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傻子手中举着那东西,浑身上下透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躲在窝里的狼狗显然感受到了这股杀气,并被震慑住了,全都发出了类似于小孩儿哭哭叽叽,畏惧害怕的哼唧声。
狗圈外的三个人也全都大惊失色。
吴老岩率先叫起来:“那是人骨头!”
三傻子手里所举的是一截断骨,白森森还夹带着干涸陈旧的血丝,令人不寒而栗。
麻老海立刻低声和藤田说了些什么,藤田又似乎在解释什么。
这之后,麻老海平静地说一句:“那是羊骨头,这几只狗每天要喂羊肉的。”
三傻子轻松一跃,从狗圈中跳出来,在地上扯了一把干草叶子将那截断骨擦干净,然后装进衣兜里。
麻老海似有不快地问:“三儿,你留下那东西干什么?”
三傻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说:“明天去镇上找屠户问问,这玩意儿到底是啥骨头。”
“三儿,你不相信我?”麻老海问道,语气中显出不满来。
“麻先生,俺要是不相信你,能离开奉天,回到这山沟里来吗?”三傻子说着,径直往室内狗舍走去。
其他人也只好跟上了他。
狗舍内很平静,大灰二灰正趴在羊毛襦子上睡觉,一看到三傻子,立刻哼哼唧唧表现出一副萎靡状,如同避猫鼠,眼睛都不敢正视三傻子。
麻老海面有愠色地问:“你们还要去藤田先生的房间,还有厨房去搜一遍吗?”
三傻子说:“不必了!告诉藤田,对不起了,今晚儿的事是个误会。”
说罢,便走出狗舍,吴老岩紧紧跟上他。
麻老海也走了出来,说道:“三儿,你慢点走,等我一会儿,我跟你们一起去找孩子!”
三傻子只得放慢了脚步。
麻老海刚跟上来,就见二舌头领着几个工友回来了。
二舌头身边,还跟了个护矿队员。
没等麻老海发问,二舌头便扯过那个护矿队员,对麻老海急切道:“麻老板,这小子就是白天在矿区大门口守大门的。俺让他告诉你是咋回事吧,拥护(因为)俺舌头大,怕你听不清楚。”
接着踢了那名护矿队员一记腚跟脚,“快说吧,说不清楚你耗子尾汁!”
那护矿队员便说:“俺这一天啥也没看到,既没看到小孩儿出去,又没看到生人进来……”
二舌头又给了他一记腚跟脚,“挑要紧的说,别说没用的,你拥护啥没看到?”
“那个……拥护,嗐,俺也被你带沟里了。”护矿队员无奈地摇着头。
麻老海对二舌头道:“老二,从现在起,你不要插嘴。”
“哎!”二舌头答应着。
麻老海对护矿队员点点头,“你好好说吧。”
“也就中午那会儿,俺自个儿在门口站岗呢,后脖颈子就猛地挨了一家伙。俺两眼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等俺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了。俺也不知道咋回事,醒来时就靠着坐在一棵大树下。俺这后脖颈子现在还贼几八疼呢。”
说着,他揉了揉后脖颈子。
麻老海皱着眉说:“又是手刀砍的!”
二舌头说:“肯定跟上回放火烧仓库的是同一个人。”
麻老海“哼”了一声,“你啥都明白。”
叫个人都听出来了,麻老海明着夸,实则是在讥讽嘲笑他呢。
可偏偏二舌头愣是没听出来,还自吹自擂道:“俺爹也总夸俺,说俺像明白二大爷似的。”
众人听了,一阵哄笑。
“明白二大爷”,是东北人取笑某些人不懂装懂,似乎什么都明白,实则二.逼一个的意思。
但是二舌头以为这是在夸他呢,要不咋说他“二”呢。
吴老岩说:“对不起,麻先生,俺找不到孩子,实在太着急了,才硬要去狗圈找的。别的不多说了,俺还得再去别处找找。”
麻老海拍了拍他肩膀:“别多想,找孩子要紧,快去吧!”
三傻子说:“俺跟他们一起去!”
麻老海点了点头,“也好。”
当三傻子和工友们都走后,二舌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道:“麻老板,你说三傻子是不是故意跟咱矿上作对呀?”
麻老海摇头道:“他呀,是被人家当枪使了。”
二舌头说道:“刚才去矿区大门口的路上,美芝悄悄跟俺讲,这个吴老岩值得怀疑,明个儿俺把他逮起来吧。”
麻老海说:“逮什么?那不是胡闹吗?你逮他,矿工还能安心干活吗?对了,美芝为啥没跟你一起回来?”
二舌头四处张望一番,见周围没人,才故作神秘道:“刚才有几名护矿队员,抓住两个想悄悄钻出矿区铁丝网的工人,从他们身上搜出了铜丝。”
“是吗?”麻老海看来对此事挺重视。
“他们把铜丝缠在腰上,穿了衣服就看不出来。美芝现在把他们带回去审了。”二舌头说道。
“带哪儿去审了?”麻老海问。
“带到我办公室了呀。”二舌头回答。
“立刻把他们带到这儿,不,带到狗舍来,路上不要让别人看到!”麻老海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好,俺这就去。”二舌头说罢,大步流星,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麻老海则匆匆返回到狗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