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气,陶章终是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好……你要问什么,你……你说。”
陈槐安也不多言,从衣袖之下,掏出那块从永宁镇得来的碎步片,拍在桌上。
“这东西,你可曾见过?”
陶章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几步,看清了那碎步片后,立刻摇头:“从没见过。不过这碎布的染料倒是稀罕,京城里几乎没见过这种染料。”
“那你今日,可曾与我家岳母大人见过面?”
陈槐安努了努下巴,继续问道。
“你!陈槐安,你是来羞辱我的么!?”
一听这话,陶章顿是急了眼,“之前与你相争,是我不对!是我心怀不轨!但……但此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看见了,我因为你的事,被人活活打断了一条腿!现在走路还是瘸的!你还想怎样?!”
瞧见陶章是这个反应,陈槐安便也打消了怀疑。
就凭陶章的智商,即便是真的因为之前的事情,对秦家府的人怀恨在心,也想不出这么恶毒的手段,更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演技。
“最后一个问题,最近你有没有听说过,九色坊有什么异闻?”
“九色坊?”
陶章一愣神,旋即没好气地摇头道,“没听过!我家用的布料都是自家作坊染的,从没去过九色坊!”
“行,就这些了,先走一步。”
点了点头,陈槐安便是不打算再问下去,“哦对了,你今天没见过我,好好记住,若是泄露了出去,后果,你懂的。”
说罢,陈槐安便是留下一个满含威胁的笑容,跟着寒舟一起,翻身出了书房,消失无踪!留得陶章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
出了陶府,寒舟便是背着陈槐安,径直赶往名匠阁。
路上,寒舟忽然问道:“公子,恕我冒昧问一句,为何单单只去这两家,不去别处呢?”
“陶章之前和我有仇,也有可能对秦府怀恨,不过现在看来,这厮已经不用我提防了。”
陈槐安平静笑道,“至于名匠阁,本身就有不少能工巧匠,制成那荧光缎也是有可能的,加上之前名匠集会,我搞得名匠阁颜面扫地,方乾现在还在衙门里关着,方云堂做老子的,找我的麻烦也正常。”
说着,陈槐安又不禁叹了一声,“现在陶章的嫌疑排除了,但愿能从名匠阁问出些什么来。”
话语间,二人已是到了名匠阁的所在。
“走吧,那方云堂的房间,应该就在这名匠阁的顶层,若是他这里也没线索,要查此事,可就真是大海捞针了!”
……
名匠阁顶层,书房内。
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渐按了下来,书房中,只方云堂一人,翻看着一卷设计图纸。
忽然——
“方会长,冒昧来访,不知可有时间一叙?”
一声诡异的轻笑突兀响起,让得方云堂猛地一惊,撂下手里的设计图,转头便要从一旁的剑架上拔剑!
“是人是鬼?!速速现身!”
“夜里造访,还是暗下潜入,自然是鬼!”
笑声再次响起,方云堂猛地回过身来,方才瞧见,书房茶桌边,陈槐安尽是正端着茶杯,兀自饮茶!
“你?陈槐安?”
方云堂眉头一皱,抬剑指向陈槐安,“你从何处进来的?深夜造访,又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有点私事找你聊聊,不知方会长能否赏光?”
陈槐安扬了扬手里的茶杯笑道。
“哼!你这狂妄小贼!名匠集会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今日竟敢擅闯名匠阁!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便有侍卫进来,将你乱刀砍杀!”
“你可以试试。”
陈槐安努了努下巴,平静笑道。
方云堂心里“咯噔”一下,顿是眉头紧皱!
“来人啊!来人!”
他厉声喝道。
然而,任凭他如何叫喊,亦是无人理会!
“别喊啦,你这名匠阁不好藏身,进来的时候,我的侍卫已经把看见的人全都放倒了!你放心,我的侍卫手里有分寸,都是昏厥,不至死。”
陈槐安放下茶杯,起身笑道。
听闻此言,方云堂的脸色彻底变了!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刚才不久告诉你了么?夜里来访,当然是鬼!”
陈槐安冷哼了一声,凑近几步,笑道,“我呢,耐心有限,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当然,答不答,你自己决定。我只告诉你,方乾可还在衙门关着,放不放人,何时放人,不过是我到衙门招呼一声的事,想明白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你想问什么?”
方云堂用力的咽了一口唾沫,沉声问道。
陈槐安刚才的话,直接戳中了他的痛点,也在一瞬间,瓦解了他的心理防线!
不错,方乾还在衙门关着!
剽窃设计这样的事,其实大可不必关上方乾三天三夜。
但,一者方乾的表现着实恶劣,而这,陈槐安刚刚受封亭候,在此事上,可谓是颇有话语权!
若是陈槐安愿意松口,衙门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转头便把方乾放了。
但若是陈槐安再暗中使坏,将案情添油加醋地上报一通,恐怕方乾,就不知还要在衙门大牢里待上多久了!
方云堂丝毫也不怀疑,陈槐安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之前的武城金,就是个极好的例子!完全凭空捏造的事,陈槐安都能拿出证据来,定了武城金的罪!
谁又知道他是否有能耐,凭空再给方乾捏造个罪名出来?
见方云堂松了口,陈槐安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将那一块碎布掏出来。
“方会长,名匠阁中不乏能工巧匠,不知你是否见过这个?”
方云堂接过布片,在手中翻看了片刻,又凑近鼻尖问了问,顿时皱眉。
“这布片上,有一股磷粉的味道,想必是染料里,添了不少的磷粉。磷粉气味并不好闻,染出来的东西色泽一般,而且易燃,制造此物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厉害的工匠,甚至可说,是有些愚昧无知!”
方云堂摇了摇头,做出了十分准确的评价。
而后沉吟道,“不过我似乎记得,是在昨日还是前日,确实有人到名匠阁,购置了一匹磷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