挎着大步走到茶楼门前,齐二赖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李天,瞥了眼南美玉,旋即大笑不已道:
“不就是穿了两件好衣裳,装什么大角儿,你南美玉不也是外头光鲜的像个衙内,里头却连八百两银子都还不上。”
说着,齐二赖朝地上狠啐了一口,一张脸狰狞的好似山中野兽,目露狠辣之色道:
“把他俩给老子逮起来,先押回崇南坊再说。”
一众壮汉闻言,皆是摩拳擦掌,步步朝李天和南美玉二人紧逼。
南美玉以前就被逮着过,看着越来越近的一圈汉子,脑海中不由想起了上次在崇南坊的惨痛经历,急忙窜到了李天身旁道:
“朱公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想着坑骗您的宝扇,小人现在已知错了,朱公子您就饶过小人这一回吧。”
先前从安记茶楼的后门有惊无险的逃走后,南美玉便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刚才齐二赖子一声大喊,明显吓了那位朱公子一跳,他怎么就忘了顺走把那柄陶渊明的扇子呐。
身为京城臭名昭著的牙人之一,南美玉自打第一眼瞧见那把扇子,便知那扇子只要转手,至少能赚上万两银子。
不过南美玉也不是傻子,他一开始见李天衣着配饰不菲,根本就没敢动那份歪心,毕竟人一看就出身不凡,岂会不知道自己手里的扇子价值几何。
只是他定眼看了半天,瞧见李天摇扇子的手法生疏,才琢磨着这位公子哥会不会不知道手里的扇子值钱。
也正是因此,他才想着赌一把,万一成了,那他这几年的花销可都有着落了。
从安记茶楼的后门一口气逃到澄清坊坊门,一路上南美玉是越想越后悔。
盘算着齐二赖子没撵上他,想必也该走了,一咬牙一跺脚,他决心回去再忽悠一波,哪怕忽悠不成,悄摸偷走也是好的。
可让南美玉没想到的是,齐二赖子居然没走,还把他欠的银子按到了那位朱公子头上。
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南美玉巴不得朱大公子不耐烦拍出几张银票,把他欠的那点银子还了。
当躲在胡同拐角看到朱大公子掏出银票时,南美玉心里兴奋的怦怦直跳,甚至打定主意,一会儿若是再忽悠,怎么也得给朱大公子剩个千把两银子。
可惜事与愿违,南美玉看着朱大公子掏出银票,又看着其收了起来。
此后,便是朱大公子付了茶钱出茶楼的画面。
瞅着朱大公子让齐二赖子的人团团围住,说实话南美玉心里还真有些不忍,但想到齐二赖子能借朱大公子消消气,他也就释然了。
不过而后,南美玉却是看到了让他肝胆俱裂,浑身发软的一幕。
就在齐二赖子的人准备对朱大公子动手时,突然有数十号一看就是练家子的行人围了过去。
不仅如此,就在他视野可及的一旁,还有七八个闲逛的,也在人潮中弯腰摸腿。
攒着精神一眼看去,他只觉心肝发颤,那些人腿上绑的,靴子里插的,竟全是寒光闪闪的利刃。
成寿大街皇上遇刺的事情才过去不久,整条街到处都是身穿皂衣或薄甲的官兵,南美玉很清楚,那些人绝不会是刺客。
能在整条成寿大街被戒严的情况下,有这么多人随行护卫,南美玉就是蠢笨如猪,也咂摸过味儿来了。
这位朱公子定然是顶了天尖的大贵人。
再联想到澄清坊众多的亲王宅邸,朱大公子的国姓,南美玉当时心里便冒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这位朱公子,该不会是哪家王爷的世子吧。
这么大的贵人就在眼前,作为视吕不韦为偶像的南美玉,早就将扇子一事抛到了脑后。他当时脑海中,只有奇货可居四个字。
只要齐二赖子敢对贵人动手,他就突然出现,大喊着要和贵人共存亡。如此一来,他必能入贵人的眼,自此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事实证明,南美玉成功了一半。
听着南美玉言辞恳切的认错,李天有些莞尔,面色如常的扫视身前一圈壮汉,毫不担心的嬉笑道:
“南公子有眼不识泰山这句话说的不错,你可知本公子的家中从无赝品?”
见朱大公子还愿意跟自己搭话,南美玉心中狂喜不已,今日定然是无恙了。
“小人不但有眼不识泰山,还不知天高地厚,以朱公子那把宝扇的价值,小的早就该知道朱公子心里门清儿。”
看着李天和南美玉不但不求饶,还闲聊起来,齐二赖更是火冒三丈,也等不及押回老巢了,当即咬牙切齿道:
“给老子打烂他们的嘴。”
齐二赖话刚出口,却见不远处一匹矫健的飞马正驰骋而来,其上一袭官袍的大兴县属官厉声喝道:
“县尊驾到,尔等刁民还不速速住手。”
马蹄扬起的尘土眯了齐二赖子的眼,若是别人,齐二赖子现在已经将骑马者一顿狠揍。
但听着骑马来人口中的县尊二字,齐二赖子却是一点脾气也不敢有。
前马刚到,后车便跟了上来。
最前头,是提着锣的开道小吏,中间是举着回避肃静二牌的仪仗小吏。
在回避肃静二牌后面,则还有‘顺天府京城附郭大兴县县令刘’和‘戊戌科两榜进士二甲’两块牌子。
而牌子后头普普通的马车里坐的,正是得知消息亲自赶来的大兴县县令刘鸿。
县尊亲自驾到,来往的百姓皆是避得远远的,无法避开的齐二赖子和沙河帮的帮众,只得慌忙拜倒见礼。
南美玉膝盖一弯也要拜倒,但却被李天一把拉住。
作为京城附郭县的县令,刘鸿虽不能上朝,但对皇上的相貌很是熟悉,一眼瞅见李天,便只觉两腿发软,作势就要拱礼。
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刘鸿的手,李天使着眼色满脸热切道:
“刘县尊,近来可好,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澄清坊了。”
“这个……朱公子,本县……本官。”
刘鸿不知如何称呼李天,也不知如何自称,结结巴巴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