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公子,大事已成,咱们速速离去吧。”出了福王处,赵青瑶便立即赶回了自己的住处,唤醒了正在熟睡的孙承宗。
孙承宗赶忙起身,和赵青瑶分别骑了来时的快马,连夜离去。
福王打发走了众人,疲惫不堪地回到卧室,可他躺在榻上,却始终是难以入眠,只因一想到久攻不下的沧州城即将唾手可得,他便不禁兴奋不已,又如何能够睡得着?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福王的睡意才终于占据了上风,就在这时,邹文龙的声音却由远及近地传来:“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语调竟是惶恐万分。福王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去将房门打开,只见邹文龙已跑到了门外,正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福王沉声问道:“出甚么事了?”
邹文龙带着哭腔道:“王爷,咱们……咱们在冀州县的粮仓,起火了……”
福王颤声问道:“可有人救火?”
邹文龙苦着脸道:“起火后,负责看管粮仓的兵士便奋力救火,可火势太大,竟将军中的粮草烧的是一干二净啊……”
福王听了,险些站立不住,邹文龙赶忙伸手相扶,福王却将他一把推开,怒道:“冀州县的粮仓甚是隐秘,敌人不可能轻易找到,而且更有三千精兵日夜看守,怎会无缘无故地便起火!”
邹文龙垂首道:“现场发现了石油,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原来,放火烧掉叛军粮仓的不是旁人,正是唐门中轻功最好的池天淼和魏天焱。第一次遇伏时,二人就混入了押运粮草的兵士中,眼见叛军只是将运粮车烧毁而不是选择将粮草带回时,二人只得暗自退了回去;第二次在马骝山道,叛军伏击了运粮队后,终于选择将三十车粮草带回,二人便远远跟随,顺利打探到了叛军粮仓的所在地,并展开轻功潜了进去,最终一把大火将叛军的粮草烧了个干干净净。
陆天行的整个计划,大致如下:先着人说服赵南星,请他给邹文龙写一封书信,并在信上将押运军粮的情报告知邹文龙;先前在沧州之事上,邹文龙尝到了甜头,自然会将情报转告福王,福王再着人将粮草截下,叛军劳军远征,所携带的粮草必然有限,因此福王很有可能选择将截获的粮草送回自己军中的粮仓,这便给了陆天行将其粮仓烧毁的机会。
只是陆天行思虑的虽然甚是周全,却毕竟将事情的成败都寄托在了敌人的信任与否上,而赵青瑶的加入正好比给运转中的齿轮增添了润滑剂,既成功地取得了福王、邹文龙等人的信任,更对整个计划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福王紧咬牙关,怒不可遏地说道:“怪不得赵青柏那厮方才走的甚是慌急,原来竟是为此!”
邹文龙伏地叩头道:“老臣有罪,若非老臣劝王爷将那三十车粮草夺回,贼子的奸计便不能顺利得逞,还请王爷治罪。”
福王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扶起,摇头道:“邹大人身为军需官,思虑的如此周全,又何罪之有?你的提议深合本王之意,实不相瞒,方才邹大人即便不说,本王也会让桦儿将粮草带回来的。”
邹文龙点了点头,恨恨道:“只可惜走了赵青柏那狗贼,否则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福王阴狠地一笑,冷冷道:“他也未必就能走的脱。”说完厉声喝道:“来人!”
离了衡水城后,赵青瑶和孙传庭便纵马疾驰,一路朝着沧州方向狂奔而去,可两人还没驰出四十里路,坐骑便开始脚力不济,速度渐渐缓了下来,谁知又行了不到十里,两匹良驹竟一齐拉起肚子来,起初只是脚步虚浮,到了后来便已是无法再行了。
赵青瑶跃下马来,捂着鼻子道:“这两匹马先前随咱们日夜奔波,也未曾有甚么大碍,此时又怎会忽然患起病来?”
孙传庭面色凝重地检视了一番坐骑,摇头道:“并非是患病,很可能是被人喂食了巴豆。”
赵青瑶秀眉微蹙道:“看来福王终究还是对咱们起了疑心,故而才留了后手,此处距沧州仍有近二百里,算算时辰,魏先生他们想来已经得手,福王的追兵不久便会到来,可坐骑无法再行,附近又无可躲避之处,这该如何是好。”饶是她平素里智计百出,当此前无接应,后有追兵的绝境,也只能是束手无策。
孙传庭看了看周遭形势,也无奈地点了点头,却还是宽慰她道:“小姐勿要忧心,在下记得来时的路,前面不久应该有个小村庄,咱们或许可以再去买马。”
其实二人来时行色匆匆,孙传庭又担着极大的心事,怎会有功夫去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此刻说出,不过是为了宽慰赵青瑶而已。
赵青瑶自然也明白,却还是展颜道:“不错,车到山前必有路,去前面看看吧,总是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当下二人弃了马,向沧州方向又步行了几里路,村庄没有看到,倒是在路边不远处见到了一户人家,里面灯是黑的,显是一家人还在睡觉。
孙传庭大喜,赶忙在房子周围寻马,可他找了一圈,不要说是马,就是骡子也看见没一头,只得叹道:“继续走吧。”
赵青瑶朝远方望了望,只见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已无丝毫可容身之处,又俯身贴在地面听了听,不禁花容失色道:“来不及了,听马蹄声,福王的追兵恐怕转瞬即至。”
孙传庭听后也顿时勃然变色,伸手入怀摸出了一柄短刀,慨然道:“小姐快走,且由在下为你抵挡一阵。”
赵青瑶心道凭你这点微末功夫,难道还能挡住福王的一队人马不成?然而心下却也对其舍命护己的情义颇为感激,当即先撕下胡子,又一把将冠冕摘下,扯掉发箍,露出了一头飘逸的长发。
孙传庭不由一怔,问道:“小姐这是为何?”
赵青瑶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却已用力打起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