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鈏这时则沉着脸道:“我现在只担心这常陆国会不会是海外最好的一块地方,然后现在给了卫王,而且整个常陆国的好田都被他卫王给占完了。”
“没错!”
“我现在是真的后悔,后悔当初陛下在南都问我们这些宗藩谁愿意去海外就藩时,我没有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愿意去海外就藩。”
“是啊,早知道,海外这么多良田,我说什么也要出去的。”
其他宗藩也跟着说了起来。
而东安王朱英燧这时则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真的要帮他卫王采购更多中土商货,让他好在海外继续敛更多的财吗?”
朱翊鈏不由得笑道:“自然是要帮的,毕竟他出手也的确算是大方,我们帮他做这事不吃亏,但我觉得这海外还是没必要去,毕竟出海是九死一生的事,也并不是所有的蛮夷之地都有常陆国那么好。”
“但我听说,现在国朝造的大舰已经越来越抗大风,甚至已经造出蒸汽轮船,航速很快,能更好的避开风浪,为此,中央商行下辖的船政局还专门造出了蒸汽邮轮,已经有士民开始乘坐这种邮轮去东莱、东瀛等地游览观光呢。”
“另外,各类官报和许多从海外回来的人也屡次说,外面并不全是蛮荒之地,许多地方的确有很多沃野良田,我本来是不怎么信的,担心这是朝廷故意引诱我们藩王出去才这样宣教的,但现在卫王的例子已经实实在在的摆在了面前,让我是不得不信。”
东安王朱英燧没有想到朱翊鈏还是没有动心,也就在这时多言了几句。
朱翊鈏则在沉思片刻后说道:“但我们毕竟是天潢贵胄,天潢贵胄岂能轻易涉险?”
“毕竟,出海无论如何,都是在冒险,船再好,每年依旧有殒命于海难者,寻常百姓葬身鱼腹没什么,可我们真的是没有必要让自己这天家贵胄身份落得个葬身鱼腹的下场?”
朱翊鈏这么说后,朱英燧沉默了下来。
因为想到生命就这么一次,再加上朱翊鈏也这么说,朱英燧也就说道:“那我再考虑考虑。”
……
“不用考虑了!”
“你给卫王府的姚长史回话,就说我们益王府愿意帮他做这生意,但是,孤也已经打算为国出海外就藩,奏本都已经拟好,就等呈递上去,所以恐只能帮他这一次。”
而朱翊鈏在回益王府后,也跟自己儿子即世子朱常汘等子侄们,说起了,要不要因为卫王在海外就藩发了大财,就也上本表示愿意去海外就藩的事展开了讨论。
但在自家府内,朱翊鈏则反而批驳了自己子侄们“让他再考虑考虑,毕竟出海颇有风险”的提议,反而很斩钉截铁的表示要出海,且道:
“留在中土,没有封地没有军队,规矩又多,根本没有天潢贵胄该有的体面,还不如斗胆去海外一趟。”
“何况,现在天子由于需要鼓励宗藩去海外,只会给海外膏腴之地为就藩之地,所以何必犹疑?”
“别真等别的宗藩都把出海把海外膏腴之地瓜分完了,我们再请旨出去就藩,那时我们就真的只能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
“至于风险,也不必怕,我们可以分批从不同时间渡船出海,这样我益王府总有一支能到达就藩地。”
因为朱翊鈏要坚持,他的子侄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于是,朱翊鈏接下来就真的向万历朱翊钧上本,表示希望去海外为国守疆。
朱翊钧这里倒是先从张敬修这里知道了诸宗藩宴请卫王府长史姚尚文的事,甚至还拿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看来卫王这次的贺礼,还是让不少宗藩动了心,开始让许多藩王有了去海外就藩的想法。”
“这样就好!”
“朕就说,他们不应该都是宁肯坐视自己因为收入下降而奢靡程度下降也不愿意冒险去海外的人。”
朱翊钧还因此笑着说了这么几句。
藩王就藩海外,同移民于海外一样,是朱翊钧和他的执政公卿们要做的两件大事。
甚至可以说,从张居正去世后,朱翊钧亲政以来,他所做的一切事都其实是围绕着这两个目的。
总之,就是把人往外转移。
现在,许多士民百姓被以流放罪犯的方式流放了大量出去,而如今就只剩下藩王没有被大量转移出去。
不过,好在朱翊钧笑着这么说后不久,他就收到了益王朱翊鈏表示希望出海就藩而为国守边的章奏。
“准其所奏。”
“按原定之议,将他封在常陆附近的下野,赐田三万顷。”
“如常陆之制,下野之军政大事,督抚需与藩王商定,不可擅自行事。”
朱翊钧因此立即同意了朱翊鈏所奏,且让他获得了卫王一样的权力。
之所以,让藩王可以与督抚一起决定所封之地的军政,自然是为了制衡督抚,如同不让藩王直接管理当地军政,也是为了让督抚制衡藩王。
毕竟,海外之地离中土太远,如果只有一个总督或者巡抚,很容易让总督或者巡抚这样的流官变成土皇帝,乃至最后竟要割地自立,有个藩王相制衡,算是多加一层防范。
朱翊鈏很快就收到了让他就藩下野的圣旨。
朱翊鈏因此很高兴,且在拿到圣旨回王府就对自己的子侄们笑说道:
“虽然比不上第一个站出来愿意就藩的卫王,直接给五万顷庄田,但三万顷也不少了,而且还是常陆附近的下野,应该也不是什么贫瘠之地。”
“真正是皇恩浩**啊!”
朱翊鈏说后就朝皇帝寝居的方向拜了一拜。
他的子侄们这时也跟着拜了一拜。
“现在赶紧筹备出海就藩的事宜,尽量也多带些棉布丝绸茶叶这些商货,去那边后好卖!”
“另外,花重金聘请一些从官办商行退休的老矿工,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去,听闻海外是可以开矿的,东夷那边更是金银矿多,到时候,即便大矿被朝廷开采了,但没准我们还能靠开采一些小矿为王府增收。”
朱翊鈏接着就对自己的子侄们吩咐了起来。
他的子侄们忙拱手称是。
在这期间。
朱翊鈏要渡海去本州下野就藩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
这也让东安王朱英燧勃然大怒,当场就把拍了桌子,而横眉瞪眼道:
“他益王怎么能如此虚伪!在我们面前说,宗藩毕竟是天潢贵胄,还是不宜冒险渡海,结果,他自己却悄悄的先上了一本,请求去海外就藩!”
“是啊,他这分明是担心我们抢在他前头请求去海外就藩,而让好地都给了我们。”
“这个益王,真是卑鄙!”
沈王朱珵墝也跟着抱怨起来。
朱英燧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后道:“这样的无耻之徒,真是枉为我朱家子孙!贪权好利,为此不惜说假话,诓骗同宗兄弟,也不惜背弃祖宗,也学那卫王去海外,真正是不孝!”
“孤深以为耻!”
“孤宁肯将来穷死饿死在中土,也不会背弃祖宗,冒着葬身鱼腹的危险去什么海外!”
朱英燧这时又说了起来,且紧接着又啐了一口,然后就看向朱珵墝道:
“沈王,我知道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应该也会坚持留在中土,哪怕没有封地,哪怕不能掌权也会留在中土,替贵国祖宗守陵吧?”
因为王爵往往代表一藩国之主,故虽然沈王这样留在中土的王没有封国,但往往也会对他的家族以“贵国”相称,在历史上也有把亲王之家以“大国”相称的情况。
话转回来。
朱英燧这么说后,沈王点了点头:“自然!孝道岂能违?!”
“我们不妨再劝劝其他宗藩,向他们明晓大义,让他们不要学益王,做背弃祖宗、不守孝道的事。”
朱英燧接着又说了一句。
沈王对此表示赞同,且真的与朱英燧如此照办起来。
而也因此,倒真的有好些个在京宗藩都表示不会因为权力和经济上的好处,就要请求出海就藩。
但在这之后不久,朱英燧就自己立即上了本,表示也愿意出海就藩,为皇明保海疆。
朱翊钧对此也予以恩准,且也把他封在了武藏廊桥城。
“为何不是离卫王更近的馆林城?”
“不是说,关东北边都可以封给非陛下直系子弟外的宗藩吗?”
朱英燧对此却很是失望。
因为他早就在上本前研究过,而根据卫王和益王的受封情况,而推断出自己大概率会去传闻中更富庶的馆林城,结果圣旨却是让他去廊桥城就藩,所以,这让他颇为疑惑,也就问起宣旨的太监王世贞来。
王世贞回道:“是这样的,沈王殿下比您提前上本,故侍御司诸执政已题请先让沈王殿下去馆林城就藩了。”
说到这里,王世贞就笑着道:“殿下若真更想去馆林城,只怕得指望沈王殿下将来犯下什么大错被革除封爵了,那样或许有些可能被改去馆林城就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