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份,白崇禧果然来到武汉就任华中剿匪总司令。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武汉行辕主任与王俊林都是他的副手。王俊林同时兼任武汉警备司令,等于恢复了“六?一惨案”以前的一切职务。余瑞华得到了提升,出任了兵团司令,将原来王俊林手下的人马全部并入了余瑞华的麾下。
林英华说的那些话,对王俊林产生了很深的影响。他更加不愿意继续跟**党人为敌,不直接指挥人马跟**党的队伍打仗,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余瑞华一直非常矛盾。他痛恨内战,不想卷入内战,总想远离这场战争,谁知到头来还是远离不了。他并没有因为职务得到了提升就高兴,反而心里更加沉甸甸的。
接受新任命之后,王俊林、余瑞华同时受到白崇禧的私下接见。
“武汉真是一个令人留恋的地方。北伐时期,我曾率部强攻过武昌。”白崇禧喝了一口水,说道。
北伐时期,王俊林、余瑞华却是把守武昌的一方,是北洋军阀的手下,跟白崇禧是敌对的关系。一听白崇禧这么开了头,王俊林、余瑞华都有些不太好意思,脸色微微有些泛红,不知道怎么接过他的话头。
白崇禧其实就是为了鞭挞王俊林,不让王俊林继续首施两端,似乎没有察觉他们神情的变化,继续说:“以后来到武昌,就是抗日战争时期了。因为李宗仁长官生病,我接手了第五战区,指挥人马,与日军进行过艰苦的鏖战,迟滞了日寇攻击武汉的企图。现在,又来到了武汉。是党国处在非常困难的时候,来到武汉的。每当历史转折关头,武汉都会谱写出一篇非常华丽的乐章。你们都是武汉人,你们的家族在武汉都很有名望,有你们的帮助,我想,华中剿匪总司令部一定能够完成蒋委员长交给的使命。”
王俊林说道:“白司令长官是党国的栋梁,有白司令长官亲自坐镇武汉,不怕**党人会翻出大浪。”
白崇禧说道:“不要小觑**党人的能力。**党人在两年的时间里,已经扭转了战略上的颓势,是非常令人生畏的。他们已经翻出了很大的浪花。党国现在已经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必须异常小心。否则,随时都有可能翻船。”
王俊林不敢再说话。
余瑞华本来一直默不作声,现在觉得自己得说一点什么了,却自从班师回汉以后,就再也不愿意率部上战场,从来就不太留心战局的发展,也不关心国民政府会制定什么样的政策,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好在白崇禧并不需要他们说什么,而是按照自己的思**继续说下去:“中原战火延烧至今,我深刻地体会到,如果不在华北实行战略收缩,不将国民党军的主要精力全部集中在中原地区,力求首先扑灭中原地区的**党,就会处处受到**党的牵制。因此,我一直向蒋委员长报告,要求华中剿匪总司令部负责整个中原地区的剿共任务,却蒋委员长仅仅只是将我们的防区划分在河南、湖北及其附近的一些地域。这显然不可能阻挡**党人的进攻。**党人现在已经在山东战场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并且不停地向江苏方向发展,直接威胁到了南京国民政府。这是最可忧虑的事情。按照我的意见,华中剿匪总司令部将这些地区全部负责起来,就可以统一调配整个区域里的各种力量,阻挡**党人的攻势。却蒋委员长拒绝了我的意见,说是以后**党人真的继续向山东、江苏、河南交界地带发动进攻,就另外成立徐州剿匪总司令部,让刘峙担任总司令。前年,如果刘峙能够把**、赵春丽的中原军区全部消灭,国民党军何以现在如此被动?”
这番话由白崇禧亲口说出来,王俊林、余瑞华不能不认真领会其中的含义。从历史上看,白崇禧、李宗仁是一伙的,与蒋介石多次发生龃龉,以至于刀兵相向。难道白崇禧现在还有这种心理吗?
王俊林试探地说道:“刘峙能力不足,却深受蒋委员长的重用,实在有些令人费解。”
白崇禧微笑着摇了摇手,话锋一转,说道:“也许,是因为我心情很有些郁闷,才对你们说出了这些内幕。蒋委员长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我们就必须无条件执行。今天把二位一同找过来单独见面,说一说知心话,就是希望倚重二位,帮助白某人全面担负起华中地区的剿匪任务,不使**党的人马觊觎中原地区,切切实实维护中原地区的安全。”
王俊林说道:“白司令长官一声令下,王某无不欣然服从。”
余瑞华思维有些走神,却被王俊林在暗中捣了一下手,醒悟过来,同样说道:“卑鄙随时听从白司令长官差遣。”
白崇禧说道:“我们是老熟人了,不比别人,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为了建立以武汉为中心的整个华中地区防御圈,根据以往与**党人作战的经验,我决定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稳固后方,二是在前方部署对**党人的重点防御作战。稳固后方的任务,就交给王司令了。王司令长期担任武汉警备司令,非常熟悉**党人的特点,只要能够确保**党人不在后方制造混乱,前方作战,就有了很好的保障。至于前方作战,我准备让余老弟率领人马开赴河南,继续围堵刘邓大军;原武汉行辕主任则率领他的人马,消灭鄂西一带的**党军;我手下也有一些人马,将分别派往河南与鄂西地区,执行对**党军的围剿计划。这是深关我华中地区安全的要着。余老弟,你能给我什么样的保证?”
余瑞华虽说不愿意继续跟**党的人马作战,却不能不说道:“我坚决执行白司令长官的命令。”
白崇禧笑道:“武汉有二位将军,一定会安如磐石。”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下来,望着王俊林,说道:“论熟悉武汉情况,整个华中剿匪总司令部,没有人能够出二位之右。王司令,你觉得,我还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来稳固武汉地区的安全呢?”
王俊林想起了林英华说的那些话,说道:“武汉的情形的确很有些混乱,虽说王某愿意竭尽全力防范**党人镇压**党人,却如果连那些一向支持国民政府的富人们都对现状感到很不满,势必对我的工作造成很大的麻烦。”
白崇禧眉头微蹙,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王老兄说出了一个深刻的道理,要想稳定局势,必须征求社会名流的意见。很好,白某将尽快安排这件事。二位从现在开始,就要进入角色。王老兄立刻制定一套防范**党人鼓动闹事的计划,并且提前为在武汉周边修筑防御工事做准备。余老弟熟悉完部属的情况后,一接到我下达的命令,就启程出发,开赴前线。”
王俊林、余瑞华出了华中剿匪总司令部以后,去了警备司令部,进入了警备司令的办公室。
王卓文为王俊林和余瑞华倒好了饮水以后,把门关上,出去了。
“姑且不说现在是什么时候,全天下几乎没有人不为当上了官感到兴高采烈的,恐怕只有你我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王俊林说道。
“我很清楚,会有这一天的。”余瑞华叹了一口气,说道。
王俊林说道:“我是别无选择了。你却还可以有其他的选择。”
“自从跟着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没有选择了。你的选择就是我选择。在你投靠日本人的时候,我试图脱离你,却最后还是不能不跟着你。我还有什么选择!”余瑞华说道,情绪很有些激动。
“是的,是我把你拖进了尴尬的境地,让你也骑虎难下。白崇禧让我制定防范计划,重新修筑工事,无论如何,我表面上是要尽力的,事实却会慢慢拖着。我其实一样不愿意再做罪人。”王俊林推心置腹地说道:“你还是早一点上前线去吧,哪怕是跟二嫂她们再一次刀兵相见,也比呆在武汉干这种屠杀工人以及学生的事情好得多。”
余瑞华苦笑道:“如果我们不是一味地镇压学生运动,镇压工人运动,还不至于如此难堪。”
二人再也说不下去了。他们本来以为有很多话可以说的,却最终除了感叹过去之外,就无话可说。不过,他们已经很清楚,他们确实已经强烈地受到林英华、王俊财、余瑞光等人的影响,再也不会真心替国民政府卖命了。
余瑞华回到了武昌,直接去了军营。他的部下早就得到消息,齐聚在一块,正等待着他的归来,准备为他的高升举行庆祝晚宴。结果,他很快就喝醉了。几个忠实的部下把他送回了他的住处。
第二天早晨,余瑞华才苏醒过来,头仍然有些昏昏沉沉,挣扎着想起身,身子一软,重新倒在了**,把随从副官吓了一大跳。
随从副官赶紧推门进来,惊讶地询问:“余司令,要不要喊军医官过来?”
余瑞华摇了摇手,说道:“你分别通知各位师长以上军官,一个一个地到我这里来,我要分别跟他们谈话。”
随从副官拟定了余瑞华接见人员的顺序之后,就给第一个人打去了电话。
此人是王俊林手下的一位军长,本来跟余瑞华平级,现在却不仅要成为余瑞华的部下,而且因为整编连军长也降成了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