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云娥爹拼力用棍子将糊在后窗的泥巴、秫秸砸烂，砸掉。

　　见后窗已经洞开，云娥爹大叫道：“你们快跳后窗跑！快跑！快跑！”

　　全家人从惊慌失措中醒过神来，云娥喊道：“云松，你先跳窗出去！”

　　云松哭叫着：“姐，你先出去！”

　　云娥劈手给了云松一耳光，“都啥时候了？还在磨叽，你快跑！快跑！你是家中男丁！”

　　云娥爹也红着双眼冲云松大吼着：“快跑，再磨叽就不赶趟啦！”

　　云松跳到窗上，向窗内的云娥伸出手来，“姐，我拉你上来吧！”

　　猛然间，“咣当”一声，屋门被踹破，一伙黑衣蒙面人闯入，手中大刀在火把映照下闪闪发光。

　　为首的一个高声叫道：“方山甘为麻老海的忠实走狗，为虎作伥，在柳树沟子矿勾结日本人，掠夺锌矿，今晚咱们奉常议长之命，灭他家人，以示惩罚！”

　　另有一人喊道：“小筐子长官，你快看，后窗有个小子要逃！”

　　小筐子一声令下：“抓住他，快，一个都不许放过。”

　　突然，窗外有人抱住云松双腿，猛地一拽，将他拉出窗来。

　　云松哭喊着：“我跟你们拼命了！”

　　却被对方牢牢抱紧后腰，只听那人急急叫道：“云松，是咱，快，快跟我上山！”

　　云松定睛一看，原来是小洋子和白老哥。

　　白老哥低声而急促道：“小洋子，你带云松赶紧往山上跑，我在这边引开他们！”

　　小洋子不由分说，拉起云松便往山上跑。

　　有个黑衣蒙面人刚从后窗跳出来，就被白老哥当头一棒子打倒在地。

　　白老哥打倒那黑衣蒙面人后，便拼命往村里跑，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云松家出事啦！”

　　那个被白老哥一棒子削趴下的黑衣蒙面人爬起来，小洋子清晰地听到他骂了一声：“八格牙路！”

　　另一个蒙面人也跳出窗来，训斥着前一个蒙面人，“混账，你咋他妈又说日本话？想当汉奸吗？”

　　“刚才那家伙削了老子一棒子往村里跑了，俺去追他！”

　　“别追了，长官命令咱先把屋里的赶紧解决掉！”

　　小洋子生拉硬拽，好容易将云松拉扯到山上，他把云松死死地按倒在大树后边，捂住了云松的嘴。

　　他们听到，屋里传出云娥娘的惨叫声和云北的哭喊声，还有云娥的怒骂声。

　　不一会儿，其他声音都听不见了，只剩下了云娥的哭骂。

　　紧接着，二人看到，有滚滚浓烟，从茅屋的窗口冒了出来。

　　转眼间，浓烟变成烈焰，熊熊烈焰像猛兽的舌头，将茅屋整个呑没。

　　云松挣扎着，但小洋子力气更大，趴在他后背上，将他死死压住。

　　云松哭叫着，但小洋子的手将他的嘴巴紧紧捂住。

　　山下一片火海，七八个蒙面人从院中出来，为首的那个肩扛云娥，一边往院门外走，一边朝天空放枪，他手中握着一把盒子枪。

　　有乡亲们操着锹镐，拎着镰刀想冲过来，但被那蒙面人的枪声震慑住了，不敢靠近。

　　为首的蒙面人喊道：“奉常议长之命，严惩汉奸方山家人，谁敢阻止，格杀勿论！”

　　突然，他发出一声痛叫，在火光映照下，小洋子看到，云娥从那蒙面人肩膀上挣脱下来，向路边河沟跑去。

　　黑衣蒙面人骂道：“这贱人，咬了老子肩膀，快把她抓回来！”

　　几个蒙面人去追赶云娥，云娥回头看了一眼，大喊一声：“三儿，给云娥报仇！”

　　纵身跳进河沟。

　　天已回暖，一层薄冰无声地破碎开来，云娥在漂浮着碎冰的河水中沉沉浮浮，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M的！”为首的蒙面人朝河里放了几枪。

　　“走吧，小筐子哥！这天气，跳进冰河，那是活不成了！”

　　“撤！”

　　小筐子一声令下，那伙人跑到村头，骑上马，消失在了沉沉夜幕中。

　　小洋子这才放开云松，云松哭喊着跑下山去，小洋子紧紧跟在他身后。

　　乡亲们在灰烬废墟中，找到了两个大人一个孩子的尸体，已被烧得焦黑，惨不忍睹。

　　乡亲们捐出被单，将尸体掩盖。

　　另有乡亲沿河寻找，什么也没寻到，想必云娥已沉入河底。

　　村长对哭成泪人的云松说：“孩子，给你爹娘磕几个头就快走吧，想法找到你姐夫，为你全家报仇！”

　　“是呀，再不走，怕是那伙人回过头来找你呢。”

　　“孩子，磕完头就快走吧，免得那些家伙找回来！”

　　“对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云松跪下，给父母磕头：“爹，娘，这仇，我一定要报！”

　　云松身边，又跪下一人，头磕得同样响亮，“大叔，我会一路护着云松，陪着他找到姐夫，为你们报仇雪恨！”

　　这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