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余瑞祥只要有时间,就会跟赵春丽谈**党的主张以及怎样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党人。本来,汉口**党组织曾经秘密接触过赵春丽,跟她谈过这些事情,希望她积极向**党组织靠拢,却赵春丽的性格以及赵春丽不愿意受到控制,让**党组织放弃了对她的培养。现在听了丈夫的话,她不由大是感动,决定在丈夫的帮助下,成为真正的**党人。
余瑞华一找赵春丽求教,赵春丽就把丈夫对自己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最后说道:“我们现在都不是**党人,但是,既然要做**党人,就必须把这一切都了解清楚,为加入**党创造条件。”
余瑞华似乎眼前出现了一片曙光,不断地从赵春丽那儿了解**党。这么一来,他对**党的认识就更多了一些。虽说在工人大罢工的时候,他非常同情工人,不愿意镇压工人运动,却也觉得,真的要实现所有人一律平等,似乎过于充满幻想。但是,社会平等又似乎是自古以来历代有所作为的英雄都愿意奉行并为之奋斗不息的原则。尽管没有任何一个英雄实现了这种原则,难道现在就实现不了吗?他的脑子里,这两种声音时时刻刻都会打架,令他总是踌躇不定,不知不觉收回了早日加入**党的愿望。
这当口,余瑞光曾经来到余瑞华的军营,跟他说起他应该成婚的事。
余瑞光作为余府的长子,在父母相继去世以后,就挑起了家族的全部责任,自然的,弟弟的婚姻,他不能不关心。他曾经在此之前多次希望弟弟快一点成亲,却余瑞华一直加以婉拒。他知道,弟弟昔日跟海棠之间发生的那一段往事,给弟弟造成了难以磨灭的恐惧感。弟弟不打消这种恐惧感,就永远不会亲近女人,更不会跟女人成亲。他费尽了心机,不仅自己跟弟弟谈论这些,还动员夫人以及妹妹跟余瑞华谈这些。
在余梅芳回到余府以后,余梅芳也曾经试图劝说过余瑞华。
余瑞华无法婉拒大姐的好意,说道:“现在要跟南方军队打仗,不是成亲的时候,一旦局势缓和了,再来说成亲的事情。”
余梅芳深以为然,余瑞光也觉得弟弟的想法比以前进步多了,也就加快了替弟弟物色一个可意的夫人的准备,和夫人、余雅芳、余梅芳、赵春丽在一块,协商着要为弟弟选定成亲对象。
其他人都很同意余瑞光的做法,赵春丽却说:“余瑞华有自己的思想,我们不能替他做主。得他自己看上了才成。”
余瑞光一窒,眼帘浮现出当年自己跟赵春丽成亲,到最后却劳燕分飞的情景,再也说不出话来。
大家都觉得赵春丽说的有道理,可是,不能一直让余瑞华拖下去。余梅芳就亲自出面,去征询余瑞华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余瑞华原是推脱,却大姐一定要当真,他提不出什么条件,一切就都交给大姐做主了。大姐果然替他物色了一个不仅人长得非常漂亮,而且又知书达理的女人,就等着局势已缓和以后,便让余瑞华跟那姑娘正式成亲。
现在,武汉三镇到处呈现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余瑞华成了南方军队中的营长,受到了武昌城里老百姓的喜欢。广州政府南迁武汉的计划,正在考察或者预备实施之中。虽说东边的战争仍然打得如火如荼,武汉方向的战事却在武昌落到了北伐大军手里以后,就告一段落,各**人马并没有仗可打。余瑞光一天到晚,应付着武昌城里的许多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煞是辛苦。饶是如此,在一切进入到正常轨道以后,他就想起了余瑞华的婚事。北伐大军迟早还是要打向河南的,趁着休整的机会,把余瑞华的婚事办了,就了却了一件心愿,可以向母亲交代了。不过,他还是很慎重,不能一个人自作主张,就向余瑞祥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余瑞祥正在不停地组织人员向社会各界宣传北伐大军的主张,宣传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没有时间管这种事情。却哥哥一脸的期待,他不能给哥哥泼凉水,说道:“如果余瑞华同意成亲,眼下倒是一个好机会。一切有劳哥哥操心了。”
余瑞光正式定下了要让余瑞华成亲的决心,准备好好对三弟说这件事情。
却余瑞华没让大哥开口,先说道:“大哥,你的纱厂里拥有好几千个工人。因为你对工人很友善,并没有发生过大的罢工。只是因为姐夫,才产生过一些误会。你觉得,那些财富是你自己创造的,还是工人创造的?”
余瑞光一怔,问道:“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余瑞华一脸严肃地说道:“按照**党的逻辑,你剥削了工人的剩余劳动,是不劳而获的寄生虫。纱厂应该归全部工人共同所有,你跟工人应该是平等的。”
“我开设纱厂,诚然需要雇佣工人。但是,本钱是我拿出来的,规划是我订出来的,厂子也是我在管理。工人付出了劳动,我付给他们工资,这是天经地义的。我没有亏待工人,工人也就等于是工厂的主人。如果工人不干,我不会勉强。相反,如果我不开设厂子,工人到哪里去弄钱养家糊口?”
听了大哥的话,余瑞华思维更加混乱了。他还想问其他东西,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要问一些什么。
余瑞光对**党的一些信仰持同情态度,却绝不是完全支持**党;相反,国民党的主张才更符合他心中的愿望。人都是自私的,不是一种什么样的理论,就可以让人变得高尚。没有了厂主,社会就真的能够进步?完全是笑话!他又不能让余瑞华对自己有成见,马上跳转话题,说道:“如果想不通这些事情,就不要继续想下去了。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商量,定下日子,准备让你成亲。”
余瑞华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大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余瑞光笑了笑,继续说:“瞧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大姐征询你的意见的时候,你不是说等局势缓和了,就成亲的吗?现在,你成亲的时候到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成亲呀?再说,我还没有心仪的人,跟谁成亲去呀?”
余瑞光噎着了,同样瞪大眼睛,望着弟弟,半晌,说道:“你当初不是答应过大姐吗?大姐已经替你物色好了姑娘呀。”
“是吗?”余瑞华一副无辜的神态,望着大哥,很是无奈。
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余瑞光很有点愤怒了,一句接一句地数落着弟弟,试图让余瑞华接受成亲的事实。却余瑞华一直闷声不响。
“啊哈,这一下太好了,你终于要成亲了。天大的喜事!”一个欢快的声音传入余瑞华的耳管。
余瑞华仰头一看,只见赵承博兴致勃勃地走了进来。余瑞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很有点怪他多管闲事,却见他兴头很高,又不忍责怪他,只是瞥他一眼,就不做声了。
赵承博继续说道:“瞧你的样子,似乎真的不打算成亲。何必呢?人都要成亲的。就像我,原来也不打算成亲,可是一看到了筱丹桂,就改变了初衷,什么也不顾了,就是要跟她成亲。这是人生最大的喜事。成亲能够让你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带给你想象不到的好处。”
余瑞光一听,不由得心花怒放,赶紧趁热打铁,附和着赵承博,一定要让弟弟点头成亲不可。
却余瑞华打定主意,就是不开口。他仍然对女人充满了恐惧感,除了两个姐姐,以及赵春丽和大哥的新夫人以外,他看到其他任何女人都会情不自禁地逃开。大哥他们要自己成亲,他可以拒绝,却不能拒绝大姐,结果,就想出了一个推脱的理由,谁知他们竟然当真了,把事情搞到了这一步。
一直不能让余瑞华答应成亲,赵承博理解似的说道:“我明白,你是没有找到真正令你心动、令你觉得离开她就活不了的女人,你才不愿意成亲的。当年我也是这样,不管谁劝说我,都没有用。后来,我遇到了筱丹桂,哪怕我母亲反对,哪怕所有的人都觉得我不能跟她成亲,我也一定要跟她成亲。谁也拿我没办法。我就真的跟她成了亲。”
余瑞华顺水推舟地说:“是呀,还是你了解我,我就是没有找到让我心动的女人,才不愿意成亲的嘛。”
余瑞光说道:“你也没有看到过那位姑娘,怎么知道人家不能让你心动呀?”
不论余瑞光再说什么,余瑞华是不会听从他的了。
赵承博触摸到了余瑞华的内心世界,不由得格外欢快,继续对余瑞华摇起了如簧之舌。其实,别看他表面上无忧无虑,心里一样充满了痛苦,只不过他是一个容易忘记痛苦、容易自我满足的人。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赵府就一直没有过安宁日子。嫂子发疯,哥哥他们被赶出赵府,王府跟赵府不再来往,一件件事情,都压在赵承博的心头,使得他失去了许多朋友和亲人。他唯一能够交往的只有余瑞华。却余瑞华身在军营,并不能经常跟他见面。当北伐大军围困了武昌以后,他就完全失去了跟余瑞华见面的机会。嫂子在攻城之际发了疯,令他对攻守双方都产生了极度厌烦的情愫。他很希望战争能够马上停歇下来,再也不愿意看到战争。可是,战争还在没完没了地打下去,为了让战争尽快结束,他曾经帮助过北伐大军,给北伐大军提供过经济援助。他甚至很想进入武昌,告诉余瑞华,不要继续打下去了,快一点结束战争吧,却他无法进入武昌。
得到嫂子重新发疯的消息,他立即去汉口看望嫂子,结果遇见了王俊林的母亲。王府上下一看到他,就想到了他母亲虐待王芝英和赵承彦的事情,就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冷冷地叫他以后不要再去看望王芝英了。赵承博感到非常狼狈,退回来不是,继续留在那儿也不是。倒是王俊财对他仍然很友善,依旧对他说了一些感激的话,看到他受到冷落,就把他引到一边去,向他道歉,礼貌地询问他母亲现在怎么样。赵承**为感动,眼泪扑簌簌地流出来了。
赵承彦看到他受到冷遇,心里一样非常难受,却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刘芳芳一直把赵承博当作一个善良的孩子,对他非常友好,令他找回了一些心里的平衡。他没有看到赵春丽,也没有看到王俊喜,后来听说他们正在武昌,就想道,要是当初自己也在武昌就好了。他却去不了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