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赵王氏好奇了,就连赵老实也有点紧张,“那媒婆上亲家家来干什么?”
别是给媳妇提亲的吧?同样的念头不约而同地在老两口的心里一旦冒出,各自都是变了颜色。
“不会吧?”赵王氏心里想着,嘴里不觉就说了出来,见老伴似乎也有这个意思,反劝慰着他,“兴许是给他家金宝提的呢?那孩子也到岁数了,跟成栋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赵老实皱眉冥思苦想了半天,“若是给金宝提的,干嘛避开咱们?还赞媳妇和妞儿干嘛?”
这话可说到赵王氏心里去了,“那依着你这意思,这是……”
赵老实扭头瞧瞧,唉声叹气,“就是真的,咱们能有什么法子?又不能躲回去偷听。”
赵王氏想想,有主意了。
因张家那边有人,负责在方家,也就是赵成材现在住处看家的小青很是奇怪,今儿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怎么赵王氏两口子说要过来给赵成材做饭?
“不用您二老忙活了,晚上我从那边端一些过来就是了。”
“你还是端你的,我这不过给他烙几张饼。”赵王氏做势要挽着袖子进厨房,却把小丫头往外赶,“你回我们家去,不拘找谁拿几个鸡蛋来,就说是我说的。”
“鸡蛋家里有。”
“那你就去拿些咸菜来。”赵王氏连推带拉地把小丫头赶了出去,“别着急啊,慢慢走,在家里喝杯茶再来。”
小青莫名其妙,却想着这二老毕竟是赵成材的爹娘,只得听他们意思行事去了。
这边赵老实和赵王氏立即闩了大门,吭哧吭哧搬来梯子爬上院墙,往张家方向偷看偷听。
这一上去,就让赵王氏不禁暗怪章清亭把这房子盖得太严实了。两家虽然挨着墙,但那墙厚逾一尺,而且在两家之间留了可容一人通行的下水通道,这可是为了保证双方隐私,也是为了防火防盗。
好不容易上来了,居然啥也瞧不见,赵王氏未免有些泄气,但好歹也能瞄到他家大门进出的场景,于是仍是在那儿站定,欲待看个究竟。
时候不长,就见张发财笑眯眯地送着那媒婆出来了。掏了些钱给人家,“真是辛苦您了,这几个钱就给您买果子吃吧。”
“那怎么好意思?”媒婆拉扯着,“等事情说成了,再请我也不迟。”
“没关系,应该的。”张发财仍是把钱塞给人家,“难为您费心了,这么个大热的天跑来跑去的也辛苦。不过是小小心意,您若是再推辞那可就是嫌弃了。”
那媒婆这才将钱接下,道谢告辞而去。
赵王氏暗自松了口气,瞧这意思,似乎还没谈拢。但却也证明,他们有谈的意思啊。
“怎么样了?”赵老实在下头扶着梯子,急得不行,努力压低嗓门,仰头问着。
可赵王氏的心思已经飘得老远了,到底是哪家的人来说亲?这镇上和章清亭年龄、家世登对的人到底有哪些?
赵老实在下头急得是抓心挠肝,不免提高了嗓门,“嗳,你倒是说个话啊?”
赵王氏想得入神了,一时忘形,瞪眼回了一句,“你吵什么吵?”
这一嗓子,可让对面的张发财也听见动静了,抬头一瞧,想装看不到都不行,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近的看不清,远的贼明白。
张发财那玩笑之心也起来了,半带调侃地说了句,“赵婶子,你爬那墙头上干啥呢?我家可没年轻漂亮的小伙子给你瞧的。”
听这话说得,弄得赵王氏一张脸顿时火烧火燎的,不用摸,都知道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又不好意思反驳,只得支吾着接了句,“你……你别乱说,我瞧这上头好像有片瓦坏了,上来瞧瞧的。”
张发财故作正色道:“若真是瓦坏了,找我呀,这片胡同是咱们一起盖起来的,虽说现在分了家,但要修补维护啥的,还是可以找我的。只是费用各家自己料理,你这共坏了几块瓦啊?”
“也……也没坏几块,不用补了,谢谢啊。”赵王氏逃也似的从梯子上爬下来,这个脸丢得呀,实在是太大了。
拽着赵老实回去路上,撞见小青拿了咸菜鸡蛋回来,“婶子,您要的东西。”
赵王氏哪里还有面子留下?急匆匆打个哈哈扭头就走,“留给成材自己做吧。”
什么?小青还没明白过来,就见他二老已经快步走远了。等她莫名其妙地回了家,张发财在门口瞧见,略一询问便知道个大概了,闷笑连连,等晚上章清亭回来,私下当笑话讲给女儿听。
最后肯定地道:“你那公婆,肯定是误会了,以为是给你提亲的,才那么紧张地想要偷听。居然还爬墙,真是的,那么大年纪,也不怕摔着。”
章清亭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却问:“金宝这事,人家没意见吧?”
“没事儿。”张发财摆了摆手,“虽说我相中了两三家闺女,但那只是听人介绍,连面都没见过。况且早就让媒婆提前跟人说好了,金宝的婚事得由你回来才能定,也没给个准话谁家,都作不得数的。不过现在瞧咱们家境好了,想来攀亲的可真不少今儿来的那媒婆,就是有家闺女等不及了,家里打发人来问话的。我正好给了些钱,请那媒婆帮着几家都走走,说要三年后再议。让她们不愿意等的,也都早点寻个好归宿去,免得让人家牵肠挂肚的。”
章清亭点了点头,却又掩口而笑,“瞧金宝这愣小子,居然还成香饽饽了,女孩儿还追到咱家里来,这可真是……”
她笑着说不下去了,张发财却是叹了口气,“这就是人情世故啊,想咱家当年,穷得那个叮当响,谁家闺女愿意嫁咱家来?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
章清亭把小脸一板,“爹,您怎么又来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张发财慈祥地看着她,“谁叫我有福气,生了个好闺女呢。”
章清亭扑哧笑了,“这还像句话,不过爹,您怎么不问我怎么安排金宝的婚事?再拖三年,他可也老大不小的了。”
张发财却斩钉截铁地道:“爹信你,你既如此安排,必有你的道理。不过是三年,对于女孩儿来说,可能有些不便,但是男孩却没什么要紧的。说到这儿,我还不得不提一句,明珠再等三年,那年纪可真不小了。不过好在她身家丰厚,倒也不至于嫁不出去。但要选个称心如意的,还是现在就说定了好。”
章清亭一笑,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张发财听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他的神色凝重起来,“那金宝该等,一定得等。”
章清亭也跟他说了实话,“但这事咱也不能说准,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要是他们有缘,那是金宝的福气。若是勉强,也没意思,倒显得我们好像贪图人家钱财,故意巴着人家小姑娘似的,故此我把金宝远远地调开,也有这层意思。这还有三年时间,等明珠心情好了,人再大些,让她自己拿主意吧,到时不管她定了谁,咱们只帮着把把关就成。这方家虽没了主事人,到时咱们可以把镇上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请了来,作个公证。该她的东西咱家一分一文也不会亏她,让她自己拿着自己东西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去。咱们自然永远是她的娘家,但绝不占她银钱上的便宜。”
张发财点头,“你说得很是,其实我心里也有这样的顾虑,咱们照顾明珠是应该的。只是怕照顾了,日后还给别有用心的人说闲话,那就没意思了。正想着什么时候跟你商量商量呢,你既想到了,那就更好了嗳,对了。”他也开起了女儿玩笑,“今儿那媒婆来可也问了,你有那意思再找一个不?只肯定不是状元,也不是翰林。不过也不太差,问你有没有兴趣?”
“爹——”章清亭拉长了声音娇嗔着,脸都红了。
张发财打趣着女儿,“我女儿命好,旺夫,现在大伙儿都传开了,说成材找着你,几年就大变样了,现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盼着做我女婿呢,就是倒插门人家也是愿意的。”
“您还说。”章清亭可真急了。
恰好此时,银宝在楼下喊,“爹,大姐,竹床架好了,你们带喜妞下来乘凉吧。”
“好咧。”张发财高声应了,抱起小外孙女,“走喽,跟姥爷下去玩喽。”
小喜妞自然很高兴,章清亭却还想起一事,“银宝、元宝可也不小了。他现在虽有个童生名声,但正经的也该学点别的东西。我想着等放了大假就让他和元宝去马场里帮忙,那几个小厮便抽回来,正正经经让他们上几月的夜学,也学点东西,日后提拔他们做个管事,这也不枉人家投奔咱们一场的缘份。”
此事张发财是坚决同意,“你放心带去使,可不能娇惯着他们,晚上也不许他们回来,好好体验体验,要不成栋就是榜样。”
章清亭倒是笑了,“爹您也太杞人忧天了,哪里个个都这么糊涂的?”
不过提起赵成栋,她也有些头疼。那小子怎么就这么混呢?还是吃了爱耍小聪明的亏,这人呀,不怕他笨,就真就怕这样的半调子。
虽然这些天赵成材没在她面前提起,但章清亭知道,他心里必是烦恼的,能想个什么法子把人找回来呢?她开始动起了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