛军,带着我跑绝对是死路一条,你们飞檐走壁的,说不定能跑掉,走掉一个算一个,难道都死在这里吗?”夏天南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转头对那房东娘子说,“对不起,没法带你走,我也一样走不了。”
房东娘子目光呆滞地摇摇头:“婆婆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跑到哪里去?还不如死了干净,还可以保全名节……”
白小仙坚定地说道:“我不会丢下你独自逃生,要死一起死!”
白莲也说:“我不会丢下你不管,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夏天南惨然笑笑,没有作答。楼下的叛军已经在弓手的掩护下放火,木质的楼梯开始哔哔剥剥地燃烧起来。
难不成,当初没有死在胡延宗那个泼皮的刀下,也没有死在黄猛甲这个家伙的铁棍下,却要死在一群叛军手中?夏天南想起了林伟业,想起了玛丽娅,想起了春兰和夏荷,甚至想起了威廉和查尔斯。
别了,我的兄弟!别了,我的女人!别了,我的宏图霸业!
万念俱灰之际,门外又响起了一个声音:“都围着这里做什么?李九成只给我们一天时间,还不赶紧吃饱捞足?”
这个声音传入夏天南的耳朵,如同天籁一般,他一跃而起,靠近楼梯,但没有露出头,高声喊道:“耿将军,耿将军!快救救在下,一场误会!误会!”耿仲明之前要灭他口不假,但是自己偷听墙脚,得知了对方的想法逃之夭夭了,双方算是没有撕破脸皮。现在叛军已经拿下了登州城,不需要担心泄密的事情了,和耿仲明好好谈谈,总比这些乱兵容易说话,说不定能逃出生天。
来的正是耿仲明,他分到了东门这一带地盘,把所有兵力都放了出来抢掠,包括投降他的城内辽东兵。他则带着标兵营,专抢大户。经过这里时,现这里站了一堆人,为的把总正是自己部下,便停下催促了一把。没想到屋内传出呼救声,听声音好像有点耳熟,登时大奇,走入屋内,瞧个究竟。
屋内众人见楼上几个人居然与自家将军认识,赶忙七手八脚把点燃的火头扑灭。
夏天南慢慢从阁楼栏板露出头,让耿仲明看清自己的脸,说道:“耿将军,让你的手下不要放箭。是我,夏天南,前天送信给你的,你不会忘记我吧?”
耿仲明眼睛眯了起来,似笑非笑道:“原来是你,前晚为何不辞而别?”
“咳咳,这个嘛,说来话长,这位仙姑教中有事需要处置,深更半夜,也不好打扰将军……到了今日,我们与你部下起了冲突,都是误会!”仓促之间,夏天南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胡扯一气。
“哦?”耿仲明自然不会相信这些胡说八道,他扫视了一下地上的尸体,都是投奔他的辽东军。虽然不是自己标兵营本部人马,但是投奔了自己,就是自己部下,如果不明不白这么死了,不给一个交代,也不好服众。
这三白莲教的人本来就要杀了灭口,现在登州已经顺利拿下,灭口倒是不需要了,不过既然送上门,就不能怪自己不够仁义了。
夏天南见表明身份之后,耿仲明还是踌躇,心想不妙,可别让他认为自己三人无足轻重,便杀了自己安抚他的部下。趁他没打定主意撕破脸前,赶紧说道:“在下要恭喜耿将军大功告成。今后在登州城内,我白莲教与李、孔二位将军互为犄角,也少不得要耿将军照拂一二。”
“哦?还有此事?”耿仲明抬头惊讶道。眼中没有了迟疑,取而代之的是惊奇。
夏天南长出一口气,只要缓下来就好,只要不当场撕破脸,时间拖的越久,耿仲明越不会杀自己。他干脆站了起来,果然,弓箭手的弓都垂了下来,不再瞄准他。
“在入城联络将军之前,我就与李、孔二位将军商议,城破之后,让我放手展教众信徒,与大军一文一武,互为犄角,两位将军亲口答应的。”
耿仲明权衡了一番,如果真有此事,自己就不便动手杀了这几人,平白得罪了李九成和孔有德不划算,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眼下登州城内明显是以李九成、孔有德为,他和陈光福等人弱了一头。
他笑眯眯对夏天南说道:“既然是场误会,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惊吓了夏兄弟几人,这群杀千刀的死了活该。不知道夏兄弟是继续在这里休息,还是……”
夏天南又怎么敢继续呆在这里,送走这一拨,再来一拨,可不会再有这么好运气碰见救星了。他赶紧回答:“还请将军派几名标兵营军士,送我们去见李将军和孔将军。”
“好说好说,我这就派人送你们过去。他们此刻正前往巡抚衙门,你可以直接去巡抚衙门找他们。”耿仲明交代两名亲兵留下,便带着其余人等撤出了出去,只留下一地尸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