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文公本就一阵气血翻涌,哽在胸中上不来又下不去,陈槐安这怪话一入耳,更是气得他欲要一口老血喷出来!
反观旁人,却是一个个的转头偷笑起来,放肆些的,已是毫不遮掩地笑出了声!
比如孔老——
“林公这是怎么了?方才的气势哪去了?这才一合,林公该不会连陈公子手下一合都走不过吧?你可是练了三十几年啊!”
孔老的无情补刀,更是让四下众人无从忍耐,顷刻间,爆笑声已是响彻了整个宴堂!
一旁,林墨和一众林家的家仆们纷纷想要上前去搀扶,却是叫这满堂老辈们哄笑阻拦着,无从凑近。
林墨心里那个恨啊!
之前在京城外的酒庄里,陈槐安自己都没出手,秦秋颜便将他狠狠奚落了一顿,之后林雪音的生辰上,他们一家子又被陈槐安搞得狼狈退场。
今日,他本是自信满满,心想着今日必能将姬家拿下,父亲必能成就大事!
却不成想,此时此刻,陈槐安只一个照面,便将其父放倒在地!
林墨只觉再看向陈槐安的时候,心头不由生出了几分恐惧来!
这个人,太可怕了!
明明和他差不多的年纪,明明曾经,不过是京城一介四品武官家中,连个下仆都不如的废婿,明明,是个根本就不该有资格翻身的废人!
这才过去多少时日?
他依稀还记得,陈槐安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静文公府的书信文案里,是当年秋闱大考之时,那时的陈槐安在他眼中,连只蚂蚁都比不上!
这才过去几年啊?
协理堂第一重臣,巡查御史,诗仙,匠神,工部制造厂总督察,数之不尽的盛名之下,陈槐安已然站在了与他,不,与他父亲静文公,近乎对等的高度上!
而在这同时,一介败亡之家出身的陈槐安,习武不过一年,已然超越了他父亲,三十几年的武学造诣!
这还是人么?!
同样的惊诧,此刻也出现在宴堂之上,每一个人的心里。
但凡是对陈槐安的过去有几分了解的人,此刻心中,皆在感慨。
这家伙,还是人么?!
莫非正如皇帝陛下所说的那样,这厮,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不成?!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静文公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得以颤颤巍巍地爬起身来。
什么话都不必说,他自己清楚得很,今日,可谓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走!”
静文公几乎是扯着嗓子怒吼了一声,也一次,来将胸中仍旧挤压这的那股闷劲给宣泄出来。
林墨和林家的家仆们,此刻哪里还敢多留?四下老辈们让开路,林墨便是赶忙带着家仆们上前搀扶静文公,转身便要走。
“且慢。”
忽然,陈槐安开口招呼道。
满座众人那个乐呀,心说这陈槐安,属实太坏了!
早不招呼,晚不招呼。
偏偏等到静文公一家子走到门前,才开口招呼。
“还有何事?!”
静文公咬牙切齿地转过身来,喝问道。
“林公莫不是忘了,方才你我打了个赌,你今日带来的东西,得留下。”
陈槐安扬了扬嘴角,揶揄道。
“用不着你提醒!”
静文公声音猛地抬高了八度,却是一生吼,惹得自己一阵气短,猛咳了好几声,方才好转。
继而恶狠狠地瞪着陈槐安,道,“愿赌服输,今次我静文公府带来的东西,归你了!”
“不愧是林公,够大气!”
陈槐安点了点头,朗笑了几声,“不过呢,林公恐怕还得过来一下。”
“你又要作甚?!”
静文公只觉肺叶子都快气炸了!
“噢,是这么回事,今日我陪娘子回来呢,主要是为了与林公你,聊聊两家婚约的事情。情况,就是你看见的情况,这一纸婚约,还请林公还我。免得今后,此事掰扯不轻。”
“拿去!”
静文公自知,此刻再纠缠下去,只会给陈槐安更多借题发挥的机会,更何况此刻,满场众人皆是已经站在了陈槐安那便,就连姬成辉,都好似默许了似的,在旁一言不发,这一纸婚约留在手头,也已经无用了。
索性砸出来拉倒!
然而,就在静文公掏出那一纸婚约文书时,陈槐安却是脚下一踉跄,跌坐在地!
“哎呀!林公好强的内力!隔着这么远,都把我震的双腿发软!看来没个三五个时辰,我是站不起来了!”
陈槐安盘坐在地上,一脸揶揄地看向静文公,“恐怕要辛苦林公,亲自过来一下了。”
“你!”
静文公快要把自己的牙给咬碎了!
摆明了,陈槐安这是在戏弄他,周围的人,也一个个心知肚明,见陈槐安坐下,一个也不去扶,一个也不去帮,就等着他吞下这羞辱,自己走上前去,被陈槐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何曾受过此等羞辱?!
林墨见状,赶忙接过文书。
“父亲,我去。”
“林公子,婚约大事,可不是你一个小辈能做主的。”
陈槐安忽然扬了扬嘴角。
话音一落,便见红叶一个闪身上前,便是将林墨按住,林家一众家仆想动手,却是叫红叶一个冷眼,便瞪得不敢做声!
红叶一把夺过林墨手里的文书,重新拍在静文公的手里:“林公请,林公子方才接孔老前辈的招,看样子也精疲力竭了,怕是没法代劳了。”
“好!好!姓陈的,你有种!”
静文公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忍着胸间的剧痛与苦闷,步履蹒跚地走向陈槐安,走近陈槐安跟前,当着陈槐安的面,将那一纸婚约拍在地上,俯身画押。
同时压低了声音,朝着陈槐安低声说道:“小子,你给我等着!今日是,林某人记下了!他日别叫我逮到你,莫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
“我等着你。”
陈槐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将那一纸画押好的婚约手下,立刻站起身来,朝着红叶摆了摆手:“送客吧。”
得了陈槐安的话,红叶方才松开林墨,放了静文公府一众人离去。
堂上的人本以为,静文公一家子走了,此事也便算是结束了。
却是不过几次呼吸的功夫,便听闻姬家府之外,传来一声悲痛欲绝的哀嚎声!
众人皆是不解,何事能让静文公当街发出此等哀嚎!
却见堂下,胡彦领着两个亲卫,滚着一对木轮子,贼兮兮地跑到陈槐安跟前。
立刻便有眼见的人,一眼认出了那对木轮子,正是从静文公府的马车上拆下来的!
“公子,你要的车轱辘!”胡彦贼兮兮地汇报道。
陈槐安便毫不避讳地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留得满堂之人,猛吸一口凉气的同时,心头惊呼——
你特么是魔鬼还是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