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山和麻老海听到脚步声已到了雅间门口。
“爷,爷,你不能进去,铁山爷不让……”那是伙计的声音。
“啪!”
那是一记清脆的扇嘴巴声,伙计顿时哑口无言。
随之门帘一掀,小筐子在一群喽啰簇拥下,大摇大摆,威风堂堂地闯进来了。
呆呆眼见屋里进来一大群人,猫是很有灵性的,感觉能力十分灵敏。呆呆此时能感觉到来者不善,满屋子都是杀气。
于是它炸惊了,“嗷”一声怪叫,便往外蹿去,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小筐子猛地发觉有什么东西蹿过来,那是练功者的下意识反应,飞起一脚。
“哇!”
呆呆叫得变了声,它被踢飞,直撞到墙上,墙皮子顿时溅满猫血。
呆呆落地抽搐了一会儿,身子一挺,口鼻中喷涌出一股鲜血,没气了。
铁山的眼睛已被泪水模糊,在铁山心中,呆呆它不是一只猫,而是他最贴心的朋友,甚至是他的亲人。
铁山的声音很低沉:“你杀死了一只怀了崽子的猫!为这个,你要付出代价!”
小筐子一撇嘴,“老子今天还要杀人呢!你旁边的就是麻老海吧?正好你俩都在,那老子就让你们陪这只猫一起去死吧!”
说罢,小筐子摆开架势就要动手。
铁山冷冷地说:“慢着,这茶楼是人家做生意的地方,想较量,咱们就出去。外边地方大,还好施展,除非你不敢出去。”
小筐子就怕被人激,一听这话,便收好架势:“出去老子也照样灭了你,别废话了,俺在头里走,看你还能扯出啥瘪犊子!”
小筐子说罢,率着众手下往外走去。
铁山对麻老海轻声道:“紧跟着我,寸步不离,我让他出去打,就是想拖个一时半会儿,三儿这阵也该到了。”
铁山走出雅间时,看到伙计满眼悲伤,脸上挂着泪水,想必是在为呆呆难过。
铁山拍了拍伙计的肩,声音沉重地说:“厚葬呆呆。”
伙计含泪点头。
小筐子一众人马杀气腾腾,向茶楼门外走。
今天他是志在必得,嚣张到一定要团灭铁山和麻老海。
铁山从容淡定,慷慨赴险,似乎并非去面对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只像是要出去随便逛逛。
麻老海虽然也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然而,他还是吓坏了,硬着头皮跟在铁山身后,腿都哆嗦起来。
小筐子走出茶楼,纵身跳下台阶,双臂一张,一群手下便在他身后列成了阵势。
铁山和麻老海走出来时,小筐子的手下一个个剑拔弩张,跃跃欲试,茶楼门前顿时杀气弥漫。
小筐子一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铁山和麻老海步下台阶,站到了小筐子对面,双方相距五六步。
小筐子目光咄咄逼人,气焰嚣张,厉声道:“铁山,你是俺手下败将,上次俺没把你斩尽杀绝,那已经是开了天大的恩。你现在倒想卷土重来,今天你是非死不可了!”
铁山冷笑一声:“少废话,放马过来!”
他慢慢地划着步子,那是八字步,出招之前的步子。
当年小鬼锤每到出招前,都是先划八字步。一出招则诡异无比,让人难以应对,一招即出,对手就会被摔得晕死过去。
小筐子则是站稳了步子,他站的是丁字步,那是准备施展狼掏的步子。
当年,他们哥俩的师父四大张之一,张狼掏在跟人交手前,必站丁字步。
上次小筐子和铁山比擂,便是用狼掏破了铁山的绝活——架两脚沾踢。
茶馆外,静得可怕,但人们都知道,下一刻这里便会血肉横飞。
就在这可怕的寂静中,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叫喊,那叫声惊飞了屋顶的一群鸟,惊得人心“咚咚”乱跳。
“俺——来——啦!”
随着响彻街头的叫喊声,铁山身后房子拐角处,一个大小伙子蹬车飞驰而来。
他身后,一群骑车的青年,挟风带电,手舞刀棒,飞骑过来。
铁山没回头便说了声:“方老大!”
“小筐子——俺——剁——了——你——”
大舌头一边飞骑一边骂着,将到跟前时,他迅速片腿下车,将车往小筐子身上一推,脚踏车借助着惯劲,向小筐子溜过去。
小筐子动作神速,一脚向快速溜来的车子蹬去。
“咣当”一声,车子又飞向了大舌头。
大舌头纵身一跃,从车上跨过去,飞腿踢向小筐子。
小筐子也不躲闪,侧举起一条腿直迎向大舌头。
两脚相撞,大舌头身体被踹飞出去。
“砰!”
飞出去的大舌头砸倒了身后数个弟兄,是连车带人一起砸倒的。
而小筐子则岿然不动,仍保持着一条腿侧举的姿势。
大舌头爬起来还要卷土重来,可他刚一站起来,那条跟小筐子相撞击过的腿便一软,不由自主单腿跪了下去。
小筐子收回侧举的腿,伸手拂了拂裤脚,轻蔑地说道:“你就是大舌头?废物一个!”
小筐子忽然目光如刀,逼视着铁山道:“现在轮到你了!”
他飞脚踢向铁山。
大舌头身后,马大牙和另一兄弟洪大虎同时各举起一台脚踏车砸向小筐子。
小筐子双腿连踢,在空中就将车子踢飞,又砸回到大舌头的那帮兄弟一边。
被踢散架了的车子,将几个兄弟砸得头破血流。
马大牙和洪大虎同时冲上来,想联手对付小筐子。
铁山刚叫一声:“你们不行!”
尚未来得及阻止,那二人已被小筐子双拳击出老远。
“噗!”
“噗!”
二人各吐一口血,只有在地上挣扎的份了。
小筐子大吼一声:“弟兄们,把他们灭了!”
他自己则一脚踢向了铁山。
铁山闪身躲过,同时一脚踹向小筐子的支撑腿。
此时,小筐子的手下已和大舌头的弟兄们混战成一团。
小筐子见铁山踹向自己,他一个舍身倒地,一脚继续踢出,正中铁山的脚踝。
铁山听到了“咔嚓”一声,他往后一退,咬牙挺住,仍以八字步站稳,但他已感觉到一股剧痛袭来,这一下伤得不轻。
而大舌头的弟兄在人数上明显吃亏,混战中也已渐落下风。
不少兄弟已失去战斗力,倒在地上挣扎哼唧。
小筐子猛然大吼一声:“铁山,你的末日到了!”
他凌空飞起,双脚连环踢向铁山。
铁山想迎击,但脚踝剧痛无比,他无力还击了。
小筐子的双脚就要落在铁山的脑袋上。
“俺——来——啦!”
又是一声响亮的叫喊,这声叫喊声在街面上空久久回**着。
同时,一双脚横空飞来,直接与小筐子的两脚相撞击。
小筐子“腾”一声飞了出去,身体砸在路边一堵院墙上。
“轰隆!”院墙被小筐子身体砸塌。
“干爹,三儿来晚了!”三傻子落地站稳说道。
“三儿,你总算来了!”铁山说罢,脚下一软,就要往下倒。三傻子和麻老海同时扶住了他。
三傻子说道:“干爹,麻先生,你们在这不要动,等俺把架打完再说!”
四愣子、五鼻涕和六嘎子跑上前来,“干爹,咱来保护你!”
黑娃子也抱住铁山带着哭腔说:“还有我呢,爹,我也来保护你!”
三傻子冲入厮打人群,在大舌头指认下,一脚一个,将小筐子的手下尽数打废。
硝烟散尽,胜负已定。
三傻子一步一步走向那面断墙。
小筐子刚刚从残垣断壁处爬起来,除了眼睛是亮的,头上脸上身上,全是灰尘,仿佛刚在地狱走了一遭,酷似小鬼。
他“呸”一口吐出满嘴沙土,气喘吁吁道:“俺不服,你打了俺一个冷不防。”
三傻子手臂放下,向小筐子勾了勾四根手指,“不服再来!不服俺的人多去了,小爷专打各种不服。”
小筐子捂着胸走出瓦砾堆,“噗!”吐出一口血,“俺伤了,咋跟你打?”
“你不跟小爷打,小爷可想削你呢,俺才不管你伤不伤死不死的呢,小爷从来就不是讲究的人,过来!”
他一把抓住小筐子的衣领,将其拖拽到铁山跟前,“跪下!”
“俺不!”小筐子倔强地说,“俺不跪手下败将。”
“跪下!”三傻子抬高的声音喝道,“现在你是俺手下败将。”
“俺不甘心!”小筐子擦去嘴角的血。
“俺管你干心还是湿心呢,跪下!”三傻子一脚踢到小筐子腿窝处,将小筐子踢跪在地。
“三儿,杀了他!”麻老海目露凶光,以命令的口吻说。
“这……”三傻子犹疑着望着麻老海,“麻先生……”
“三儿,杀了他!”麻老海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态度那叫一个坚决,满脸的杀气与他平时的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全然不同。
“可是……”三傻子为难地说,“俺连大鹅都不愿意杀呢,让俺杀人……”
“我知道你杀过狼!”麻老海瞪着三傻子,三傻子觉得一向和蔼可亲的麻老海简直变了个人。
“那是狼要吃俺。”三傻子辩解着。
“可他刚才要杀你干爹和我!他还杀了你干爹最喜欢的猫。”麻老海厉声道。
“妈的,俺来杀他!”大舌头拖着一条伤腿,握着脚踏车横梁,那是从被小筐子踢散架的车上卸下来的。
“俺杀过牛,杀过羊,杀过猪,就差没杀人了。”大舌头咬着牙说,“小子,记住了,你是死在俺方大舌头手上。”
小筐子斜着眼睛瞪着大舌头,“手下败将!”
大舌头呵呵一笑,“临死还想图个嘴皮子痛快?你不也是俺三弟的手下败将吗?”
“你三弟?”小筐子看了一眼三傻子,“你们是哥俩?”
“当然是亲哥俩。”大舌头道,“不过你一个死人用不着知道这个。”
大舌头在小筐子头顶抡起了脚踏车铁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