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祐二年冬天,外地的举子开始进京了。
如今,知贡举的最热门的人选,有两人,一是判礼部庞籍,二是枢密副使张唐卿。
一时间,开封府再次洛阳纸贵,张唐卿的著作,和庞籍的诗词文章,到了一纸难求的地步。
本次科举考试,益都松林书院又来了十几个,其中一个是张家的子弟,和张唐卿出了五服,按照辈分,是张唐卿的族侄。
银州还是来了三个。
松林书院外加银州的举子,成了众人争相宴请的对象,大家都想打听一下,松林书院和银州到底有什么秘籍,能让他们接连辉煌。
只有府州举子张耀稳坐钓鱼台。
当年,张唐卿知银州时,在银州开设了州学,当时有很多外地举子纷纷投奔银州州学,最后能进入银州州学的外地学生只有五人。
最后在银州州学坚持下来的人,只有府州的张耀。
银州州学的外地学生要缴纳学费和住宿费,实在是太贵了,一般家庭很难支撑得起。
而张耀出身府州豪族,自然能支持他继续走下去。
年初,张耀从银州州学退学,又去了益都松林书院做了大半年的旁听生,才回府州参加了发解试。
这一年时间游历,让张耀感觉自己脱胎换骨一般。
当再次在开封见到松林书院和银州的同窗,张耀喜不自胜。
“我说张耀,有没有信心拿下状元郎?”
如果放到去年,张耀肯定会指点一番江山。
但游历过西北和京东东路后的张耀,已经稳重了许多。
“白兄,莫要拿弟弟开玩笑,天下士子何其多?我一个西北地区的懒人,怎么可能拿榜首?”
“哈哈,王子容先生和李然林先生可是说过,你有拿一甲的实力。”
“哈哈,那是两位先生抬爱。”
“你去拜访张相公了吗?”
张耀指了指张进文说道:“他都不去,我去拜访算哪门子事?”
众人又看向了张进文,“张兄,你当真没去张相公家?”
“临来之前,族长大人说了,不准去给族叔添麻烦。”
“哎,怪不得你们张家出了这么多进士,要是我们家有一个知贡举,我父亲早就上门拜访了。”
张进文笑了笑,没接话。
张进文看到张进雷过来了,大声喊道:“进雷哥,我在这。”
张唐安和张进雷穿着崭新的绿色官服,跑了过来。
人人羡慕的看着张唐安和张进雷。
“进文,你小子可以啊,如果不是家里来了信,我都不知道你到开封了,也不去找我俩。”
“进文见过族叔。”
张唐安一把抓住张进文的胳膊说道:“你小子,不是从我碗里抢肉吃的时候了?哈哈。”
松林书院的学风虽然严谨,可平时大家的关系很融洽,打打闹闹的事情很正常。
松林书院的其他举子纷纷施礼,“学生见过两位张大人。”
“好,好,我和进雷比你们早几个月考试,咱们还是亲亲的师兄弟,走,七必庄的包厢准备好了,我和进雷给大家接风。”
张唐安又看向了旁边的四个人,问道:“银州的同年?”
“正是。”
“走,一起去,提前给你们庆祝庆祝。”
“学生谢过张大人。”
七必庄内,听闻益都张家族长的孙子要宴请同年,七必庄早早把最大的包厢留了出来。
包厢内,松林书院制科的其他九人,已经在包厢内等着了。
大家相见,分外亲切。
张唐安坐在了主位上,笑道:“我等虽然已经中了,但毕竟是制科,和你们不一样,羡慕你们啊。”
众人集体失语,制科一等,进士出身,还能再矫情一点吗?
“虽然我等都留在了开封,但官身只有从八品和正八品,你们要是中了进士,最差也是正八品。好一点的能直接授官正七品,还是你们的前途要远一些。”中了制科一等的丁栈说道。
“丁师兄,听说你们几个都在户部和三司?”
张唐安点了点头说道:“铸币监、军器监也有几个,不过都是跑腿的小官。”
“还是你们好,中了进士,能在开封府做官,上一科可全部都去了县里,到现在一个回京的都没有。”
张进雷苦笑道:“按照族叔的说法,我们早晚也要有这一遭,等制科进士多了,我们肯定要走这一步。”
众人七嘴八舌,开始探讨起了中进士后如何操作,如何为官。
二十多个年轻人都觉得很正常,伺候的伙计也觉得很正常,连七必庄的掌柜,都觉得很正常。
如果是其他地方的举子探讨如何为官,将来自己会分到哪为官,估计别人会喷他们一脸唾沫,但松林书院的学生,中进士的几率非常非常大。
举子们正拭目以待,百官也在拭目以待,以待松林书院和银州举子能中几个,以待谁才是知贡举。
没有资格上朝的普通官员,只能把目光投向正在召开景祐二年最后一次大朝会的大庆殿。
此时,大庆殿内,人人噤若寒蝉,赵祯阴冷的目光,环视一周,只留下一阵深深的叹息。
河北路远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仅仅从目前查出来的问题,就发现,每年走私到辽国的粮食,就不下千万斤。
主要原因,还是辽国的粮食比河北两路贵了两成,榷场已经无法满足辽国粮食所需,所以,才有人铤而走险,出口粮食到辽国。
军方、当地官府,几乎人人有份。
有的时候,不揭盖子,你好我好大家好。
一旦把盖子揭开,以前粉饰出来的太平天下,四处都是窟窿。
你以为走私粮食就算牛逼了?
宝兴军每年都会上报损失超过两千柄天圣刀。
兵部并未详加核查,就拨付了。
实际上,天圣刀被宝兴军上下卖掉了,主要流向就是辽国。
幸好宝兴军的副都统制还有点数,知道火铳是大宋利器,没有走私火铳,否则,赵祯不介意把他夷九族。
听完了张观和枢密院承旨司刘直方的汇报后,赵祯忍着怒气问了句,“如何处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