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材来了,赵玉兰就想起身带儿子出去,章清亭却不干了,“玉兰坐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没得败坏了读书人的名声。”
你就放心大胆的败坏吧,要是败坏完了,咱俩就可以凑回去了。可这话赵成材只敢藏在肚里,没敢吭声,“玉兰没事,一起听听吧。”
赵玉兰左右瞧瞧,只好带着儿子一起坐下旁听。
赵成材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今儿请你来,一是想说和明珠换房子的事……”
“这个我同意,还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地说。”章清亭也不看他,只盯着面前的茶水发话。
现有妹子在场,赵成材还真不好玩那些花花肠子,想想直接说了实话,“二个是想请你帮忙想想,该怎么找成栋。”
嘁章清亭嗤笑,“我又不是活神仙,掐指一算就知道人在哪儿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赵成材急了,“你看你这人,好声好气地来求你,怎么却跟吃了呛药似的。”
章清亭怒了,“我怎么吃呛药了?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求人有你这样的么?你就是求我,我还不一定答应呢。”
她起身欲走,忿忿嘟囔着,“你还有理了?你们家丢了人,关我什么事?我该着你们家的么?什么好事都不来找我,一有事就想起我来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嗳,你……”赵成材未料一句话不投机,竟把章清亭给气跑了。此时想要留人,自己也讪讪地觉得没趣。
赵玉兰赶紧把人拉住,“嫂子,你等等,先别走,哥不是这个意思。”
章清亭一拂袖子,甩下一句话走了,“没有内鬼,引不来外贼,人家怎么谁都不骗,偏偏盯上他赵成栋了?自个儿回去好好想想吧。”
赵玉兰不解何意,赵成材却是在屋中踱了几个来回,便以拳击掌,面有喜色,“我明白了。”
翌日一早,他便上了趟县衙,找阎大人打听赵成栋家被盗一案。
阎辉祖得他夫妻帮助,才重与儿子团圆,对他们可是感激万分。何况赵成栋这案子一直未破,也时刻记挂在他心上。
见赵成材问起,便说起自己的观点,“那个开米铺的卓老板有重大嫌疑,不过这抓贼要拿赃,现没有证据,也治不了他的罪。那人狡猾得很,上两月说是出门做生意,至今没有回来。我一直让人悄悄盯着他家,看会不会找到些线索。不过还有一桩案子,我总觉得有些牵连。之前咱们这儿来了个叫何大牙的人,私下开了地下赌场,还兼做钱庄买卖。可是年后,就是你们家出事那会子,这个何大牙突然卷款潜逃了,来报案的事主也有好几位,听说和姓卓的也有些交情,我已经往旁边各县都发出缉捕令了。你倒是回去问问,家里是不是有人也在他那儿也放过印子钱?若有的话,那十有八九就是准了。”
赵成材听得有理,打算回家问问。阎辉祖送他出来,又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你这回既携了圣上牌匾回来,知府大人说,要一起过来办个庆典,将匾额在扎兰书院挂起来,也是咱们地方的荣耀。这一块,你不用操心,我们自会筹办。再有一个,既蒙皇恩浩**,这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学堂往后该怎么办,也得再商议商议,有个长远的规划才是。”
“大人放心,我家中虽有些琐事烦心,但办学之事,绝不敢耽误。您看什么时候有空,将大家先召集一次,知府大人到来之前,咱们也得先商量个办法出来才是!”
阎辉祖就是这个意思,得了他的准信儿,后面他就好安排了。
赵成材回了家,让赵王氏把杨、柳二女都叫了出来,说是有话要问。倒把那二女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惴惴不安地到了厅堂。
就见赵成材面沉似水,“何大牙,卓老板,这两个人你们谁认识?”
杨小桃心中一惊,却听柳芳已经指认了自己,“她,那个卓老板就是她介绍成栋认得的!”
赵成材在回来的路也隐隐猜到就是杨小桃,赵王氏还莫名其妙,“那人究竟怎么了?”
赵成材冷冷地望着杨小桃,“你有在何大牙那儿放过印子钱么?你知不知道,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如此,你们家里才失了窃,以至于逼得成栋离了家!”
什么?赵王氏的眼光顿时凌厉起来,“小桃,你说!”
杨小桃吓得面如土色,却不知赵成材到底知道了些什么,虽是支支吾吾,仍是说了实话,“我……我头先是在那儿……放了些钱来着,不过我真的跟他们不熟,那何大牙跑了,连我的钱也血本无归了,就是我娘那儿,也平白蚀了好大一注财,不信你们可以回去问我娘!”
“问你母亲个头!”赵王氏气得冲上前,照着杨小桃身上就重重拍了两巴掌,“我打死你这败家的小娼妇,拿着自家的钱居然往那个水坑里扔,怪道成栋日子难过,全是你们这起小娼妇治的!”
杨小桃被打得不敢还手,只知道哭。赵王氏心中窝火,转身又往柳芳身上招呼。
柳芳不服,嚷嚷起来,“我又没放印子钱,您凭什么打我?”
“你还敢犟嘴?”赵王氏打得更凶了,“若不是你们一个二个的不争气,怎么会让成栋离了家?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
柳芳被打得痛了,心一横,反驳起来,“要说有错,你们也有错,子不教,父之过,谁要你们分家,把我们赶出去的?”
这下连赵老实也火了,“我们怎么赶你们出去了?难道分家时没分给你们东西?你们自己不争气,全败光了,还好意思来说我们?”
柳芳犹自不服,“那败光家产的也是你们儿子,可不是我。”
“够了。”赵成材蓦地一声低喝,将手边茶杯重重地砸到地上,砰的一声巨响,溅得瓷片茶水四溢,已然气得是脸色铁青。
“家不和,外人欺,你们瞧瞧你们一个二个,像什么样子?相公没了,不说在家中好生侍奉着公婆度日,倒是成日的满怀怨恨,那好,既然如此,你们也别再留了。我们赵家也不做那种缺德的事,明儿就去告诉你们两家父母,将你们领回去干净。”
他这么一说,杨小桃先吓得号啕大哭起来,“别赶我走,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改,我什么都听公公婆婆的。”
她要是这样被送回家去,杨秀才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柳芳也急了眼,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起来,“成栋丢了,我们也着急,就是说错了话,也不至于把我们赶回去吧?我不走,我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要我走,除非横着把我抬出去。”
她是真的不敢走,再回娘家,那可是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芽儿赵家是肯定不会收容的,那她们母女要上哪儿去?在赵家怎么说赵成材也回来了,他现在可是功成名就了,跟着他混,就算赵王氏逼着她们干些活,但日子肯定是好过的。
赵成材一拍桌子,怒不可遏,“既然不想走,那就都给我闭嘴。”
一句话,吼得二女连哭都不敢哭出声了。
赵成材指着二女,交待父母,“以后就让她们在家待着,连大门也不许迈出去一步,若是谁待不住,想要走,随时开口说话,我们立即放人,但只要在这个家里一日,就得好好守着规矩,再敢撒泼闹事,多嘴多舌,立马送走,现都回房里去。”
二人从地上起来,各自回房了。
柳芳心中仍是气不忿,更加不悦的是赵成材最后交待的那些话,若是天天关在家里,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但杨小桃却是真的伤心,而且很是后悔,自己不该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想发财,惹出这样祸事。若是真是因此害了赵成栋,倒真是自己的罪过了。
赵王氏撒了气,又开始掉起眼泪,“确实是我不好,是我没把成栋教好才害得他有今日,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成材,你想想办法找找你弟弟吧。”
赵老实不禁也抱怨起老伴来,“你自己看看,成栋屋里两个女人全是你给弄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头一个进门时,大媳妇就说了不妥,你非图个面子,硬把她弄回来,结果弄出那样丑事,这第二个……”
就更别提了,赵老实也说不下去了,一拍大腿,重重叹了口气,蹲下地去。
赵成材看着娘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虽是同情,心中也自生气,“娘,这也不是爹故意说您。您从前但凡听我们一句话,成栋他能有今日么?娘子当初说什么,您总觉得她安着坏心,不待见成栋。可如今呢?您再想想,她当初可有一句错话么?”
提起章清亭,赵王氏却似突然捡着个救命稻草,“对了,成材,你那媳妇主意最多,你去跟她说几句好话,让她帮着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