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一开,人们迎来了省警务处的高参。
局长恭恭敬敬上前打开车门,高参一出来,抖擞着威风,向四周村民招手致意。
三傻子却一笑,原来这位大官就是原省教育厅视学韩大嘴。
真没想到他当警察了,而且还能来到这小山沟子里。
正在跟局长握手寒喧的韩大嘴一眼看到了三傻子,便直奔他而来,“哈哈,方山同学,足球场上的英雄,蛋蛋卷的了得,没想到还是擒凶英雄!”
他主动伸出手来与三傻子相握。
那时候的官员到地方上来,并没有众多舔狗相随,韩大嘴前来颁奖,也只是带了一个司机和一个随从。
也正是因为这样,麻老海才能得以近前。
他鞠躬道:“柳树沟子锌矿麻天欢迎高参!”
韩大嘴一愣,接着冷不冷热不热地说道:“噢,想起来了,你叫麻老海。”
三傻子在一旁说:“麻先生是俺老板。”
“是吗?”韩大嘴问道。
“方山是我们的护矿队长。”麻老海忙说。
这时,局长过来了,“报告韩高参,一切就绪了。”
韩大嘴说:“那咱就开始吧,方山,还有另两位英雄在哪儿呢?都上台来吧!”
三傻子忙招呼关点子和雪花膏过来,雪花膏竟也认识韩大嘴。
韩大嘴是个爽快人,说话办事不打官腔,也不拖泥带水,他对局长说:“你来宣布开始,鄙人就颁奖。”
于是,局长上台大声道:“乡亲们安静,为我省擒凶英雄颁奖仪式,现在开始!”
韩大嘴一如从前,说出话来充满个性,不像后来的官员那样尽说些不着边际的官话。
“今天,鄙人来此,就是到英雄的家乡,兑现通缉令上悬赏一万银元的承诺,给英雄颁奖,请方山代表其他英雄过来领赏!”
“噢,老方家又发财了!”
“啧啧,越有钱越来外财!”
“这些钱得哪年哪月才能花干净啊!”
“人家养了好儿子,别人可眼红不得!”
“咱家五鼻涕也在奉天混呢,将来不知道能不能有个出息。”
“咱家六嘎子和你家五鼻涕都属于饭桶,只要不在家里祸祸粮食,咱也就心满意足了!”
……
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三傻子走上前去接受了韩大嘴颁发的银票。
韩大嘴继续发挥道:“方山这娃娃不简单哩,在足球场上卷蛋蛋,硬是把小日本打得服服贴贴,嘿嘿,俺早就看这娃娃有前途。
“果然,在回乡途中,他又生擒全省通缉的要犯,为百姓除了一害。最后,鄙人要说的是:乡亲们哪,俺讲完了!”
台下掌声雷动,乡亲们边激动地鼓掌,边议论纷纷:
“省里来的大官讲话就是不一样。”
“人家这才叫有本事的人讲的话呢。”
“就是,这话句句听得都顺耳。”
“还是大官有本事!”
就连孔先生也抚须赞道:“还得是省里大官,真是学识渊博,文思敏捷,有倚马可待之才,陆海潘江,才华横溢,才华横溢呀!”
有人便溜缝说道:“就是,尤其那最后一句,乡亲们哪,俺讲完了!多几八带劲!”
乡亲们的议论传到韩大嘴耳中,他自是得意,便说道:“那就请我们的英雄方山也讲几句吧!”
下边就有人问:“谁是方山?”
也有人答:“就是三傻子呗!”
三傻子见方老牛正在台下咧嘴笑,便说:“没有俺爹,就没有俺,让俺爹替俺上台讲话吧。”
在乡下发个赏,也没有什么形式主义,方老牛也就上了台,先朝韩大嘴抱了抱拳,又向乡亲们抱了抱拳。
大伙儿嚷着:“快说吧!”
“快说!”
“快说!”
……
方老牛双手叉腰,高声朗诵道:
锄禾日当午,
汗滴千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乡亲们议论起来:“又吟诗了。”
“吟完诗看他说啥?”
“他肯定得白唬一大通。”
方老牛挠挠头,眨巴半天眼睛,卡壳了,不知该说啥。
突然,他看到了台下的麻老海,后者正紧张地关注着他。
方老牛忽然就灵机一动,自己又佩服起自己来,于是,他接着吟道:
三儿在矿上,
干得像猛虎,
有请麻老板,
替俺来白唬。
然后说道:“俺请矿上的麻老板,替俺夸夸咱家三儿,毕竟人家是三儿的主子。”
他这么一说,韩大嘴不觉皱了皱眉,接上一句:“民国了,哪有主子奴才的?大家平等,平等!”
说着,又看看麻老海,问道:“你要说几句?”
麻老海点头一笑,从台阶上小跑着上了台,向众人行礼道:“乡亲们,鄙人就是柳树沟子矿的麻田!”
他话音一落,乡亲们立刻鼓掌叫好。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了麻老海开的矿,就有了他们的好日子。
矿区,使柳树沟子变富了,麻老海在柳树沟子有极高的威望。
麻老海客气地鞠着躬,接着说道:“方山是我们矿的护矿队长,他为我们矿争了光,为柳树沟子添了彩,是不是呀?”
乡亲们的情绪被忽悠起来了,齐声呼应:“是!”
“争光添彩!”
“争光添彩!”
……
麻老海下了决心,必须把握这次良机,将矿石运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