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仍在后面追赶不止。赵承博接连拐了几道弯,甩脱了日本人,再次爬上了一个屋顶,仰面朝天,浑身瘫软,倒在了瓦片上,丝毫也不觉得瓦片已是如此的冰凉。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他美美地休息了一阵子,分辨了一下方向,还是准备去法租界继续寻找王俊喜。要不然,他不仅回不了汉阳,甚至连性命也会丢在汉口。他辨识清楚了方位,下了屋顶,走到街面上,因为有了甩脱日本人的经验,一听到有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就机敏地躲藏起来;直到没有任何异动了,才蹑手蹑脚地继续前行。
在天快亮的时候,赵承博疲惫至极地进入了法租界,见到了王俊喜和王俊财。
王俊财仍然昏睡不醒。王俊喜一听赵承博历险的经过,就不由得十分焦急:“听说日本人今天已经占领了武昌,不出两天,汉阳也会落到日本人手里。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为你安排一下,让几个兄弟无论如何也要把你送回去,告诉伯母,你们一定要离开汉阳。”
赵承博松了一口气,双眼一昏,就倒在了地上。昏昏沉沉地入睡之际,忽然,他被人猛地推了一把,一下子就从睡梦里惊醒了。
“不好了,日本人已经从武昌派出了一支部队,渡过长江,往汉阳去了。”
赵承博宛如挨了雷殛,一下子就呆住了。一天一夜噩梦般的逃亡经历,以及亲眼目击日本人疯狂烧杀掠抢的场面在眼帘一一呈现出来,他大叫一声,从**跳下来,就要冲出去了。却被刚才那个说话的人拦住了。
那人是王俊喜。王俊喜郑重地说道:“我哥哥现在时而苏醒时而昏迷,我放心不下他,不能跟随你一块去汉阳,已经特地为你挑选了几个好手,他们一定会把你送回汉阳的。只要伯母她们没有事,你就快一点带着她们离开。”
刹那间,有几个人天神一般地出现在赵承博的面前。
王俊喜果决地挥了挥手,那几个人就带着赵承博匆匆离开法租界,沿着在地面上留下的记号,迅速朝前面奔去。
不一会儿,他们就跟一群日本人迎面相撞。那是四五个日本兵。王俊喜的手下立即拨出枪支,干掉了他们,把日本人的枪拾掇起来,赶紧又跑。却日本人听到了枪声,从四面八方朝这边压了过来。
赵承博手里也拿了一支长枪,看着日本人眼里就冒出火花,一枪过去,就打死了一个日本人。这一下,把他们的藏身之处全部暴露在日本人面前。日本人像疯狗一样扑了过来。为首的王俊喜手下朝众人丢过一个眼神,立即就有一个人留了下来,躲在墙壁的角落,不停地朝日本人开枪。为首的那人趁机带着赵承博和另外的几个兄弟一块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枪声和叫喊声把日本人全都惊醒了。这一次,日本人不只是像疯狗,简直是一群又一群受惊的马蜂,嗡嗡怪叫着,在汉口的街面上到处蹿动。
赵承博在王俊喜人马的护送下,时而从街道跳上屋顶,时而从屋顶跳到街道,时而贴着墙壁行进,时而风一样地从一条街道钻进另一条街道。不论他们怎么做,总是难以逃脱日本人的追踪。护送赵承博的帮众陆续死在了日本人的枪口之下。现在,只有两个人保护着赵承博继续一边跟日本人兜圈子,一边朝江边跑去。忽然,前面出现了一群日本人。他们向后一看,尾追而来的日本人也越来越离他们近了。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日本人包围了。
“跟狗日的日本人拼了。”他们无**可逃,只有横下一条心,举起枪,就要迎着前面的日本人冲去。
这时候,从日本人的后面突然冒出来几个人。他们扣动扳机,接连几声枪响,干倒了好几个日本人,便立即挥动着手臂,让赵承博和那两个护送者一块朝前面奔去。随即,他们迅速拦下了日本人,在街道上跟日本人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那些人正是王俊喜派出的援兵。援兵先一块阻击着日本人,把日本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以后,迅速分开,各牵引一部分日本人,在整个市区打转转。
赵承博暗叫一声侥幸,继续跟随王俊喜的两位手下,趁着日本人走远的机会,径直地朝硚口方向扑去。这一次,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他们很快就到达了江边。早有一只木船在江边等候着他们。他们赶紧登上船只,王俊喜的手下飞快地划动木船,向汉阳划过去。划船声惊动了岸上的日本人。日本人发现了目标,一齐开了枪,却木船越划越远。
赵承博嘘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能够回到汉阳。他并不知道,当他还在汉口市区跟日本人周旋的时候,赵府已经遭受了灭顶之灾。
日本人的确是从武昌乘坐船只,渡过长江,进入汉阳的。这时候,国军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汉阳敞开胸怀迎接了这群如狼似虎的日本人。日本人一登陆汉阳,就迅速划分成许许多多个小分队,冲向了每一条街道,准备展开疯狂的抢掠。
有一群日本人在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尉军官的带领下,来到了赵府所在的街道。一见那座巍峨庞大的庭院,少尉军官眼睛里就泛出了贪婪的绿光,拔出指挥刀,大叫一声,那群兵士就冲到赵府门口,猛烈地敲击着大门。大门发出砰砰的声响,依旧顽强地挺直了胸膛,屹立不动。兵士们退后几步,几颗手雷丢了过去,一声声爆炸过后,大门上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窟窿。一个日本人从窟窿里爬了进去,打开了大门。少尉骑着马,一直撞进了庭院。
赵承彦站在一棵大树下,眼睁睁地看着这群日本人冲进了赵府。
当赵承博走后,赵府的人就一直在担忧之中度过了一天一夜。日本人在汉口和武昌的暴行,已经传到了汉阳。周莹莹再也不敢继续待下去了,决定举家逃到乡下去。却赵承博还没有回来。无论他们怎么劝说,李香香和筱丹桂就是不愿意离开。赵承彦决计把他们全部带到归元寺躲藏起来,自己在家里等待弟弟。周莹莹、李香香毕竟难以丢弃赵府的财产,打算全部带上它们。这么一忙乱,等待他们准备出发,打开大门一看,日本人已经出现在他们视野。他们只好退回赵府。赵承彦马上叫母亲和筱丹桂她们一块躲进庭院后面的防空洞,自己准备进去的时候,听见了日本人的敲门声,连忙把防空洞的门紧紧闭上了,缓缓走出来,准备开门,却听见了几声沉闷的爆炸。
日本人一冲进庭院,就立即分散开来,冲进了每一间屋子,不停地翻找着东西。少尉指挥官骑在马上,不断地围着赵承彦转圈。直到冲进屋子的日本人扛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出来了,少尉指挥官才停止用马蹄画圈,把指挥刀向赵承彦的眼前一伸,问道:“你的,什么人的干活?”
“我就是这里的主人。”赵承彦说道。
“这里的,还有其他的人,花姑娘的有?”少尉指挥官问话还没有落地,日本人就爆发了一阵哈哈大笑。
赵承彦脸一扭曲,说道:“家里的人都跑了。就我一个人。”
少尉指挥官眼睛四处乱瞟,一下子就看到了地面留下的一块花手巾,弯下腰,用指挥刀把它挑起来,拿到鼻子上闻了闻,样子很沉醉,对赵承彦说道:“你的,没有对皇军说实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眼睛里马上冒出了凶狠的光,喝令他的兵士:“给我搜!”
日本人扔下手里的东西,拿着枪,重新冲进了每一间屋子,到处翻箱倒柜,也没有搜出一个人的踪影,不由得恼羞成怒,手雷一个接一个地朝着四处扔去。刹那间,响起了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一个女人的惊叫声从不远处传了出来。日本人哈哈大笑,朝着惊叫声传来的方向扑去,很快就发现了一扇门,打开门,一个风韵楚楚的女人就出现在日本人面前。日本人一阵狂笑,把筱丹桂抓了出来。紧接着,周莹莹、刘芳芳、李香香都被抓出来了,余明亮也被抓出来了,还有几个包袱的银元以及赵府剩下的财宝,全部被抓了上来。日本人把包袱抖开,眼睛里泛射出贪婪的光,不过,却没有人动手抢掠财物,全部把眼睛盯在吓得瑟瑟发抖的几个女人身上。
“你的,不说老实话,是要付出代价的。”少尉指挥官瞥了赵承彦一眼,说道。随即,他翻身下马,走到筱丹桂的跟前,用手抬起她的下颌,脸上流露出****的微笑:“哟嘻,真是一个中国美人。”
“放开她,你们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拿走。”赵承彦走了过去,说道。
少尉指挥官摇晃了一下头,转过身躯,一把将筱丹桂提起来,猛地撕开了她的上衣。
“畜生!”赵承彦骂道,冲上前去,试图保护弟媳,却立即被冲上来的两个日本兵死死地按住了。
筱丹桂本能地弯下腰,护住自己的胸部。少尉指挥官一步步走了过去,不住地摇头晃脑,似乎在打量一副无比珍贵的油画。忽然,他再一次把她提起来,又去撕扯她的裤子。周莹莹慌了,马上就要冲过去。却其他的日本兵一拥而上,朝着周莹莹扑去。刘芳芳赶紧去阻拦,一个日本兵把周莹莹按倒在地,另外的日本兵把刘芳芳、李香香也分别按倒了,一样动手脱她们的衣服。几个女人在疯狂地、凄厉地叫喊着。赵承彦怒火万分,不停地挣扎着,咒骂着,却两个日本兵竟然像两把老虎钳一样,把他紧紧夹住了。他挣脱不了,只有不断地咒骂。
“放开我姥姥!”余明亮突然冲了上去,一口咬在一个日本兵的手上。
那个日本兵痛得哇哇大叫,立刻放下周莹莹,转头一看,竟是一个孩子,气恼之下,拿起枪,就要朝余明亮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