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萧靖迎来了他在大瑞朝的第二个冬天。
这个冬天和去年没什么不同,一样是鹅毛大雪,一样的寒气逼人。浦化镇这种接近瑞都的地方还算平静,倒是其它一些州县陆续传出了居民与牲畜冻死冻伤的消息。
这个年,不好过啊!
当然,萧靖不用担心冻馁的问题。堂屋里温暖如春,零食也是大把大把的,凛冽的寒冬里能窝在这样一个地方自在地赏雪,简直是上天的恩赐。
不过,他却有些愁眉不展。大雪让许多地方的道路变得愈发难行,记者的活动范围无疑也缩小了很多。另外,报社前些天曾经捐出了一笔钱,用以购买食物和炭火来救助需要帮助的人。可是,这些物资都很紧俏,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钱是都花完了,但能帮到的人终究还是有限。
大自然带来的考验让身居中原的大瑞朝都有些吃不消,更不用说纬度更高的北胡。严冬向来是草原儿女最大的敌人,在这个冬天里,北胡的各个部族屡屡南犯,光是萧靖有所耳闻的警讯,就有那么十多起。希望,不要出什么大新闻才好。
站在窗前的萧靖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刚准备坐回桌前,就有人敲响了院门。
听到敲门声,坐在编辑办公室的董小雅便起身去开门。谁知,萧靖微笑着把她赶了回去。
开个门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么冷的天气里进屋出屋一冷一热的也容易感冒着凉,就没必要让妹子去了。
萧靖迎着漫天纷飞的雪花走到了院门前。打开门,一张久违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这张笑脸很是灿烂,暖得可以融冰化雪;可惜,刚一看到萧靖,那人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用力把几张纸塞进了萧社长手里,便冷着脸转过身向外面跑去,那脸色真是比眼下这天气还要冷。
“宛儿姑娘,你干嘛去啊?”萧靖涎着脸道:“辛辛苦苦跑来了,干嘛不进去坐坐?”
来人正是何宛儿。每次看到萧靖,她都少不了要甜甜地喊上一声“靖哥哥”;可是不知怎的,今天的她看着萧靖的眼神满是怨气,就差没扬起粉拳使用武力了。
悲从中来的萧社长暗暗咬牙切齿:潘飞宇这厮,你给老子走着瞧!
一个月前。
宛儿姑娘如约来编辑部送她采到的材料,不巧萧靖不在。不太放心把材料交给别人的她借口要坐一会,轻轻巧巧地留在了院子里。
结果,潘飞宇乐了。他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以陪客的名义在宛儿身边绕来绕去,讲着各种没营养的东东。
而宛儿姑娘又不太喜欢小潘同学。
至于原因,她也说不上来。人与人之间的“眼缘”是种很玄妙的东西,她就是没看对眼而已。
一开始,何宛儿还有耐心陪着潘飞宇说说话;后来,她干脆对潘飞宇爱答不理的,被逼得急了,干脆问上一句:“小潘哥哥,你怎么不去工作呀?要是靖哥哥知道了多不好!”
潘飞宇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反正他无视了人家姑娘的“逐客令”。见自己的话题难以引起对方的兴趣,他有些苦恼地摸了摸头,马上又眼前一亮地道:“宛儿姑娘,小潘哥跟你说个事,可好玩了!”
说罢,他就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报社秋游的事:“上上个月,报社的编辑记者去了一趟茅安镇。按萧哥的说法,这个叫做……对,团队建设。嘿嘿,那边的风光真是太棒了,山美,水美,还特别清净!
萧哥带着我们吃烧烤,他烤的东西那叫一个好吃,现在想起来我还流口水……吃完了去爬山,我们仨在山上教训了几个纨绔子弟,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的。回来路上又遇到了几个不识相的书生说报纸的坏话,萧哥一个人就把他们驳得体无完肤!最后,那些人屁滚尿流地跑了,哈哈,实在痛快!”
何宛儿听得目瞪口呆。潘飞宇还道自己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话题,于是越说越有精神:“一开始听说要团建什么的,我还道是萧哥一时兴起带着大家瞎闹,没想到,真的这么有意思!不瞒你说,你小潘哥现在就盼着明年春天早点到,好跟大家一起去春游……哎,宛儿姑娘,你去哪儿啊?你不等他了?”
嘴噘得都能挂上两个酱油瓶子的何宛儿站起身气冲冲地往院外跑去。正巧董小雅进了院子,她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了小雅,便像只小兔子似的快步跑掉了。
董小雅狐疑地打量着一脸无辜的潘飞宇,问道:“小潘,你欺负宛儿了?”
潘飞宇慌忙道:“天地良心,就是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欺负宛儿姑娘啊!”
话音刚落,他的脸色猛地一变。少顷,他有些紧张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又自言自语道:“萧哥是不是快回来了?”
没等董小雅回答,自知闯祸的他就一溜烟地跑走了,临走还丢下一句:“跟萧哥说我有事出去了,晚点回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半个月前何宛儿也来过一趟,那次她直接把东西给了秦子芊。待萧靖听到动静迎出来的时候,她早已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感觉剧本不对的萧靖跟周围的人了解了一下情况,才从支支吾吾的潘飞宇那里问出了事情的真相。
小潘啊小潘,你这个猪队友!
萧靖喊话的音量不低,何宛儿却像完全没听到似的向前走去。说不得,他只好紧走几步拦在了宛儿姑娘身前,没皮没脸地道:“我说宛儿,咱们不闹了好不好?”
“谁跟你闹了啊?”何宛儿气冲冲地道:“把路让开,人家要回家!”
萧靖嘿嘿一笑道:“刚午时,还早得很。这会回家干什么?你特意送消息过来,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要不,咱们去吃个饭?”
有两个镇民恰好途径此地。眼前这画面实在太震撼,他们一脸惊惧地望着张开双臂拦住漂亮姑娘的萧靖,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其中一个人窃窃私语道:“萧公子这是怎么了?他平时一向挺正经的,这……该不会是**了吧?怎么耍起流氓了?”
另一个人以袖掩面,小声道:“谁知道呢?也没听说他和家里的那个董姑娘有什么绯闻传出来,想来他还是独身一人。哎,男人嘛,这么年轻又一个人生活,有些难处你也应该懂。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光天化日的,料他也不会非礼人家。再说,萧公子一看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罢,咱们赶紧走吧,莫要管人家的闲事。”
他们说话的地方离萧靖有些距离。不过,萧社长还是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谈话。虽然听不见说的是什么,但光看脸色,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哭笑不得的他对镇民们挤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才转头对何宛儿道:“就这么定了吧,镇上的酒楼还是不错的……”
“不去!”何宛儿把小嘴一扁就打断了他的话:“酒楼的饭,人家都吃腻啦!宛儿想吃靖哥哥做的饭,可靖哥哥不带人家吃!”
陡然说到伤心处,她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萧靖可知道宛儿姑娘的厉害。这丫头一天里有八成的时间都在笑,可剩下的两成弄不好就是在哭。偏偏,她哭起来还昏天黑地的,无论多大的事,她都能苦出十足的伤心劲来。
仅从这点上说,她就是个当明星的材料。后世的好多演员要靠眼药才能演哭戏,而何宛儿的眼泪不仅说来就来,还极具感染力。
若是她在这里嚎啕大哭,再被什么人看到……
那,围观群众就真的会把自己当成调戏美女的坏蛋了!
心急如焚的萧靖恳切地道:“我的小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小生给你赔礼了!”
说着,他直接一揖到地,态度好得没话说。
见他表现不错,何宛儿总算没哭出来。不过,她还是呜咽着道:“上次靖哥哥说让人家加入报社,宛儿不知道有多开心呢。一想到能当记者,人家好多天都没睡好觉。可是……小潘哥哥说,团队建设报社的人都要去,你却不带宛儿……这是为什么呀?难道,人家不算报社的人么!还是说,靖哥哥你嫌弃宛儿!”
本来何宛儿还在控制着情绪,可说到这里,她的眼泪还是哗哗地流了下来。
萧靖的心中一紧。难道,宛儿姑娘最后说的这件事才是让她满腔愤懑的那个的痛处?
想到这,他柔声道:“靖哥哥也想叫你来着。可惜,你的那个住处我连门都进不去,我又不知道你其它的住所,所以才没叫上你。这样吧,我答应你,明年春游的时候一定带宛儿一起,还要给宛儿准备个特别的节目,怎么样?”
团建前,萧靖确实找过宛儿,可惜直接就被挡了驾,看门的也不帮着捎信。本来,也可以等到何宛儿来报社的时候再通知她,可萧靖急着想和时间很难安排的夏晗雪一起出门,便把这事抛在了脑后。说起来,也确实是他的错。
听到萧靖的话,何宛儿总算有了点破涕为笑的意思。谁知,就在她准备开口的刹那,潘飞宇忽然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喊:“不好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