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槐安转头望去,便瞧见,那开口的老者,脸上挂着几分愁容,很是迫切的模样。
原本,按照陈槐安的性子,是打算礼貌些开口的。
但没等陈槐安开口说话,便听那老者道:“请陛下试想,这陈槐安,乃是家道中落之人,后入赘到了秦家府上,做了上门女婿,本就已是身份地位!加之早些年,陈槐安在秦家府上地位极低,近乎比府上的仆人还要低贱!如此一人,实在难堪重用!”
一听这话,满堂文武可谓是面色骤变!
谁还不知道陈槐安当年的事啊?
可最近一年里,陈槐安的诸多表现,早已经将废婿之名洗刷得一干二净,人人都见识过了陈槐安的才华与本领,皆是颇为敬佩,却不料此人,竟是当着皇帝的面,当着满朝文武,当着陈槐安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如秦安山,刘尚书,邹尚书等人,皆是眉头紧皱,将担忧的目光投向陈槐安。
毕竟,陈槐安还年轻,免不了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听到这样的话,恐怕免不了动气!
却见,陈槐安非但是没有丝毫的怨愤之色,反倒面带微笑,看着那老臣,笑而不语。
那老臣也不避讳,继续说道:“说到陈槐安和秦家府的关系,前几日,秦家府上大婚,将府上的二小姐,嫁给了陈槐安。老臣不禁想到,为何陈槐安早些年,在秦府上地位低贱,现而今,却是娶了秦家府上的二小姐?”
“老臣斗胆猜测,乃是因为陈槐安,高中状元,得了官职,现如今有了权势在手,秦家府上,便将女儿嫁给了他!只怕,这是一桩美色交易!陈槐安难以抗拒美色,大婚三日,方才上殿听封,足见其色性!”
“区区美色,就能让他忘却朝事,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堪重用?如何能享有这样的大权?陛下,还请务必三思啊!即便当真要赐他大权,也请陛下罢免了他的婚事,以正其心!”
那老臣嘴里的话,越听越是刺耳,就连满堂文武,都听得咬牙切齿,心头怒骂这老者尖酸刻薄!
却见陈槐安,依旧不为所动,依旧带着几分平静的微笑,看着那老臣。
皇帝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头,看向陈槐安:“陈槐安,这位爱卿,是礼部侍沈卓,在你看来,沈爱卿所言,如何?”
满朝文武皆是将目光投向了陈槐安,想要看看,陈槐安作何反应。
陈槐安本就是个年轻小辈,及有大权,又有盛名,皇帝都亲口称赞他为“诗仙”,而今,被这沈卓如此恶言相向,唤作旁人听了,都觉得心头恼怒,何况陈槐安呢?
然而,让文武百官,乃至皇帝都颇感惊诧的是,陈槐安居然完全没有要动怒的意思!
反而朝着皇帝一抱拳,笑道:“臣听明白了,沈侍郎是想说,错在陛下!”
“噢?为何?”
皇帝努了努下巴问道。
“请陛下试想。”
陈槐安学着方才,那沈卓的语气说道,“这满朝文武之中,怕是有不少都出身低微,乃是寒窗苦读考取的功名,且已有婚配,显然,都是些不堪重用,又有美色交易之人!”
“陛下昏庸愚昧,这么多有问题的人,不仅没有查办,反而都留在这朝堂之上,不是陛下的错,又是何人的错?”
一听陈槐安这话,文武官员中,不少人已是嗤笑起来!
心说这陈槐安,胆子是真不小啊!
陈槐安笑了笑,继续道:“并且听了沈侍郎的话,臣还觉得,恐怕陛下您,也有问题!”
“臣虽是今日方才入朝,但却也知道,当今陛下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之外,还有萧贵妃娘娘,以及静妃娘娘,丽妃娘娘,端妃娘娘四位。”
“如此看来,陛下您也是沉迷美色之人,几位娘娘手握大权,定是因为美色交易,从陛下手里骗到了权势!”
“故而,还请陛下听从沈侍郎的大忠之言,罢免了几位娘娘,罢免了满朝文武家中的妻妾!以正其心!顺便查查,有哪些朝臣,是寒苦出身,考取功名入仕的,也一并罢免了去!如此,我潇湘国朝堂之上,便再无不堪重用之人,也再无美色交易可言了!”
此言一出,那沈侍郎的脸色,端是变得扭曲起来!
皇帝点了点头,看向沈侍郎:“嗯,沈爱卿说得有理!如此看来,朕,确实该罢免了后宫妃嫔,罢免了朝堂之上,曾考去过功名的官员!不如,就从沈侍郎你开始吧!朕依稀记得,你当年,好像也是考取功名入朝的,家中亦有妻妾,不如,朕即刻下旨,令你遣散妻儿,脱了这身官服如何?”
“这……陛下!老臣万万不是这个意思啊!”
沈卓赶忙跪拜下去,“老臣想说的是,这陈槐安年纪轻轻,有如此重权在握,难免为奸人所用!万万不敢非议陛下啊!”
“噢,为奸人所用。”
皇帝恍然大悟似的一笑,“那现如今朕要用他,换言之,朕便是奸人!原来如此!看来沈侍郎,是早已认不下朕了,来来来,沈侍郎上前来,这大好的江山,不能落在朕这个奸人的手里,还是沈侍郎来坐这龙椅,领我潇湘,一匡天下吧!”
说着,便见皇帝要起身,去将那沈卓拉到龙椅上!
吓得那沈卓,浑身上下都在发颤!
“无稽蠢夫!”
见那沈卓吓得瘫软,皇帝这才怒声喝道,“陈槐安之才,之智,之忠,之孝,满朝文武有目共睹!”
“名匠集会,他所作弩机,堪称天下一绝!可他上供朝堂,而非私结党羽!”
“春闱会考,凭他的文才智慧,天下列国,何处去不得?却因悲愤,在那云墨轩前成诗上百首,以此明志!”
“便是方才金銮殿前,他身为六部巡查使,位同二品,仍是对其岳丈谦卑恭敬!”
说到此处,那沈卓,已是伏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头也不敢抬!
皇帝走到陈槐安的跟前,朗声道:“有此少年英才,为我潇湘国所用,乃是我潇湘之福!反而到了你这蠢夫口中,竟如此腌臜不堪!看来你当真是生了一双狗眼,看谁都是腌臜之辈!既然如此,你这狗眼留也无用!来人!将这蠢夫押下,剜了他的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