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难怪。
在危机没有到来之前,一切推测都是未知之数。
至少,眼下在柴荣看来,摩尼教在中原地区的兴旺,对大周来说,绝对利大于弊。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反对呢?
卢青却再次正色说道,“官家,卢某绝非危言耸听。
就说历史上的陈胜吴广起义,黄巾军起义,汉高祖国斩白蛇起义以及几十年前的黄巢起义。
这些祸乱开始之前,带头起义闹事者,哪一个不是托上天的名义,又或者假借神怪的旗号而起事的呢?
再说最近的。
卢某在庆州以西的党项遗族部落区将定难李氏团团围困之际,官家可知道,那李氏叔侄为何会突然间提出向我大周投诚?”
柴荣不假思索的答道,“自然是畏惧卢先生研制的炸药包的威力了。
李氏叔侄又不傻,知道硬拼下去绝对没有赢的可能,只能求和。”
卢青点了点头,“官家说的没错。
可那李彝殷的侄子李光俨到卢某军营中提出投诚之时,却是提前打听到卢某是摩尼教大慕阇这个身份的。
因此,李光俨见到卢某之后,就曾经提出,定难军全部加入摩尼教,换到定难军上下的一条活路!
卢某自然也知道定难李氏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为的就是求一条活路。
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定难李氏又何尝不是包藏祸心,刻意委屈求全呢?
一旦卢某放过李氏叔侄,难保他们日后不会再以摩尼教的名义,意图谋反!
否则,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提出向大周投诚,又何必要搞出定难军全军上下一起信奉摩尼教呢?
依卢某看来,李氏叔侄打的算盘是,他们投诚的不是大周,而是摩尼教!”
卢青说完,柴荣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按照卢青的分析,那定难军的确是死有余辜了!
李彝殷叔侄带领定难军打着信奉摩尼教的旗号投诚,分明就是没把他这个大周天子放在眼里!
至于卢青举出历史上历次起义的例子,柴荣自然也听说过。
只不过,身在柴荣的这个位子上,事情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的时侯,柴荣的眼里绝不会承认会有那种后果而已。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卢先生所言,看来有些道理。
实不相瞒,朕有意率军南下,结束中原地区分裂的局面。
可就在卢先生带兵攻打定难李氏的这段时间里,京城中突然涌现了大量的摩尼教徒。
而且尤以周边各个番邦和南方各个政权的人居多。
这些使团大多自称是摩尼教信众,主动向我大周投来橄榄枝,朕这才暂时停下了统一中原的步伐。
如今看来,恐怕还真有人担心朕的大军打到他们那里,这才跑到大梁城与朕套近乎呢!”
“这就是了!”卢青闻言心中一紧。
幸亏他今天及时表明了态度。
否则,他日摩尼教在中原越来越兴盛,一旦有人打着摩尼教的旗号闹事,他卢青还真的有口莫辩了!
说到这里,卢青从怀里取出摩尼教大慕阇的令牌,双手呈给了柴荣。
“官家,卢某决定不再做这个摩尼教的大慕阇,而且稍后会派人去高昌回鹘王国通知狮子王一声,同时放弃高昌国师的职位!
并且连那龟兹王国也归还给高昌王国!”
柴荣把玩了一会儿那黑色的木质令牌,接着又还给了卢青。
“卢先生何必如此紧张呢?”
柴荣笑道,“所谓福之祸所倚,祸之福所伏。
这摩尼教大慕阇的令牌,卢先生还是收起来的好。
这东西如果放在别人手里,可能会成为祸端。
不过,卢先生既然有冷静的头脑,朕自然相信你不会利用摩尼教来为祸世间。
卢先生尽可以好好利用这个令牌,说不定将来还会有他用呢。
至于高昌国师一职,朕以为卢先生也不必刻意拒绝。
毕竟,卢先生与高昌王国保持良好的关系,也可以加深我大周与高昌王国之间的友好联系。
而且那龟兹王国是高昌王国赐给你的,怎么说也有五城之地,而且还是居于西域的交通要道上,地理位置相当重要,卢先生为何要白白放弃呢?
这样吧,如果卢先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理的话,朕代为作主,先将那龟兹王国纳入我大周的版图之内,交由安北都护韩令坤暂时管理,不知卢先生意下如何?”
卢青闻言,只得暂时收回摩尼教大慕阇的令牌,同时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依官家的意思吧。”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把态度摆明白了。
日后摩尼教再有人兴风作浪,也与他卢青没什么关系了。
至于龟兹王国那五城之地,卢青的确没有心理去管理。
等他把摩尼教这个麻烦解决之后,他的大部分精力,都将放在海外,哪有精力去顾及龟兹王国呢?
倒不如交给大周,以换取他在荻水镇和沙门岛这两个地方的治理。
“卢先生,京城里即将建造摩尼寺,你怎么看?”
话题再次回到摩尼寺一事上。
不过,经过卢青与柴荣交流之后,相信柴荣对有人在大梁城建造摩尼寺一事,应该不再持支持的态度了。
因此,卢青沉思片刻说道,“官家,不管怎么说,此事与卢某还有渊源,卢某不能坐视不理,任由他日兴风作浪!
因此,卢某打算具体探查一下情况,再作处理!”
“嗯。”柴荣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卢先生尽管施为便是。
对了,宜哥儿已经回来快一个月了。
卢先生既然回来了,不妨到郑州去看看那孩子。”
“是。”
卢青告辞离宫,步行向港湾客栈走去。
今天柴荣跟他提及的事情,足以引起卢青的警觉。
毕竟,发生在西域的高昌与喀喇汗王朝之争,卢青不想在中原看到!
摩尼教,这个来自于波斯萨曼王朝的异域宗教,突然间在中原兴起,其背后绝对有一股力量在暗中推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