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皇家钱庄的具体经营方式,李天已在细则章程中尽数写明,涵盖了存款,私人贷款,商贾贷款,信用支取等数十种业务。
与朱高燧的二次磋商,不过是为其解惑一些复杂之处。
一番详谈中,李天也再度确定了朱高燧的经商才能。
往往江保和王福要半天才能理解的条文,朱高燧稍加点拨便能明白。
惊叹之余,李天也不由感到十分庆幸。
还好朱高煦的幕僚脑瓜子好使,让朱高煦在正阳门外操练亲兵,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然凭朱高煦在军中的声望,再加上朱高燧的敛财能力,他这皇位能不能坐稳,那恐怕还得两说。
“皇兄,前面那些臣弟都明白了,但这信用支取是如何操作的,臣弟还是有些想不通啊。
若是产业雄厚的商贾贷款,那抵押其工坊铺子便是,但若是其产业寥寥,咱这钱庄又该怎么判断其就是诚信之人?”
所谓的磋商已经告入尾声,朱高燧突然提出这个问题,终于让李天心里舒坦了一点。
先前他寥寥几语,朱高燧就能举一反三,他还以为就没朱高燧不懂的呢。
赞扬了两句朱高燧这个问题问得好,李天也没打算藏着掖着,直接道:
“信用支取这个业务,写在细则的最后一页,主要是针对一些手握优质产业,急于扩大又手中无银的商贾。
譬如有的商贾想筹办私人的养济院,为朝廷分担一部分孤寡老人的压力,皇家钱庄作为朕亲自背书的钱庄,自然有义务替其解决银钱之困。”
朱高燧这么一会儿,已从李天口中听到了不少新鲜词儿,但听到私人养济院,还是有些怔神。
稍加思索,明白过来私人养济院是个什么玩意,朱高燧挠着脑袋发问道:
“皇兄,养济院收养的都是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这里头能有什么买卖,臣弟想了又想,也没想出这里头有什么赚头。”
朱高燧的反应李天并不意外,私人养老院这种东西,那是商业贸易极为繁荣时才有的产物。
眼下大明连个正儿八经的公司都没有,朱高燧要能想明白那就见鬼了。
“私人养济院赚头自然是有的,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朕也只是给你打个比方罢了。
至于信用支取,朕把他放在了细则的最后一页,也不是让你现在就上马的,你现在知道有怎么回事就行了,假以时日你自会明白。”
言谈讨论了这么久,朱高燧也慢慢摸出了点李天的脾气,知道只有太过复杂的东西,皇兄才会避之不谈,当下也不再继续追问,点了点头道:
“那后日钱庄开业,皇兄可要来亲自出席?”
问出这句话,朱高燧心里其实很没底儿,朝廷之中对商贾一事向来不放在眼里,大哥届时若是亲自到来,朝中必有非议。
“高燧你这叫什么话,皇家钱庄挂着朕的脸面,朕怎会不来,倒是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朱济喜他们解释吧。”
李天不假思索便一口应下,朱高燧心中很是诧异,难道大哥即位不过月许,就已将朝堂牢牢握在手中了?
按下心中诧异不表,朱高燧两手随即拱起,不甘让李天小瞧道:
“皇兄都已将钱庄一事全盘告知,臣弟若是还瞻前顾后,岂不是辜负了皇兄信任。皇兄放心,后日臣弟必会亲自操持钱庄开业仪式。”
言罢,朱高燧脸上笑容更甚,撅着屁股看向了王福:
“到时还请王总管务必赏光,与本王共同操持此事。”
王福不敢贸然答应,瞥眼见李天面色如常,这才笑着赶忙跟朱高燧回礼:
“殿下放心,咱家到时会和陛下一同前来。”
“那本王就向在此谢过王总管了。”朱高燧闻言神色欣喜,当即朝王福深深拜了一礼。
“殿下休要折煞咱家,咱家哪能担得起殿下的行礼。”
急忙再度回了个礼,王福有些惶恐道。
王福现在虽然在朱高燧心中地位奇高,但朱高燧也不敢当着李天的面过分示好,不再推脱,点着头微微含笑,转身道:
“皇兄,臣弟身份特殊,背后负责钱庄一事还可,但若是在前头署理,抛头露面,还请皇兄另派干将。”
朱高燧说的很有道理,李天听后便陷入了沉思,稍加沉吟后,抬头道:
“二掌柜,朕有意让郭六虎来将功赎罪,三掌柜,朕也已经答应了江保,由御用监总管胡让出任。
至于大掌柜,朕还真没什么好的人选,反正以后大掌柜是要与你对接,高燧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郭六虎老的掉牙不足为虑,三掌柜胡让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听到大哥竟对自己如此信任,朱高燧顿时感动的无以复加,噙着小泪儿道:
“臣弟今日对天发誓,绝不辜负皇兄信任,如有违背,臣弟愿遭五雷轰顶。”
“轰隆隆。”
朱高燧话音刚落,天空便响起一声惊雷,轰隆隆的雷声顿时传入了后堂之中。
江保和王福都愣住了神,朱高燧也被吓的蜷缩在地,唯有李天大力拍着椅子把手,笑的前仰后合。
“高燧,你可真是言出法随啊。”
朱高燧这会儿被一声惊雷,吓的那叫一个面如土色,闻言赶忙颤巍巍的站起了身,拱着手道:
“皇兄明鉴,臣弟绝不敢有欺君之想。”
“雷又没轰到你脑袋上,你惶恐什么,起来跟朕说话。”
见大哥是真的没放在心上,朱高燧这才长松了口气,心中大骂了两句贼老天,挤着笑脸站起了身:
“皇兄,臣弟...臣弟不发誓了,以后臣弟的所作所为,皇兄拭目以待便是。”
“朕本来也没指望你发誓,真要是有什么事,你尽力而为,别诓着朕骗着朕就行了。”
“皇兄教导,臣弟谨记在心。”
雷声阵阵,雨声哗哗。
李天就是没出去,也知外头此事定是倾盆大雨,忽而想起天工院工期将近,杨荣很可能在工地上亲自督造,李天不由惦念出了声:
“这雨下的这么急,也不知福采坊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