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的关雎宫内,宸妃海兰珠一边为皇太极轻捶着腿,一边柔声说道:“就算皇上降罪,臣妾也要冒死说句僭越的话,家国大事固然不可怠慢,可您的龙体却更加重要,还请皇上今后不要再彻夜批阅奏折,臣妾瞧着您眼中布满的血丝,着实心疼呢……”说到最后,她秀美的眼角,竟然垂下了两滴清泪。
望着满脸关切之色、梨花带雨般的宸妃,皇太极顿生我见犹怜之感,当下取出帕子为其拭去了泪水,温言道:“爱妃一片爱护之心,朕又怎会忍心责怪?只是扬古利带着朕的皇旗在朝鲜征战,朕终究是放心不下,因此每日都命他传回军报,再者说来,大明的崇祯皇帝得知咱们大清后方空虚,定会……”见宸妃仍是秀眉微蹙,不肯言语,皇太极只好笑道:“好,朕答应你,今后定会爱惜龙体,只要没有紧急军务,便不再熬夜处理国事。”
宸妃这才破涕为笑,盈盈拜道:“臣妾谢过皇上。”
皇太极大笑数声,一把将宸妃揽在怀里,刚要凑上前去,在其秀美的脸颊上印上一吻,御前侍卫总管阿克敦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行礼道:“奴才阿克敦,参见皇上,见过宸妃娘娘。”
皇太极点了点头,问道:“甚么事?”
阿克敦抬头望了宸妃一眼,便又低下了头,垂首不语。
宸妃明白,阿克敦定有极为隐秘之事要禀报给皇太极,因此她虽然急欲知悉,但却还是起身笑道:“皇上在此稍歇,臣妾去为您做几道点心。”
谁知皇太极却一把拉住了她,笑道:“爱妃不必回避,朕若是连你都信不过,那又还有何可信之人?”说完转头吩咐道:“有何事,但说无妨。”
阿克敦只得应道:“奴才遵命。”顿了顿,又道:“法士尚阿刚刚遣人送来消息,陆天行此时已到了盛京。”
宸妃尽管已知晓陆天行辞官之事,然而听后却还是心中一动,不明白他为何要来盛京,而且这个法士尚阿又是何人?
法士尚阿在满语中意为有功之人,因为其寓意太过不谦虚,所以此名极是不常见,故而宸妃听后会感到不解。
皇太极点了点头,问道:“事情进展得如何?”
阿克敦躬身道:“极为顺利,一切皆在法士尚阿的掌控之中。”
皇太极颔首道:“很好。”思量了片刻后,又吩咐道:“传口谕给多罗,如果事情有变,便立即出兵绞杀陆天行,这次绝不能再让其活着离开盛京。”
阿克敦提醒道:“只是皇上先前已答应过温慧公主,只要她当街做出一番与陆天行决裂的戏,便不会再为难……”
不待他说完,皇太极就已语声冰冷地问道:“怎么,莫非朕还需要你来提醒?”
阿克敦大惊,连忙跪倒在地道:“奴才万万不敢,奴才只是担心此事会伤了皇上与温慧公主之间的父女之情。”
皇太极面色稍缓,叹道:“如果完琦当真因为此事怨恨朕,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毕竟陆天行实在是个难得的能臣干吏,他既然不能为朕所用,那就绝不能再让其为大清的敌人效力。”
阿克敦道:“奴才明白了。”
皇太极摆手道:“速速去传令吧。”
阿克敦起身行礼道:“嗻,奴才告退。”说完便缓缓倒退出了关雎宫。
皇太极随即也站起身来,舒展了几下筋骨,笑道:“朕在你这里已歇了许久,也该回崇政殿批折子了。”
宸妃颔首道:“是,臣妾这便侍奉皇上更衣。”话虽如此,但她的一张俏脸上,早已写满了不舍之情。
皇太极轻抚了几下宸妃柔弱的香肩,安慰道:“朕知道你舍不得朕走,批完折子后,朕便会过来陪爱妃用晚膳。”
果然,宸妃闻言后,立即嫣然笑道:“臣妾遵旨。”
皇太极的身影方一消失在宸妃的视线中,她便挥手唤来了贴身侍女苏迪雅,对其附耳嘱咐了几句。
苏迪雅听后连连点头,取了令牌便急急忙忙地出了宫。
望着瘫坐在椅上,不住打着哆嗦的范文程,管家连忙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奴才为您请郎中?”
目光空洞无神的范文程,缓缓摆了摆手,面色如土地说道:“不必了,方常青不辞而别,谁也救不了我。”
原来,今日又逢初五,范文程像往常一样前去常青药铺取万蚁噬脑丸的解药,谁知在一夜之间,那里竟已人去楼空,门板上甚至连张告示都没有张贴。
是皇太极的人发现了常青药铺的秘密,暗中将那些探子拿了么?那他们有没有供出自己?还是陆天行辞官后,大明那边出了甚么变故,无人记得给我提供解药?范文程紧闭双眼,苦苦思索着,然而无论是哪种可能,后果都是他所无法承受的。
管家见其神色越来越差,心下担忧,正想去告知夫人,门外的家丁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启禀老爷,门外有个算命先生求见。”
心绪不佳的范文程瞪了管家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真是会**奴才。”
管家羞愧难当,上前就给了那家丁一耳光,骂道:“不识相的东西,这种事情也敢来烦扰老爷。”
那家丁捂着脸,甚是委屈的说道:“小人本来也想将他打发走,但那人却说自己能救老爷的性命。”
管家随手又是一耳光打了过去,怒道:“混账,这种江湖术士的话你也相信,还不快去将其轰走!”
那家丁吓得连连点头,赶忙转身逃了出去,范文程却道:“慢着。”待那家丁畏首畏尾地停下脚步后,又道:“让他进来吧。”
过不多时,一个扛着招牌的算命先生便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小人池问天,见过大人。”
范文程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先生有何本领,竟敢妄言救我性命?”见对方正要开口,范文程又道:“如果先生要说甚么虚无缥缈之言,便请免开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