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舌头执意要去矿区，吃了饭，向爹妈道过安，他穿了棉袄，提着自己最趁手的兵器，那杆扎枪，便出了门。

　　看他那兴冲冲的神情，便知他的心中事。

　　二舌头出门后，方老牛还摇头直叹呢：“唉，这小子有心思藏不住。”

　　话音刚落，就听院里有人“哎哟”叫了一声。

　　接着便听“噗通”又一声响。

　　“咋回事？”屋子里的人异口同声问道。

　　不一会儿，就见二舌头一手拄着扎枪，一手捂着后腰，龇牙咧嘴，皱着眉头，满脸痛苦状，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屋，身上还沾满白雪。

　　“咋的了？”方老牛问。

　　“你摔着了？”方大婶问。

　　二舌头艰难地往炕沿这边蹭着，三傻子忙过去搀扶住他。

　　“一出门就滑了一跤，身体都飞起来了，摔了个实惠！胳膊肘、腰、腿，俺是浑身都疼，怕是摔伤骨头了。”

　　二舌头痛苦不堪地说着，在三傻子搀扶下，坐在了炕上，接着又躺下来。

　　方老牛捏着他的手臂说：“让俺看看，骨头伤到没有。只怕半年前，你被老红毛师徒打伤的地方，再来个二次受伤。”

　　过去练功的人，不少都会一些正骨术。

　　方老牛捏了一遍说道：“还好，骨头没伤！俺都说了，今晚儿别出门，你非要蹦蹦哒哒要去看美芝，这一心急，摔了吧？”

　　二舌头哼哼唧唧道：“俺都摔成这样了，估计得在炕上趴两天，你就别再叨咕了呗。唉哟，这几天去不了矿上，可咋整？”

　　三傻子说：“二哥，你安心养着吧，明个儿俺去矿上，白天黑夜都搁那儿盯着，你放心好了！”

　　二舌头点点头：“中！”

　　三傻子和云娥跟爹妈打了招呼，刚要回屋，二舌头忽然说道：“对了，三儿，你明个儿去矿上，要是看见麻老板或美芝，就帮俺问问，俺这算公伤不？”

　　三傻子点点头，“放心吧，俺给你问。”

　　正要走时，二舌头又问：“老三，你知道啥叫公伤不？”

　　三傻子一笑，“俺在奉天也呆过，当然知道，因公受伤，干活受伤了就叫公伤呗。”

　　二舌头也一笑，“行啊，啥都懂呢。”

　　云娥自豪地说：“他还会写自个儿的名字呢。”

　　三傻子故作谦虚道：“提那干啥？”

　　然而，方老牛、方大婶和二舌头都惊讶地问：“他会写字了？”

　　“跟谁学的？”

　　二舌头还问一句：“他都会写自个儿名字‘三傻子’了？不简单啊。”

　　“不是，俺名字不是‘三傻子’。”

　　“那是‘傻六子’？”方大婶笑眯眯地问。

　　三傻子无奈地说：“嗐，那些也不是名字呀，俺叫方山！”

　　方老牛忙点头：“对对对，这小子叫方山，俺到奉天时，他干爹铁山跟俺说过。”

　　二舌头说：“那大哥呢？也有名字呗。”

　　三傻子说：“大哥叫方达，麻老板给取的名。”

　　二舌头说：“行啊，都有名了，小样吧！俺就叫二舌头，一辈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说罢，往炕上一躺。

　　雪后的早晨，三傻子一走出家院的门，便觉心情爽快。

　　那白雪覆盖的群山田野，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一只野鸡从头顶飞过，显得慌里慌张，显然被雪后变得陌生的村落吓到了。

　　三傻子想起许少爷开枪击毙虎头雕等土匪的情景，也将手指比画成盒子枪状，冲那只野鸡瞄准，口中模仿开抢动静来一声：“砰！”

　　你猜出现了啥情况？那只野鸡竟被吓得晕头转向，一头撞在了树干上掉落下来，估计是撞昏了，蹬蹬腿，扑棱一下翅膀，再也不动弹了。

　　正巧喜子出来倒小灰，就看见了被撞落地的野鸡。

　　农村人所说的小灰包括了草木灰、扫地扫出来的灰土，掺合到一起就叫小灰。

　　喜子笑道：“三少爷你真行，用手一比画，就能打掉一只野鸡！”

　　说罢，一步一滑来到树下捡起野鸡，“今个儿就用野鸡炖蘑菇了。”

　　那时，人烟稀少的关东山区就是这么神奇。

　　三傻子趟雪艰难前行，雪野上没有路，只有三傻子留下的两行脚印。

　　还有，那就是兽迹了。

　　好在矿区距他家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矿区门口守门的护矿队员冻得双手拢在棉衣袖子里，在地上跺着脚。

　　看到三傻子，护矿队员便打着招呼：“三少爷来了？”

　　三傻子走近了问道：“没啥情况吧？”

　　那护矿队员说：“这天，谁不猫家里，能有啥情况？”

　　然而，三傻子望一眼东山，却发觉了不对劲。

　　雪后放晴，碧空如洗，能见度极好，三傻子眼又尖，用现代话说，便是视力极佳。

　　他在矿区门口，便看到了东山上有几趟脚印，从山下直到山腰，或者说从山腰直到山下。

　　山下又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