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本该去岳父家拜年,可门外的积雪,别说是去几十里外的上木村,就是从铁山家大院走到武馆都不容易。
三傻子在奉天又没亲戚,他便只能呆在屋里。
来给铁山拜年的倒不少,但三傻子大多不认识,见过面的也没啥交情,他也就不去应酬了。
于是,初二大白天里,三傻子竟躺在炕上睡大觉。
睡得迷迷糊糊时,却有下人来请他,声称有客人来拜年,一定要见他。
三傻子心想:谁呀,咋还一定要见俺呢?
到了前院,见上屋门去有一匹骏马,拴在小树干上。
这匹马他认识,因为这是他家的马。
看到马,三傻子便知道是谁来了。
他走过去,摸了摸马,又拍了拍。
没掉膘,且精神头十足,可见这些日子,把它养得足够滋润。
三傻子又轻轻拍了它几巴掌,然后一边推门进屋一边说道:“文所长,过年好哇!”
话音一落,他也进了屋,却见屋子里不仅有干爹和文所长,还有一个年轻警察。
文所长和那小警察也都起身说:“三少爷过年好!”
三傻子看着小警察,觉得有几分面熟,便问:“咱俩是不是见过呀?”
小警察笑了,“去年夏天那会儿,就在这院,你把俺小腿踢断了。”
“嗐,是你呀!”三傻子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起,那天俺太鲁莽了!听你的口音,也是咱们小柳河那疙瘩的人?”
文所长说道:“介绍一下吧,他叫关点子,现在是你们县警察局的警察,过年了,特意来看我的。今天我来给铁山大师拜年,顺便把你家的马交给铁山大师,就带着小关一起来了。”
“那还真是老乡啊!”三傻子和关点子握了握手。
铁山说:“我的意思是,今天大年初二,文所长也没啥事,小关又是远道来的且,我这就叫厨房整点好菜,咱爷几个好好喝一喝,唠一唠。”
三傻子也正觉得寂寞难耐呢,自然希望热闹一些,便说:“好哇,把伍先生和张姐也都叫过来呗,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铁山赞同道:“对呀,正好文所长和伍先生还是同学,两人一起叙叙旧呗。”
三傻子说:“那俺这就去请他们吧。”
铁山一摆手,止住了他,“我去吧,文所长和小关还有事跟你说,我正好也在院里走走,这坐了半晌,该活动活动了。”
说罢,铁山起身,对屋子里的人说:“你们聊着吧。”
铁山出去后,文所长对三傻子说:“三少爷,你知道吗,那天我们把黄探长藏在县局枯井下装有疑骨的草袋夺走后,县局那个下井取草袋子的警察,第二天就全家被灭门了。”
“什么?”三傻子大吃一惊,“就是被俺双方贯耳打懵,又一脚踹井里的警察全家被杀了?死了几口,都是他的什么人?谁下的手?”
文所长起身拍了拍三傻子的肩,“就让关点子跟你说一说吧。”
关点子便说道:“那个警察叫大老戈,保安警察队的队长,连他在内,还有他老婆、孩子,一家三口全都遇害,他儿子才七岁。”
三傻子叹道:“真够狠了!抓到凶手没?”
关点子回答道:“俺正想跟三少爷说的就是这事。大老戈在井下也不知待了多久,天蒙蒙亮时,我去后院取劈柴,听到大老戈喊救命声,俺就把他救上来了。”
三傻子思索着问道,“这大老戈怎么会知道井里有东西?是有人指使他去取的吗?”
关点子说:“你说的跟俺想的一样,我还认为,杀他的人,可能就是指使他下井取东西的人。”
三傻子继续思索,口中说道:“那装着骨头的草袋子,是从柳树沟子矿东山坡山腰上挖出来的,难道大老戈全家被杀,也跟咱们矿有关系?”
关点子说道:“俺那天不是在天亮时才发现大老戈在枯井里吗?他窝在井里连冻带吓一晚上,出来时腿脚都不好使了。
“俺是搀着他走出警察局大门,当时给他叫了一辆洋马车。那洋马车好像一晚上都停在那里,俺怀疑大老戈的死,跟那赶车的可能有关系。”
三傻子忙问:“那个赶洋马车的人长啥样?”
关点子摇摇头,“天太冷,他捂得又太严实,大皮帽子一戴,围脖一围,根本看不出什么样。但驾车的马是黑色长鬃的,挺漂亮的洋种马。”
“噢?”三傻子一愣,疑心重重地问,“那黑马……是白鼻梁吗?”
“对呀!”关点子几乎叫起来,“你咋知道,你见过?”
三傻子的心往下一沉,心头笼罩在了阴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