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兰的亲事办完了,张小蝶的亲事也定下来了。
本来是想留她过完中秋再嫁的,可八月十六就是喜妞一岁生日了。这可是个整生日,又要准备抓周摆酒。再往后,还得折腾着盖房的事情。
张家一家老小商量了半天,想想还是算了,决定借鉴赵玉莲的亲事,就定在八月十二把喜事办了,也让他们小两口能够人月两团圆,他们也算了一桩心事,可以安心办后头的事情。
张小蝶是无所谓,李鸿文却是非常高兴。多年的光棍汉终于要结束单身生活了,那股喜悦是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得到消息就立即来跟学堂众人打招呼,要申请假期去专心筹备婚事。
“这可不行。”已经荣任赵院长的翰林大人看过假条,一本正经的板着脸表示反对,“又是一季新生入学,学堂正忙的时候。哪能一下休一个月的?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是哪个姓李的在会上叫嚣,要鞠躬尽瘁,办好学堂的?你就意思意思,休个三天就得了,想要这么长的假啊,上知府大人那儿去。”
其实赵成材说得也没错,他们书院实在是忙。
上回知府大人一行过来,最后综合大家的意见,终于确定了一套众人都能接受的方案。
扎兰书院得到了总经费的一半,实在是因为款子和面子都是赵成材争取来的,旁人也不好意思占用太多。
而其余的钱就分散到各地,选了几个地方,也让他们学习扎兰书院的办学之路,各自也从小做起,先造福当地的孩子们,等逐渐扩大了影响,再看怎么投入建设。
而扎兰堡既然得了这么多钱,当然就要干出点成绩来。因为扎兰书院已经很新了,像大兴土木建新学堂的事情就可以缓一缓,倒是把老师们的师资待遇提高了一个标准。其实之前订的也不低了,可是这回再加高,就能让夫子们手头更加从容,也能更加用心地来教书。
扎兰书院原址这儿继续招收适龄的儿童入学不变,但在扎兰堡的原县学府邸那块儿,却重新翻修了一番,挂上了一块新牌子,也叫扎兰书院,却多了个别号,叫进学馆,和原址的启蒙馆区别开来。
中了童生以上的学生,以后就在那儿读书了,这里可不光是本地的老师了,另有郡里派下来的名师指教。附近的学生们不用再辛苦地跑到郡里去求学了,这可是阎大人特意争取来的一个优惠。
赵成材也请动了方大儒,作为特聘老师,以后每年都要来上几个月的课。还有他的得意弟子杜聿寒在此长期坐镇,这附近十里八乡的秀才们不用说,肯定全都会愿意过来听课。
按着知府大人的规划,这扎兰堡离着永和镇也不远,水陆交通都便利,未来的目标就是逐渐将他们这儿打造成全郡,乃至北安国东北部的一个重要的文化中心。以扎兰书院为契机,带动起全郡人民的好学之风,教化百姓,造福子孙。
事情是很好,口号也很响亮。但具体落实起来的工作,却是琐碎而繁杂的。
虽值放假期间,但扎兰书院也是真忙,所有的老师都回来干活了。恨不得一人能顶两人用,而此时身为副院长的李鸿文想休半个月的假,怎么不过分?
李副院长不服地叫屈,“你别饱汉不知饿汉饥的,我知道你现在是院长了,但这洞房花烛可是人生大事,你总不能这么绝情吧?我家还让我请一个月的假呢,我就是看着书院太忙,才只请了十五天,你可别太辣手无情了啊。”
“嗳嗳嗳,这话说起来可新鲜,洞房花烛就一夜,你怎么还要十五天的?”赵院长好容易找着这机会,当然要狠狠地奚落他一顿。
可李副院长的脸皮厚啊,扒下一层又一层,来者不拒。
“我就请十五天了,怎么了?你妒忌啊?真是的,小蝶可是你的小姨子,你就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准我几天假,好好在家陪陪她,怎么就不成了?”
嘁,赵院长狠狠丢两记白眼过去,“都接进门了,有你一辈子瞧的,哪用这几天献殷勤?陈总管,您说是不是?”
此陈总管就是从前的陈师爷,这回书院要扩招,赵成材私下问过他的意思,给他定了个正式编制,头衔便是书院总管,专门负责各项管理和应酬接待组织事宜。正好发挥他人面广,对地方上各行业都熟,办事老练的特长,也是干得不亦乐乎。
反正时过境迁,陈师爷也不用再顾忌什么,干脆把家眷也接了来,在胡同出租到期,便收回房子,自己一家人搬进去居住。他眼光不错,门面那儿就专卖些海产干货,虽然不是什么大生意,但独家产品多,盈利却还不错。
此时听二位院长拌嘴,陈总管笑着摆手,“这事别问我,人家想洞房几天,可不归我负责,不过要依着我说,半个月也实在太长了些。李院长,您自己看看课表,能抽出多少人来代您的课?咱们虽又请了几位夫子回来,可他们适应也还要好些天呢,要不这样,一共就给十天假吧。赵院长您瞧,这加上中秋节,前后也就没几天了。等忙过这阵子,日后再有闲的时候,二位想休都可以。”
到底还是他办事老到,三言两语便把问题解决了。
两人俱是心服口服,李鸿文也不争了,只是反过来取笑,“成材,这回你老师可也来了,到时见面是你叫他老师,跟他行礼,还是他叫你院长,跟你行礼?”
“去你的,要你瞎操的什么心。”赵成材呵呵笑着,却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
因为教学对像和内容的扩大,他们学堂现有的老师已经满足不了需要,有人本来说照顾一些年轻秀才进来教书,但赵成材却想到了杨秀才他们那批失业的私塾老夫子们。
这些人,虽然学艺不精,但启蒙完全没有基础的小孩儿还是绝对够格的。而且,多年的教学,已经把他们的脾气完全磨掉了,极有耐心。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启蒙班的夜课。也需要这样有年纪的老师来教,下头的人才信服。
这些晚课,现在可真是在扎兰堡办出名堂来了,连赵成材都没想到,有如此之多的年轻人,愿意来学习。
像田福生,都上了三期不同的班了。他们这些大人,白天要忙活计,晚上回家还有家长里短的许多事情。还能抽出时间来学习,真是很不容易。
而且他们并不是识了几个字就完了,触类旁通,会认字了,就还想学算术,学记账,这些跟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还有些插秧播种,五谷农谚,编筐织网的农技课都非常地受欢迎。
甚至有些妇人都动了心,托家里男人来打听,这学堂都招女学生了,啥时也能给她们开开课,扫扫盲?
这个书院里还真有考虑过,只是怎么弄,还得再琢磨琢磨。
上回知府大人来视察时,见过一些学生代表,他对这其中一些小姑娘的表现非常讶异。说回去之后要上奏朝廷,看能不能像某些太平盛世时那样,也开个女科。不说给天下女子们一个出仕拜相的机会,起码也能留个芳名,光耀门楣。
这么一说起来,那些小丫头读书的劲头就更足了。其实就算不开女科,能有个机会读书,还能每月在书院考试中的大红榜上争个名次,已经给这些小丫头的父母们带来了莫大的荣耀,也在潜移默化中一点一点改变着人们有观念。谁说女子就不如男?
再说回杨秀才那些私塾夫子们,原先就指着教书过活,从前也闹过想进书院,只是当时学生少,也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没请他们。
可现在有赵成材和阎辉祖一个一个地亲自去请,又谈了待遇,人家一看面子里子全有了,倒是无不欣然允诺。
就连杨秀才,因为赵成材争气,没有二话,当即就答应了。
至于有些年轻也愿意投身书院中的秀才们,因他们毕竟年轻,心气傲些,又多半想要自己进学,难免分心,就给他们的课排少一些,教些年纪稍长的学生,作为替补的存在。等他们愿意全职了,那时再说。
而这些千头万绪的事情,压着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李鸿文能有十天的假,已经心满意足的没事偷着乐了。只可惜按照婚俗,成婚前的男女不能见面,否则他要是能去看看自己的未婚妻,该会更乐。
在张家这头,张小蝶的嫁妆是早就开始准备了的,已经全都齐全了,现在也没什么太多的事情。张发财和章清亭腾出手来,主要心思还是放在了盖新房上头。
他们想抢着快些把自家新房盖起来,然后好给赵家的新房腾出时间,争取年前全部完工。既然现在名分已定,自然得替两家打算着。
卫管事那儿章清亭已经打过招呼,不怕花钱,若是人手不够就多请些人回来,务必就是要在保证稳当的基础上加快速度。
而赵老实和赵王氏也说话算数,真跟自家盖房一样,天天过来帮忙。一到忙不开的时候,便打发柳芳和杨小桃在家做些饭菜送来帮忙。
可没过几日,杨小桃就发现柳芳有些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