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源府城城防司内,作为总使的秦健,此刻正在屋子里会见一人。
而此人正是白天和长源府知府曾令忠见过面的那个汤姓富绅。
此刻夜已深,也不知二人此刻在详谈一些什么。
“……如此一来,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粮食运进来,在下想来,夜深人静之时,那些流民肯定不会发现的!”
只听这汤姓富绅一脸谄笑道。
秦健闻言,则皱眉在思索,似乎觉得这是很冒险的举动。
“秦总使,这是汤某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手下!”
眼见秦健似乎有些犹豫不决,这汤姓富绅拿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桌上。
秦健余光一瞥,见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内心一惊,瞬间有些动心了!
眼看秦健的神色微变,汤姓富绅继续诱导地说道:
“秦总使,只需在寅时打开城门半刻钟,也不用全部打开,只需打开半边城门,让运粮的队伍能够进来就行,那时候,万籁俱寂,那些流民多数还在睡觉,岂会趁机闯入!”
汤姓富绅见秦健越发的动心了,摸了摸自己的衣袖,继续说道:
“再者说,总使可将守城一半人调来,加上汤某等人带来的家丁护院,可保万无一失!”
秦健听后,瞪大眼睛看了看这汤姓富绅,又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银子,眼神闪烁着。
思量一会后,秦健说道:
“你可保证只需半刻钟?万一有流民闯入,我这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汤姓富绅见此,知道秦健彻底动心了,连忙再次谄笑道:
“秦总使放心,只需半刻钟,时辰一过,不论粮队有没有全部进城,秦总使尽管吩咐人将城门关闭就是!汤某自然也知道,眼下城内不能进入流民,否则,大家一起遭殃!”
秦健听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顺手将桌上的银票收在了自己怀中。
这汤姓富绅见此,脸上的笑容更甚了,端起一旁的茶杯,敬了秦健一杯。
“那就说好了,明晚寅时一到,还请秦总使打开西城门,汤某在此感激不尽了!”
眼见秦健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汤姓富绅显得很是开心地说道。
“嗯,到时候本使会让人打开半边城门,不过只有半刻钟,拖一会都不行!”
秦健则小声地警告道。
“在下知晓,如此……夜已深,汤某就不叨扰了!”
汤姓富绅连忙点头,又起身告辞,秦健则只是再次端起了茶杯,并未起身想送,看起来,他对这汤姓富绅还是挺不在意的。
……
翌日,一大早,红巾团的人,就已经在忙碌了。
男子干着粗活,挑水架锅等等,女子则负责着烧柴煮粥。
弄道上,时不时还有孩童欢快的笑声,似乎眼下他们不是在逃难,反而是正常的生活一般。
为了区分后来加入的难民,也为了更好管辖,裴赋让所有人在身上都装饰了一点红色,不管是汗巾还是袖帕,只要是红色的都行。
这样一眼就能区分是不是早就加入的难民了,而为了美好的寓意,裴赋给这群人起了一个名号‘红巾团’!
他们不是为了造反,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为了仅有的一点希望!
裴赋此刻也早早地来到了营地中间,看着四周井井有条的秩序,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前几日,在裴赋眼中的这些难民,皆是双眼无神,浑浑噩噩,内心麻木不仁。
也不讲什么礼义廉耻,只要能有一口吃的,就直接上去抢打。
而眼前的一幕,众人皆是其乐融融,和睦相处,脸上也带着一丝希望。
虽然依旧风尘仆仆,可早没了此前麻木、无望的神色,没了难民才会有的样子,恢复了正常生活的状态。
“公子,在西边十里处发现一大粮队,约摸有四五十辆板车,恐怕有两千石粮食!”
就在此时,负责打探消息的东杉,匆匆赶到了裴赋身边通禀道。
裴赋闻言,神色大喜,他眼下最担心的自然还是粮食问题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有粮队了,连忙问道:
“这些人准备去哪?是运粮来长源府城吗?”
“看样子应该是,不过眼下他们藏在了官道旁的一村子内,若不是有人眼尖,恐怕还发现不了他们!”
东杉也是连忙兴奋地回道。
裴赋闻言,皱眉思索了起来,东杉见此,连忙提议道:
“公子,还想什么,直接抢了就行,这么多粮食,又足够咱们挥霍许多天了,到时候红巾团的队伍就更大了!”
裴赋闻言,颇有些哭笑不得:
“看你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造反之人呢!……让我想想,你们先盯住他们,不要被他们偷偷溜走就行!”
裴赋突然想到了什么,眺望了一下不远处的长源府城墙后,眼神闪了闪。
东杉虽然不解,但还是躬身应承。
“公子,这是昨日发现的不守规矩之人,还有一人是伙长,逼迫一个少女陪他睡觉!”
东杉刚准备离开,负责巡视和维持秩序的左年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裴赋看了看这些犯事之人,个个皆是显得有些羞愧,不过,多数一眼就能看出,皆是一些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之人!
“按照规矩来办就是,此后什么粗活重活全部交给他们去做,至于这个伙长,待早饭过后,当众‘净身’示众!”
裴赋大公无私地说道,他也没想到,昨夜他刚刚发现这个苗头,今日就已经有人撞上来了!
“不……不要,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去找官府,告你们,告你们造反!”
被扣押住的伙长开始慌了,连忙呼喊道,甚至扬言要去官府状告裴赋。
“真是死不悔改无可救药,毫无感恩之心的恶徒,几日前,你连一顿饭都吃不上,眼下竟然利欲熏心到如此地步,狼心狗肺的东西,等会就让大家一同审判你,看看你到底该不该死,带下去!”
裴赋提高声音,指着这伙长痛斥道。
左年见此,连忙挥手,让人将这些犯事的人全部先带走。
“公子,前几日还好,可近来犯事的越来越多,很多人都不服气,有的走了,有的还想伺机报复!”
随即,左年一脸凝重地看着裴赋说道。
裴赋听后,深吸一口气道:
“还真是人多了,总会出现一些坏人,加大力度,不仅是你们风宪队需要扩大,从今日起,所有人都可以举报,发现一个,处置一个,绝不可姑息,否则,咱们还没活下去,反而先被这些坏人得逞了!”
左年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此时他手下风宪队的人,加上此前担仓粮行负责运送粮食的那些壮汉,已经高达五百多人。
裴赋竟然还觉得不够,需要扩充,看来,在裴赋眼里,纪律是最为重要的!
众人吃过早饭后,听到有领头的队长、营长、伙长等发出了召集令,便自觉地朝着营地中间而来。
裴赋选择了一个比较高的地方站着,等待众人的聚拢。
“诸位乡亲,昨日,咱们营中发生了一起令人愤怒的事情,这个伙长,逼迫一少女陪/睡,这是咱们红巾团最不能出现的一幕……”
待众人都围拢地差不多了,裴赋扯着嗓子喊道。
实在是底下的人太多太多了,放眼望去,全是人头攒动!
“……如此心术不正,违法乱纪之人,大家说,该怎么处置?”
裴赋想让这次事情成为一个典型,否则,日后总有人会忍不住心中的私/欲去践踏规则!
“你……你们,没有权利处置我,快放了我,我去官府告你们,告你们造反!”
这个伙长此刻如同一只困兽一般,嘶吼地大喊大叫,事已至此,他也准备豁出去了!
“大家看看,此人穷凶恶极,而且死不悔改,丝毫没有羞耻之心,在众人面前,你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裴赋则冷冷地看着这伙长说道。
“枉顾公子恩惠,还不知感恩,竟然还要去官府告状,这等恶人,天理难容!”
“就是,还胁迫少女陪他睡觉,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糟蹋人家闺女,依旧不知错,真是毫无羞耻之心……”
“该重罚……公子,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
底下众多难民,皆是愤怒地指着这个伙长大骂着,让裴赋重处此人才行!
这伙长见此,这才开心慌乱起来,看着一张张愤怒鄙夷的脸,此刻他总算觉得自己是做错事了,犯了众怒!
“杀了他……杀了他!”
也不知谁开始喊起杀了他,瞬间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来,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即便是长源府城内,也能听到这巨大的声音!
裴赋见此,连忙挥了挥手,让众人安静,过了许久,声音才小了一些。
“诸位乡亲,杀人那是官府才有的权利,咱们不是造反,也没有杀人的权利,却不可杀人……”
那伙长听到众人的呼喊,早已吓得浑身发颤了,却突然听到裴赋这样说,瞬间又安心了不少。
不过,裴赋很快话锋一转:
“可此人罪孽深重,若是不加以惩处,此后肯定会变本加厉的为恶,就按咱们的规矩来办就是,给他当众‘净身’,以敬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