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安慰之语,可周镇还是听得冷汗直冒。
官场就是官场,不比自家的后院,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这其中的水可是深的很。
此时天工院虽然未出什么纰漏,可一旦出了,可能就是踏天的大祸。
周镇做事的本事是有,态度也足够端正认真,这也是李天这么喜欢他的主要原因之一。
可是李天并未细想过,一个大组织,光是会有干事的人还是不够的,还必须要有擅长搞人际关系,协调各方的人。
这方面却正是周镇所欠缺的。
杨荣目光如炬为人老辣,一样就看出了,天工院目前所欠缺的东西。
但他要忙的事,实在太多,不可能一直照看天工院和周镇,他能对周镇这么语重心长的提点,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在此时大明的官场之上,这种提点别人就算求都还不一定求得道呢。
周镇对此也是十分的感激。
对杨荣一番感谢,各种赌咒发誓,也是情理之中。
....
他们这边耳提面命自不必多提。
李天回到宫中之后。
坐在御书房中可是批阅这两天积攒下来的奏折。
经过他前段时间的一通乱拳,六科言官和都察院,都消停了不少。
反对变法的呼声似乎小了很多。
对此李天十分的高兴。
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的奏折大多是关于昨天雨水倒灌京城的事情。
礼部侍郎提议,举行在民间举行祭祀活动,平息百姓恐慌。
这种事看似荒唐,但在古代,各种封建迷信还大行其道的时候,朝廷出面举办的祭祀活动还是非常的有受众的。
李天考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这道奏章。
户部侍郎夏元吉也上了一道奏折。
其中所说的内容也和当日给出的建议如出一辙。
就是由朝廷下旨号召城中屯粮大户,平仓放粮,解决城中少粮的困境。
他在奏章中十分清楚的列出了各种办法,细细数来,竟然多大十多条。
但在李天看来,这些办法其实效果都非常一般。
在古代大灾之年,什么东西最宝贵?
金银?不是,是粮食。
虽然这次只是一次洪灾,不管是受灾人数,还是造成的损害,在历年的大灾面前,都只算是小打小闹而已。
但若想从这帮商贾手中敲出粮食来,即便有朝廷的诏令,恐怕真正愿意出钱出粮的人,还是不多的。
李天其实早就想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而夏元吉在奏折中所说的各种办法,在他看来并无多少可取之处,也就放任不理了。
而且,经过夏元吉的一石三鸟之计,不少官员开设了粥铺赈济灾民,让受灾的百姓多少受到了一点实惠,而且太仓存粮还有一些,他也不急于一时。
接下来的奏折可就有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郭文玉的事走漏了消息,还是这郭文玉真是罪大恶极。
居然有二十多道奏折是弹劾检举郭文玉贪墨太仓存粮一事的。
李天吩咐人将黄严早上交上来的名单拿来。
两相对比,发现这些人居然一个都对不上,料想,这些人定然是花了钱,上了另一个分名单的人。
他气的差点当场就要掀桌子。
“这帮鸟人,当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们是不是。”
“这么急着和郭文玉划清界限,还上奏折想要邀功,真当老子不清楚你们的屁股不干不净吗!”
“来人,给朕将黄严叫来!”
见他发了这么大的火,王福也不敢多问,连忙吩咐人去传唤黄严。
李天强忍着怒火,继续看了下去。
猛然间他居然在众多的弹劾奏折中,发现了一道弹劾吕震的奏折。
胆敢弹劾朝廷二品大员,七卿之一的吕震。
此人必定有些胆识,一看弹劾之人的名字,李天反而笑了。
“诸葛正,居然是他!”
都察院每次朝会都必到的两个人之一。
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于谦于节安。
两人都是相貌堂堂,风度不凡。
虽然只是区区七品监察御史,但还是给李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要弹劾吕震的事,和此次的贪腐大案并没有多大干系。
而是弹劾吕震馋言媚上、任人唯亲,结党营私之类的事。
这让李天有点意外。
倒不是,他的奏折另类,而是因为他一个监察御史,居然弹劾自己的主官,这点让人感到意外。
自古以来,文官想要弹劾他人基本都是集合一些自己亲近的人,一起上书。
而亲近的人多数都是同一部门的人,毕竟每日都见面,相比其他各部的官员,本部的人更容易结交。
不过,这个诸葛正不顾上下尊卑同僚之宜弹劾吕震,不能不说,他要么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那么就是因为什么事,狗急跳墙了。
关于吕震的具体处置方案,杨士奇等人还未给出最终的裁定。
鉴于他的检举,最终查出边军将领勾结当朝官员之事的功劳,估计至多也就是革职职查办,冷藏个三五年留用罢了。
郭文玉既是这次贪腐大案的首犯,又只是一个三品侍郎,他倒了也就到了,估计没人会惋惜,甚至有的人恨不得上去踩上两脚。
可吕震不同,他毕竟曾经是礼部尚书,现在都察院左都御史,朝堂之上权势最隆的几个人之一。
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即便这次革职查办,没准过个几年还会崛起也是说不准的。
所以即便吕震此时身陷囹圄,可敢弹劾他的人并不多。
李天仔细的审视诸葛正的这道奏章,心中暗想,“这个诸葛正有点意思,但他奏章中所弹劾的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看不出什么来,其中可能另有隐情,倒是不妨见上一见。”
于是他对王福说到,
“去给朕将都察院的诸葛正叫来,朕有事询问。”
王福领命,吩咐手下抓进去办。
没多久,黄严满头大汗干了过来。
“老奴....老奴参见陛下!”
李天瞧他那副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样,想到早间给自己送上的几十万两,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