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几个土匪就将马牵来了。
三傻子指着二舌头说:“这是俺二哥,你们说,这驾车的马陷沟里,腿都不行了,俺二哥咋回家?”
小头目一笑,“爷,你这不遇到咱了吗?那还有啥可愁的?这就换一匹马驾车,让二哥顺顺当当回家去。”
三傻子说:“算你们懂事!”
想了想,掏出一把大洋说:“过年了,你们也别白来一趟,这算爷给你们的压岁钱吧,不收不行啊!”
小头目接过大洋,一看还真没少给,笑得合不拢嘴了,说道:“请爷和夫人上马,小的亲自在前趟路,把爷送到火车站!”
三傻子说:“那咱就少说废话,别耽误正事了,上马!”
他先将云娥扶上马,自己则挎上包裹,上了另一匹马,然后对小头目说:“你在前领路,出发!”
一行人便踏雪奔车站而去,剩下的土匪,则帮二舌头给大车换了马,护送他回家。
在去往车站的路上,三傻子焦躁道:“这要是耽误了俺坐火车,你说俺是不是就得骑马去奉天了?那他妈到了奉天,黄瓜菜都凉了。”
小头目安慰道:“爷,你有所不知,每天在石砬子站停的车只有几趟,你就是到了车站也得等,最早的车,也是快晌午时才能到,咱咋走都来得及。”
听他这么一说,三傻子倒也心安了一些。
松岭子到石砬子火车站也就十来里路,虽是雪天,但也很快就到了。
小头目说:“爷,要不俺去给你们打两张票?”
三傻子没坐过车,他便问:“啥叫打票?跟谁打票?”
小头目指着售票口说:“看见那小窗口没,就在那打票!你们是俩人坐车,就打两张票呗。”
三傻子道一声:“俺懂了!你们也快回山吧,免得大掌柜着急。”
于是,小头目和几个皮子骑着马,又将三傻子和云娥骑过的马链在自己的坐骑上,说了拜年话,告别三傻子,踏着雪回山了。
三傻子来到小窗口,将一小口袋大洋递进去说:“俺打俩票,越早越好!”
售票员问他:“你去哪儿呀?”
三傻子说:“奉天呗。”
那时候的人远比现今善良朴实,售票员笑了,“哪用得着这么多钱?”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银元,又把口袋还给三傻子。
然后将票和找的零钱递给三傻子,“还有一个小时能来车,今天大年三十,饭店不开门。要不小伙子,你们进屋来,咱一起吃点饺子吧,过年了。”
三傻子应道:“中!等俺打完票就进去。”
售票员被他说得一愣,“还打票?”
只见三傻子拿了票,按在墙上,大巴掌“啪啪啪”就往票上拍打,边拍打边气哼哼地说:“俺打死你,打死你,叫你臭美!”
云娥一看懵了,“坐个火车呗,还带这么狠的呀,别把巴掌打疼了!”
售票员赶紧出来拉住三傻子,“小兄弟,票不是这么个打法,你在我这儿买了票,那就叫打票。
“你们快进屋吧,吃点饺子,喝口饺子汤,热乎热乎,大过年的,咱们在凑在一起是缘分。”
三傻子拿着票,瞪着眼睛,气犹未消地说:“再不老实,打死你!”
然后,拉着云娥,跟售票员进了屋。
雪越下越大,形成了铺天盖地之势。
大年三十,没人出行,整个车站,只有三傻子和云娥两个旅客,所以售票员才请他们进屋一起吃饺子。
小砖房里,有一只洋铁炉,炉火正旺,炉上洋铁锅里水已沸腾,一张闲桌上,排满包好的饺子。
一进屋,便觉热气扑面。屋中飘满白面和肉馅的香味,那香味令人口水止不住地流出来。
售票员客气地说:“坐吧,我这就煮饺子。”
说罢,捡起桌上摆的饺子往锅里下。
云娥一见,说道:“让我来吧。”
她拿起桌上放着的笊篱,一边在锅里搅动,一边下饺子。
售票员问道:“你们为啥赶在年三十出门?有急事吗?”
三傻子便说:“俺要去奉天陪干爹过年。”接着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那售票员听三傻子讲完,忽然说道:“年轻人,你坐好了,让我好好瞅瞅你!”
三傻子不明就里,但还是坐得板板正正。
那人前前后后盯着三傻子看了一遍,说道:“我的天,都知道柳树沟子有个方家三少爷,在奉天打败了跤王,在咱这儿连雪上飞都不敢惹他,闹了半天就是你呀,幸会幸会!”
这时,云娥已煮好了饺子,售票员端来一个小盆,让云娥把饺子盛到盆中。
那售票员又从柜子里取出一盘切好的血肠,说道:“要不是看见方家三少爷,我还不能拿出这盘血肠呢。反正今天再没人能来打票了,咱喝一壶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