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呯”,枪声回**在旅顺堡的上空。
凭借线膛枪射程的优势,旅顺堡城墙上几门弗朗机和发熕即便居高临下也占不到什么便宜。陆战队的士兵按照夏天南和林伟业传授的战术,放弃了排队枪毙的紧密队型,依托礁石、沙丘等天然掩体,三五成群,在行进中自由射击,不经意间就实现了本时空最早的散兵线战术——在原本的历史上,真正的散兵线战术要等到19世纪普法战争才会出现。
即便没有瞄准器具,无法保证命中率,密集的子弹仍然压制得旅顺堡的炮手抬不起头来,几门老掉牙的发熕开了几炮后就没有动静了,陆战队士兵轻松地靠近了城墙,除了上岸时有几个人被海水中的尖锐礁石划破了脚,没有一个人在战斗中伤亡。
看到这一幕,德格力恼羞成怒,一刀砍下了一名汉人炮手的脑袋,喝骂道:“一群废物!镶黄旗的勇士们,跟我上城墙,用你们手中的弓把敌人赶下海!”
几百名镶黄旗甲兵手持步弓上了城墙,依次在墙垛间站立。对于自己手中的强弓利箭,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相比于射程和威力都有限的发熕和弗朗机,他们更信任弓箭,靠着这种从懂事起就开始使用的武器,他们射杀过不计其数的明军和汉人百姓,在墙垛的掩护下,这些鸟铳兵必然也无法逃过死在利箭下的命运。
游牧民族和农耕文明的另类碰撞开始了,双方使用的都是自己最信赖的武器,与以往不同的是,前者变成了守城方,后者变成了攻城方,两边互换了自己擅长的战斗方式。
甲兵们张弓搭箭,从墙垛之间抛射出了手中的轻箭,有了城墙高度的加成,他们轻轻松松把射程扩大到了原本的两倍,雨点般的箭矢落了下来,陆战队士兵开始出现了零星的伤亡。
不过与甲兵们的预计不一样,稀疏的散兵线让箭雨的杀伤力降到了最低限度,以往面对密集的明军阵型屡试不爽的招式忽然不太灵光了,即使他们毫不停歇,一口气接连射出了十余箭,却仍然压制不住对手。对手仍然依靠着起伏的地形灵活地前进,冷不丁开上一枪,弹道刁钻的子弹像长了眼睛一样穿越墙垛间的空隙,不时击中正在射箭的甲兵,中弹的倒霉家伙仰天就倒,即便没有当场死亡,也会立刻丧失战斗能力。这种子弹穿透力很强,穿过甲兵的肩膀、胳膊后还能飞出一段距离,然后击中后方的墙砖形成跳弹,造成二次杀伤。
弓箭和火枪的对射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双方的高下之分愈加明显。步弓的抛射本就没有什么准头可言,靠的是箭矢的密度和对手紧凑的阵型,面对不按常理出牌,像猴子一样灵活的对手,甲兵们渐渐力不从心,命中率直线下降,手臂也开始酸麻起来,箭雨逐渐稀疏。而陆战队开枪根本不用耗费臂力,枪声越来越密集,随着距离的拉近,准头也越来越高,甲兵们只要露头,就会遭到几把枪的同时攻击。
等到陆战队大部分士兵运动到一百多米的距离之后,已经对城墙上的守军形成了全面压制,原本趾高气扬的甲兵们被打得抬不起头,更别说射箭了。
德格力躲在墙垛的后方,面前的墙砖被子弹打得噼啪作响,不时有碎石蹦到他的脸上,地上到处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他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周围的甲兵和他一样,躲在墙垛后根本不敢露面,只能无奈地等待命运的裁决。这样不对称的战斗,如果不是因为清军严酷的军纪,早就一哄而散了。
博尔忽眼见己方已经彻底压制住了守军,挥了挥手,下令:“上炸药包,炸开城门!”陆战队是轻装上阵,没有什么重武器,想要攻下堡垒,唯一的办法就是炸城门。这样的办法对付墙高城坚、并且有护城河保护的大城池效果一般,但是对付旅顺堡这样相对简陋的堡子那就是大杀器。
几名士兵抱着厚实的炸药包在火力的掩护下跑向城门,放好炸药包之后,点燃了长长的导火索,然后迅速退到安全距离之外。
片刻之后,“轰”的一声巨响,城门处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气浪将碎石抛到了几十米开外,城门在爆炸中裂成几块,轰然倒塌。烟雾和尘土散去之后,露出了空****的门洞——清兵毕竟不是善于守城的汉人,城门后既没有放置沙包等障碍物,也没有守军。
德格力站在城楼处,恰好是城门的正上方,忽如其来的爆炸震得他七窍流血,摔倒在地,生死不明。其余的甲兵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顿时慌了神,像无头苍蝇般乱窜,城墙上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近千名陆战队士兵潮水一般冲入了城内,换上了短铳开始进行巷战。战斗开始在城内打响。
剩余的甲兵们纷纷下了城墙,自发投入了战斗。城防被轻易攻破、统领生死不明、遭遇伤亡之后敌众我寡,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对于守军都是极其不利的,支撑他们坚持下来的也就心中一股气了——这是长年累月面对明军屡战屡胜形成的心理优势,不少人坚信,在不利于鸟铳的近身巷战中,弓箭、顺刀、短斧和狼牙棒能让他们扳回局势。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对手换上了比长管鸟铳更灵活的短铳,无论是装填还是射击,都不比弓箭逊色多少,在局部战斗中,面对对手更加密集的火力和人数优势,甲兵们往往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手雷。
这种粗笨的铁疙瘩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是在巷战中很实用。在双方依托墙角互相射击、你来我往的僵持中,士兵们朝着对面的巷子里扔过去十几个手雷,“轰轰轰”的一阵闷响和惨叫声过后,整个世界就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