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悦已经很久没来大王庄了,大王庄变化挺大,村里面工坊,是一座酿酒坊,以至于远远地离着几里地就能闻到酒香味,为此还在村外一些牲口,算是村子里的福利了。
工坊是刘悦的二叔在管理,这也是刘悦给二叔的一点好处,毕竟哪怕是不喜欢,二叔还拿他当侄子,刘悦也不想让二叔还过的那么窘迫。
村子如今很多已经翻修成了青砖大瓦房,而且还修建了土堡,已经是十里八乡的最好的村子。
虽然和村子里的人没有任何的记忆,但是刘悦还是免了村子的地亩税,不用交地亩税了,村子空前的热情高涨将所有的荒地都开垦了出来,甚至还侵占了邻村的荒地。
虽然刘悦没说,小黄的小吏们对大王庄还是很照顾的,各种器械不但优先给大王庄,而且时间上还要长。
如今的大王庄早已经今非昔比,高大的土堡大门紧闭,还有瞭望塔,塔上还有人值哨,望见了亲兵营的到来,立刻就有人通知了村长。
“我们将军回来见二老爷,还不快开门——”亲兵喝了一声,手中的大旗摇动,这可是新军的战旗,而且还是亲兵营的中军大旗,所过之处即意味着刘悦到来。
但凡是小黄的人,有那个不知道新军的军旗,要是不知道怎么在小黄待下去,早就被赶出去了,既然刘悦回来了,哪一个敢耽误,刘悦到了近前的时候,堡门就已经缓缓地打开了。
“小悦回来了——”堡门打开,门口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整齐的老头,望着刘悦堆着一脸的笑容,张嘴就是亲昵的称呼。
这些多半都是刘悦的亲族,在大王庄,大半个村子都是姓刘的,所以村子里的人有近半的和刘悦是有亲戚关系的,很多还没有出五服,说起来并不太远。
看着这些人,刘悦微微蹙了蹙眉头,望着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一个字不说,端坐在战马之上,眼光冷然。
有些话刘悦真的不好说出来,但是刘悦的样子,已经透漏出了刘悦的想法,身边的冯隐娘便是一催马,马鞭指着门口的众人:“闭嘴,如此称呼有损将军威严,小悦也是你们能叫的。”
众人脸色一僵,一个个都有些不知所措,此时亲兵也反应过来,催马往前,有人还微微的抽了抽腰上的斩马刀——
刀兵之下,没有人敢在废话,匆忙的让开了一条路,虽然嘴上不敢说什么,但是心里面却不知道怎么咒骂刘悦呢。
不乖刘悦如此,在刘悦的记忆力,除了二叔一家人,也并没有什么人的记忆,当初那具身体里的记忆反而让人心寒,父亲病重的时候,母亲曾经会大王庄筹过钱,但是却空手而回,最终父亲走了,母亲也走了,但是没见过大王庄的一个人。
此时刘悦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很多人都说富贵不还乡,其实就是这个道理,你不行的时候没有人帮你,但是等你行了,就开始对你拼命的索取,就好像你欠了他们的,而且永远没有一个度。
刘悦没有看一眼这些所谓的乡亲,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一些自己见都没见过,对自己没有过一点帮助过的人,甚至父亲都没有提起过,刘悦凭什么管他们,就因为一个村子吗?
亲兵营的肃杀之气,让村民不敢造次,都小心翼翼的退到一边,看着刘悦高头大马的,有人嫉妒,有人羡慕,也有人——
进了土堡没几步,就看见二叔匆忙忙的迎了过来。
迟疑了一下,刘悦还是翻身下马,抬脚的时候,看着冯隐娘也下了马,这才大步走了上去,远远地就是一躬到地:“二叔——”
话音落下,冯隐娘也追了上来,跟着做了个万福,却不敢轻易起身,刘悦尊重的她要比刘悦更尊重,只是刘悦不开口,她不敢叫什么。
幸好刘悦远比她想的要体贴,只等直起身子,就一只手扶着冯隐娘的胳膊,轻声道:“二叔,这是冯隐娘,侄儿的女人,帮了侄儿不少,以后就是咱老刘家的人了,我带她来见见您——”
说到这,轻轻咳嗽了一下:“隐娘,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叫二叔。”
“隐娘参见二叔——”冯隐娘当然不会有什么犹豫的,赶忙将身子伏的更低,脸上更显得尊敬。
“快起来——”二叔有些忙乱,脸上有些尴尬,搓了搓手:“你说你们来的突然,侄媳妇上门,我这当叔叔的也没准备个见面礼,这——”
“二叔,有这份心比什么都强,以后补上就是了。”刘悦呵呵一笑,朝村中最大的院子望了过去:“那是咱家吧?”
循着声音望过去,二叔老脸微微发红,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还是托了你的福,现在家里有钱了,我就寻思着弄个院子,不然要这么多钱干嘛。”
院子在村子里绝对是高门大户,别说没有人比二叔有钱,就算是比二叔还有钱,那也没人敢比二叔盖的房子更高更大,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二叔虽然不是村长,但是却要比村长说话更管用。
这说着话,刘悦抬脚就朝家里走,可不想在大街上多说什么话。
从堡门进来,一路顶到最北边的工坊,村子里东西南北各修了一条石板路,甚至在二叔门前还修了一个小花园,栽种了一些树一些花,即便是此时,也还有常青树摇动着绿叶。
眼光不经意间从二叔身上扫过,刘悦看见二叔拧着眉头,正朝着堡门口挤眉弄眼的,瞬间就知道了二叔所为何来,看来有些事情自己想得简单了。
心念转动,忽然脚步一顿,嚯的转身过来,果然看见村长正和二叔比划着,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刘悦却猜得出来,多半是村长想让二叔替他说话,无非是想要好处,或者是打着为村子着想的幌子。
心中叹了口气,二叔这人就是没主见,或者说是被爷爷的强势,再加上二婶子的强势给压得已经挺不起腰板来了,哪怕是如今生活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心态上却依旧调整不过来。
“怎么了,二叔?”刘悦淡淡的问了一句,有些事情干脆掰开了揉碎了说。
人心不足蛇吞象,刘悦并不介意敲打一下这些恬不知耻的村民,甚至都不介意杀鸡儆猴。
二叔呆了一下,老脸又红了,尴尬的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的咳嗽了一下:“小悦,你看咱们村子里一个有身份的都没有,前几天店子李的村长还打了咱们的人,就是因为他哥哥是里正——”
哦了一声,刘悦笑了:“二叔,你的意思是让村子里的人出去当官?”
啊了一声,没想到刘悦说的这么直白,二叔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长长的吐了口气,刘悦脸色慢慢的淡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望向村长:“既然你们有想法,那告诉我谁有能力站出来,要是我靠他们几个问题,能给我回答上来,我不介意村子里出点人物,但是如果没能力——”
“将军,这都是您的亲人,就算是呢能力不足,但是不是还能是您的心腹吗,肯定比外人要强得多——”村长不敢应,因为他知道村子里的情况,连个读书人都没有,说什么能力,刘悦的父亲都是走出的第一人,也是最有能力的一个。
既然知道刘悦考较的话,肯定是没有希望,村长就用亲情绑住刘悦,毕竟刘悦还认他这个二叔,村长吃不住刘悦,却能将二叔吃的死死的,因为二叔性子偏软,否则也不会有一个这么凶悍的二婶。
“比外人强?”刘悦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脸上嘲讽的意味却是越来越重:“村长,那我倒想问问你了,都说子弟兵子弟兵,就咱们村可有在新军当兵的?可有随我冲锋陷阵的?可有随我生死与共的?”
脸色一僵,村长一时间答不上话来,被刘悦逼视着,眼睛不敢和刘悦对视,任凭刘悦嘲笑着,好一会才憋出来一句话:“村里这些青壮那会打仗,杀只鸡都不敢,他们——”
“那我再问你,你们是帮过我父亲,还是有人帮过我?”笑声已经不可闻,脸上也变得冷了起来。
这一次村长是真正明白了,身子一僵,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当初刘悦的父亲离开村子,一方面是爷爷的无情,但是又何尝不是村子里的无情,如果有人帮他又怎么会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毕竟离开村子就意味着没有了田地,势必会生活的很苦,但是那时候刘悦的父亲就是因为田地被爷爷占了,才愤而离开的。
后来父亲重病的时候,母亲再一次回来,但是却是无尽的失望离开的,至于帮刘悦,村子里除了二叔,谁还认得这个刘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