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行了约莫着半月,官道尽头处,城池已是依稀可见。
“终于到了……这破路也太难走了!”
陈槐安远远望着前头不远处的城池,嘴里抱怨道。
七爷八爷策马走在一旁,嘴里笑道:“毕竟已经到了边关了,这三川郡,本就地势险要,能有这官道很是不错了,少阁主您在忍耐片刻,马上到了。”
陈槐安点了点头,放慢了几分速度,退到后头的马车边,撩开窗帘,探头入内。
“我说让你别跟来吧?偏不信,可还好?”
马车里,秦秋颜的脸色颇有些不好看,一路车马颠簸,让她很是不舒服,此刻窝在马车里,脸色都不免有些发白。
“我哪知道这路如此难走……早知道……谁稀罕陪你来啊……”
秦秋颜断断续续地说道,一手捂着胸口,不断的吞咽唾沫。
“不远了,前头就是三川郡,约莫着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到,等到了地方,好好歇一歇吧。”
陈槐安靠在窗沿上宽慰道。
待得秦秋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陈槐安方才重新策马走到了前头去。
走到七爷身旁,陈槐安便是侧目发问:“来前让你查一查五仙教的消息,可有收获?”
七爷点了点头:“有,但五仙教毕竟是羌人的教派,潇湘武林中能打探到的消息不多。唯独知道,五仙教在北羌的影响力极大,北羌并无立国一说,是以部落的形式存在的,而这五仙教,近乎于北羌的主宰,北羌最大的几个部落,都被受其掌控,三川郡临近的地方,不过是五仙教的一处分坛罢了。”
“难怪师父会说,进了北羌,步步都是危险的。”
陈槐安点了点头,不免感慨。
谈话间,车马已是到了城池门前。
三川郡乃是潇湘北部边境上的最后一座城池,出了三川郡,一方连着一片常年无人的辽阔雪原,一方则是连接着北羌,三川相连,故而得名三川郡。
只是这三川郡的大小,属实有些超出陈槐安的所料,城池实在是太小了。
虽是挂着郡府的名头,可这三川郡,从外头看便知道,还不及寿安城大,约莫着也就方圆十里左右,城池浅薄,守城的军士也不见多少,城门大开着,门前只有寥寥几名军士,偶尔来往一两个行人,军士们便上前随意询问一句,即刻放行。
行至城门前,军士们拦也不拦,只走上来一个无精打采的军士,问道:“出关还是进城?”
陈槐安望着那军士,略微皱眉:“进城办点事,之后出关。只是这城关前,怎的就你们几个人把守?”
那军士也是个眼尖的,一看陈槐安的衣装和后头的车马,便知道来人身份不浅。
“这位爷说笑了,咱这边陲小城,哪里配得上重兵把守?不耽搁您,请吧。”
说罢了,那军士便也不再多说,摆了摆手,便回到城门前的藤椅上靠坐着。
陈槐安瘪了瘪嘴,并未多言,招呼着车马,进入城中去。
进了城里,第一个感觉就是——萧条。
城里颇有些死气沉沉的味道,街上能瞧见的,大抵都是妇孺老人,街边摆摊的,店里看柜台的,也都是妇孺老人,进城走了好片刻,却是连一个青壮年都不见。
好容易找到一家客栈,迎门出来的是个看模样只有十二三岁的小男孩,领着众人进到店里,掌柜是个老妪,店里跑堂干活的是两个少说五十岁往上的老人,还有一个约莫着四十来岁的女人。
见来了客人,店里也不吆喝,那女人走过来,将众人带到桌边坐下,问道:“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店里客房都空着,几位可以自己挑选。”
“备些清淡的吃食,沏壶茶,另外请你们掌柜的同坐,有些事情想打听一下。”
陈槐安摸出一小锭银元拍在桌上,摆手打发道。
小片刻功夫,饭菜便摆上了桌面,满头花白头发的老掌柜也杵着拐杖走了过来。
那老妪,身段已是颇有些岣嵝,手里的拐杖比她人还要高,走到桌边,先是朝着众人躬身行礼,而后方才落座下来,脸上颇有几分惧怕之色。
“老掌柜,莫怕,在下途径此地,想出关去办点事,有些事情想向您打听。”
陈槐安倒出一杯茶来推到那老妪跟前,笑道。
可谁知,那老妪一听“出关”二字,脸色顿是大变!
“出关?不行不行!客人您千万别出关!这一阵,正是‘段天王’收揽座下仙童的时候,您要是出关去了,定会被那段天王抓去的!”
“段天王?”
陈槐安一愣,看向七爷八爷,却见七爷八爷也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老掌柜,不知这段天王,是何许人也?”
陈槐安试探着问道。
“唉,客人您有所不知啊,这段天王,是五仙教的‘普法仙人’,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又懂得呼风唤雨的本领,神通广大!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收揽青壮年,作为座下的仙童,传道授业!”
“可……被收去的仙童,从无一个活着回来的,少有那么一两个,回到家中不出三日,必定爆亡!人们都说,那是背叛了段天王,收到了上天的惩罚!客人您看您,衣冠楚楚,想必是富贵之人,可万万不要去那险恶之地,给自己招来无尽的麻烦啊!”
老妪越说越激动,脸上的忌惮惊恐之色,也愈发的明显。
再往下问,老妪却是什么都不敢多说了,只叫他尽快离开,说罢了,便悻悻地走开了。
一顿饭罢,众人方是回到屋中商议。
“少阁主,是否需要我先去探一探那什么段天王的虚实?一介五仙教分坛罢了,能如此神通广大,未免玄乎了些。”
七爷一边给陈槐安倒茶,一边问道。
陈槐安却是摇了摇头:“听那老掌柜的话,我大概知道这些所谓的‘神通’是什么东西了,莫要去打草惊蛇,住一晚,天亮便出关。这不看不知道,五仙教的这些个家伙,还当真是无法无天啊!”
话音至此,陈槐安忽然一顿,七爷八爷的脸色,也在这同时一凝。
只见陈槐安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压着脚步声走到窗边,忽然猛地推开窗户!
只见得窗外,竟是一张,狰狞的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