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城,静室之中。
当陈槐安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已是颇为熟悉的屋顶。
这是白仟烨私人的静室,寿安城中,无论地位在高的人,都不可擅用,唯独遇上需要白仟烨亲自诊治的病人,才会开启这间静室,由白仟烨亲自出手,为病人诊治伤病。
同时,这里也是他来到寿安城以后的练功房,白仟烨就在这里传授他医术和《金针伐脉功》。
“醒了?”
白仟烨坐在床榻边,手里端着茶杯,看着倒是清闲,脸上的担忧之色却是藏也藏不住,直到陈槐安坐起身来,那抹焦虑方才渐渐收敛起来。
“师父,我……睡了多久?”
陈槐安哑着嗓子问道,单单是感受着喉咙里的干涩与嘶哑,大概就能猜到,自己最起码是睡了两天两夜,甚至更久!
“差两个时辰,便是整整三天三夜。”
白仟烨轻叹了一声,答道,“还算好,你很听为师的话,三十息之内撤了金针,莫不然,就不是三天三夜那么简单了。恐怕为师现在,只能多烧些纸钱来告慰你了。如何?可还有哪里感觉不对劲?”
陈槐安摇了摇头。
白仟烨不愧为医道至尊圣手,昏厥之前,浑身那好似被揉进了玻璃渣一样的剧痛,此刻已经全然消散了,只留下些许酸胀疲乏的感觉。
埋头沉默了片刻,陈槐安终于是忍不住问道:“师父,您给我的这金针……究竟是何物?为何这小小一枚金针,居然……如此厉害?”
“不是这金针厉害,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或者说,你本该有的本事。”
白仟烨放下茶杯,苦笑着上前来,伸手拍了拍陈槐安的肩头,“为师本以为,你今次要与那个霍五爷交锋,要跟其背后藏着的高人交锋,难免遇上些大麻烦,倒是不成想,如今传你这法子,有些为时过早,万幸,你是听话的,也并未真的遇上什么大麻烦。”
“我……本该有的本事?”
陈槐安不解,皱眉问道,“这莫不是……我身上的内力?这内力不是早就……”
“解封了?你啊,隔着完全掌握这一身内力,不知还差着多远呢!”
白仟烨摇头叹道,“之前教你《金针伐脉功》时便教过你经络理论,且考考你,你可知道,为何银牌八品朝上,八品分上中下三等,九品又分前后九级?这总共十二级划分,从何而来?”
“十二级划分……与十二正经有关?”
陈槐安试着回答道。
白仟烨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反应倒是快。不错,这十二级的划分,和人体的十二正经有关。简单地说,就是内力可充满十二正经的一条,即刻提升一级,练到银牌九品九段时,即是身上十二正经,已全部练就,内息充盈。”
“那我再问你,这之后再想有所提升,想冲入天字榜,成为金牌高手,又当如何呢?”
“内力走经脉骨络,若是十二正经修满了……当走……八脉奇经?”
陈槐安再度试探着问道,脸皮不由微微**了两下。
这还真能扯出奇经八脉来?还真有打通任督二脉的说法?!
“看不出你这小家伙,猜得还挺准。”
白仟烨微笑着点了点头,坐实了陈槐安的猜测,“不错,十二正经全部练就之后,再要有所精进,便要开始练那八脉奇经了。”
“你学过经络理论,应当知道,这八脉奇经,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其循行别道奇行,故称奇经,因其别道奇行,内力周转,比之十二正经更快,也更有力!单单只论内力周转的速度,八脉奇经任选其一,都要胜过十二正经的总和!因此,天字榜级别的金牌高手,比起银牌高手来说,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可这……跟这枚金针有何关系?”
陈槐安依旧不明白,“按如此说来,我现在连十二正经都未曾练得齐全,何以凭这一枚小小的金针就……”
“你且看。”
白仟烨再度拿起茶杯来,另一手摸出一枚金针,猛地发力,赫然将那茶杯的杯壁,刺破了一个小孔,茶水顺着小孔流淌而出!
“你乃是受人传功,与常人不同,常人需练至大成,方可让内力填满经络,许多人穷极一生,都不见得能够填满八脉奇经的其中一条!即便是你所知道的杜文玉杜老爷子,号潇湘第一武师,而今也不过是,填满了七脉又七成,隔着八脉贯通的境界,仍有差距!”
“但你,却是八脉早已通达满载!无外乎是凭你自己现在的本事,无从承受,无从掌控。我给你的那枚金针,只是一枚普通的金针罢了,真正传给你的,是‘破脉’之法!”
“破……脉?”
陈槐安深吸了一口气,万般错愕地看向白仟烨。
“这普天之下,受人传功的小辈皆是如此,周身经络,在受人传功时,便已然全数通达,而后再人为地将其封死。”
“当年你开始习武,乃是因为有人替你解开了手少阴心经,你之后的诸多精进,皆因你所掌握的内力,冲开了被封住的经络,你才会进境如此神速!”
“但,这八脉奇经所封存的内力,太强也太多,远不是你能掌控的,贸然解封,结果你已经尝试过了,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性命堪忧!”
“就如我刺破茶杯一样,所谓‘破脉’之法,就是强行给八脉奇经破开一缕空隙,让其中内力奔涌而出。给你的金针,破开的是你的任脉,以你的体魄,撑到极限,应当是三十六息左右,超过这个时间,脉络便无从再次闭合,反冲出来的内力,足够要了你的命!”
“万幸,你遇上的不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对手,你也听话,不到二十息便撤了手,这才少吃了许多苦头,莫不然,你怕是得躺上十天半个月,只能靠喝两口稀粥续命了!”
听到此处,陈槐安默默地看向自己的双手,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
可笑自己还曾以为,而今的实力,算是足够高强了,幻想着距离彻底掌控这一身内力,已然不远了。
不成想,单单只是一条任脉,单单只是这短短片刻的释放,就险些要了他的命!
真不知当年传他内力之人,究竟强悍到何等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