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疤拉被送进了抢救室，所有的人也就只能在室外等候了。
文所长坐到走廊的长椅上，他对三傻子说：“你心情不太好吧，过来坐坐。”
三傻子默默地走到了长椅旁，文所长说：“坐下吧！”
于是，三傻子在文所长身边坐了下来。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文所长突然从皮带上取下手铐，一把铐在了三傻子的手腕上，另一边铐环则铐在了长椅靠背的横梁上。
铁山惊问道：“文所长，你……”
文所长绷着脸说：“犯罪嫌疑人方山，闯进小灰楼，打伤多人，欲行刺常议长，现予以拘捕！”
方老牛不解地问：“啥意思呀？”
四愣子解释道：“他要杀常议长，犯罪了，我们要把他抓到派出所去！”
方老牛急了，“人家是爷俩，是一家人嘛，自己家的事警察跟着掺和啥？”
四愣子说：“你不懂，大叔。”
方老牛顿时急了，“你小子说啥玩意儿呢？你说俺挺大岁数的人，四六不懂？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有大有小没？”
四愣子忙说：“方大叔，俺不是这个意思。”
方老牛说：“你啥意思俺听不出来吗？你不就是说俺四六不懂吗？”
文所长当然要护着四愣子了，他说道：“大哥，你听我说，方三行刺常议长，这是很严重的事件，我必须把他带回派出所，予以审讯。”
三傻子说道：“就在这疙瘩审讯俺得了呗！俺还要问问爹，这一切到底咋回事呢。为啥突然姓常的就成了俺亲爹？而他为啥又要杀死云娥一家人？”
文所长看上去丝毫不讲情面，“方山，你认为医院是审讯人的地方吗？”
铁山在一旁插嘴道：“听我说两句吧，你们现在真不能把方山带走，这里需要他。”
半天没有吭声的钢峰也说道：“不如让他将功补过，我认为，有人想刺杀常议长，方山侄子也是受了蒙骗，被人利用，当枪使了。要是现在有人再来行刺呢？那就让方山侄子在这里保护常议长吧。”
文所长听罢一愣，犹豫起来，“这……”
四愣子忽然说道：“所长，记得我刚到派出所上班的第一天，你在处理一个案子的时候问过，顾活还是顾死？当时你选择了顾活，我对你敬佩无比。今天不也像那时，选择顾死还是顾活那样吗？”
方老牛说道：“要是让这小子将功折罪，不比你把他抓到大牢里头强？”
“说得对！”钢峰赞同道，“既然有人想让方山杀掉常议长，那么从现在这种情况看，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会派高手想方设法继续刺杀常议长。像方山侄子是这样的高手，与其让他待在大牢里，还不如把他留在这里保卫常议长！”
文所长沉思着说道：“少馆主，我可以不把你带回派出所，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放了你，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想继续刺杀常议长。”
“我……”三傻子望一眼方老牛，又望了望大家。
铁山见状说道：“估计三儿有很多话要问吧？三儿，我可以告诉你，在我和常议长交往最密切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他有个儿子，左脚有六趾，未满周岁的时候，他娘就抱着他跳崖自杀了。”
“啊！”方老牛也叫了起来，“这就跟俺遇到的事正好对上了！”
三傻子眼巴巴的望着方老牛，等待着他说下去。
四愣子则催道：“方大叔，你快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老牛坐到了三傻子的身边，手搭在三傻子的肩膀上，缓缓说道：“三儿，你记得吗？去年爹到奉天，你也才被麻老板从大牢里捞出来，咱爷俩住在头道沟四合院里，你问过爹啥话？”
三傻子也像在回忆着往事，他说：“俺好像问过爹很多很多事儿，现在俺脑子乱，一时半会儿啥也想不起来了。”
方老牛说：”俺可记得清清楚楚呢！你是这么说的……”
接着，方老牛模仿起三傻子的声音：“爹，你说你有三个儿子，为啥只教大哥二哥武术，说啥也不教俺呢？俺那么央求你，你就只教了俺一招旋风腿，还让俺练三年。”
三傻子便也记起了，点点头说：“俺那天晚上是说过这样的话，是啊，那时俺心里就想，亲爹不带这样的吧？”
方老牛面色略显凝重，“当时俺以为你发现了什么，把俺吓够呛，就瞎说是因为你脑瓜不好使，你有点傻，我不爱教你武功，是怕在你身上耽误时间，你还啥也学不会。”
三傻子眼睛有点湿润了，“可是爹，俺还是不能相信，咋就一下子你、你就不是俺亲爹了呢？”
方老牛拍了拍他的后背，“三儿呀，你找到亲爹了，那俺就不再是你亲爹了。你要是没找到亲爹，那俺就永远是你亲爹！”
铁山在一旁说：“说的我心里都有点发酸了，你找没找到亲爹，我也都是你干爹！”
四愣子插嘴道：“也是俺干爹！”
三傻子问道：“真的，他说过俺娘是抱着俺跳崖自杀的吗？”
铁山点头道：“常议长从前确实跟我这么说过。”
方老牛说道：“常议长，以前不叫常疤拉，他脑门上过去也没有那道疤拉。离我们柳树沟子十五里，有一个魔头峰，你爹他就是魔头峰大当家的，人称暗下无……”
钢峰接过话说：“暗下无，对应了常姓。江湖上，没有直呼大姓的，如果互相说‘甩个蔓’，那意思就是报个姓，路边蔓和暗下无指的都是姓常的。”
方老牛说：“你爹在魔头峰当大当家的姑爷时候，俺去给山寨送过粮食，在那里见过你娘，你亲娘人称一枝花。”
从方老牛口中，三傻子得知了十六年前，在魔头峰上发生过一场血战。
那一仗直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那是增韫招降了几路绺子，与官兵合兵一处，以武力攻打魔头峰。
增韫是蒙古镶蓝旗人，因平定各地绺子建下奇功，后升为奉天府尹。
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土匪，就是在主动投奔了他后，成为东北响当当的人物，那就是张作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