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党人笑道:“余主任,我已经找到她了。不过,听说她是赵府赵承博的夫人,在嫁给赵承博的时候,就曾经立下誓约,不再登上舞台。”
余瑞祥恍然大悟。既然筱丹桂是赵承博的夫人就好办了,夫人赵春丽就是赵承博的姐姐,余瑞祥无暇给李香香、筱丹桂做工作,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赵春丽,希望赵春丽出面玉成。
赵春丽赶紧去了汉阳赵府,先见了筱丹桂,直截了当地劝说她登上舞台,然后去见李香香,让她把筱丹桂放出去支持北伐大军。
李香香不敢招惹赵春丽,却也决不能让赵春丽如愿地把筱丹桂拉出赵府,翻来覆去地说道:“我赵府上下每一个人都应该遵循祖宗的遗训,别做出令祖宗蒙羞的事情才好。”
赵春丽按捺不住,怒火万分,正要发作,恰好赵承博从外面回来了,扔下李香香不管,喝问赵承博:“告诉我,你要不要弟媳重新登上舞台?”
赵承博一愣,随口说道:“她真要登上舞台,谁也没有办法呀。”
“这就是了。弟媳愿意登上舞台,姨,你同意不同意,她都得去。我今天就把她带去了。”赵春丽话音还没有落地,人就拉着筱丹桂,准备冲出赵府。
李香香一见赵春丽发了火,筱丹桂跟着要出门,儿子又愿意儿媳登上舞台,生怕儿媳从此以后就一直在舞台上下不来,只有缓和一步,重新给筱丹桂制定规则:只允许她因为支持北伐大军上舞台,决不允许她永远呆在舞台上,一旦北伐大军打到河南去了,她就必须离开舞台,再也不准登上舞台了。
既然李香香转了弯,赵春丽就不能一个劲地朝前闯,而且,筱丹桂是不是想加入北伐大军,自己也不能替她做主,先平安度过了眼前的难关再说。于是,跟李香香重新约定之后,赵春丽带着筱丹桂去了汉口血花世界。
筱丹桂再一次登上了舞台,重新赢得了民众的欢迎,也赢得了血花世界负责人的信任。那位负责人很希望她参加北伐大军,却她虽说很渴望掌声渴望鲜花,更渴望成为舆论的中心,却并没有想到过要一直跟随北伐大军,婉拒了一直参加北伐大军的邀请。
听说赵春丽要带着宣传队去江汉关一带的江滩演讲,正好血花世界没有筱丹桂的剧目,她便决定和丈夫一块前去捧场。
这时候,赵春丽再一次朝平台下面扫视一遍,举起喇叭,清了一下喉咙,演讲的题目即将脱口而出,忽然,从人群中传来了一阵接一阵大叫声。她放眼望去,赫然发现正前面的人群出现了一阵**,是一群人急急忙忙挤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人正是赵承博。他正分开双手,不停地把挡在前面的人朝两边分开。紧随其后的是筱丹桂、余瑞光夫人、余梅芳、余雅芳、王俊财夫人、王俊喜夫人,在她们的两边,就是王俊财、王俊喜、余瑞光了。
他们果然全数到场了,赵春丽心里一喜,赶紧放下手提喇叭,朝着他们招手。很快,他们就一块挤到了平台的下面。赵春丽再一次提起了喇叭,面带微笑,开始以热烈的口吻,诉说着北伐大军的主张。
赵承博带头鼓起掌来,筱丹桂跟着附和,刹那间,整个江滩上掌声一片。听众们沸腾起来了。不知道是谁情不自禁地喊了口号,更加煽动了听众的情绪,口号声一阵接一阵,冲破弥漫在人们头上的云雾,在天空中久久回**。
赵春丽不得不停歇下来,朝四周望去。曾几何时,江滩上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还有更多的人正朝这边围拢过来。远处的江面上,一只只轮船上,也站立着不少的人,似乎正朝这边瞭望;汽笛不断地鸣响,似乎正在朝这边致敬。她继续偏转着脑袋,赫然发现,人群已经接近了英国租界,一种强烈的情绪在她的心间激**不止。
她意识到周围一片死寂,赶紧回过头来,只见眼前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全部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在等待她灌输最新的精神食粮。她心头一凛,赶紧提起喇叭,重续刚才放下的话题。
忽然,她明显地感觉到从租界方向传来了一阵异动声,一边继续神色飞扬地宣讲着南方政府的主张,一边朝租界方向望去。
一些英国水兵赫然出现在她的视野。她感觉到,他们正跟听众为什么事情发生争论。听众似乎不愿意招惹那些英国水兵,很快就朝平台方向围了过来。刹那间,那些英国水兵幽灵一样消失无踪。赵春丽悬着的心落地了。
她越发兴高采烈,声音越发高亢激昂,似乎一曲嘹亮的战歌,正在催动民众义无反顾地投入到北伐大军的洪流当中去,扫**一切不平等的社会现象。
赵春丽再一次感到从租界方向传来了一阵**声。她连忙放眼望去,只见一大队英国水兵宛如一条毒蛇一样从军舰上冲了下来,一个个凶神恶煞,径直地朝着租界方向奔去。在他们的手里,除了枪杆子以外,还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的人甚至肩扛着各种各样的物品,他们一冲上租界的地面,就忙碌不休。
只要他们不冲到华界这边来,赵春丽不去理睬他们,心里却对这些英国水兵的行为感到好笑。他们是害怕民众的力量吗?果真如此的话,就让他们见识民众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吧。
赵春丽继续神采飞扬地演讲下去。很快,演讲完毕了。听众们爆发了一阵接一阵热烈的掌声。随即,又是一阵阵惊涛骇浪般的口号声和欢呼声响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人群终于安静下来了。轮到另一位宣传队员登台演讲。
赵春丽站在一边,更加仔细地观察着英国水兵的动静。在她的眼帘,隐隐约约堆砌了一道巨大的墙壁,似乎有一张巨大的网络将租界跟华界完全断绝开来。
他们这是在布设阵地,还是在布设阻拦网呢。赵春丽不由得问自己。
不管他们是在干什么,他们一定是害怕民众的力量。只要他们不进入华界,让他们在那儿发抖去吧。赵春丽心里涌现了一阵快意,越发聚精会神地观察起他们的举动来。
一挺机关枪已经架设在铁丝网的土堆边上。随后,出现了好几挺机关枪。
这些混蛋,难道是想对民众动武吗?赵春丽不由得怒火万丈,心里骂道。她很想大声提醒民众注意英国水兵的动静,也很想派遣一个演讲队员将这里的情形告诉给附近的中国军队,让他们做好准备,却耳边响起了丈夫的声音:“我们只是在华界宣传我们的主张,不要去挑衅英国人,虽说要对英国人保持必要的警惕,却也不要过分地担心他们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她打消了派遣人员回去告诉中国军队的念头,再放眼望去,就看见一大群英国水兵竟然翻过了铁丝网和那些土堆,端着枪杆子,朝着华界这边冲了过来。
不好,他们要对付手无寸铁的民众了。赵春丽在心里暗叫道。
赵春丽的举动早就落入余瑞光和王俊财的眼窝。他们脸色凝重起来,很想亲眼看一看租界方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人群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连忙从人群当中挤了出去,来到租界跟华界交界之地,恰好看到英国水兵已经将防御阵地布设完毕,紧接着,就有一群英国水兵翻过租界冲了过来。
“干什么?你们冲到华界来干什么?”王俊财长期跟英国人打交道,自然学会了一口流利的英语,连忙喝问道。
英国水兵嚷叫道:“为了保护英国人的安全,你们中国人应该离开这里。”
“岂有此理,中国人是在华界集会,根本就没有到租界去,凭什么要听从你们的命令。你们的领事呢?我跟你们的领事说话。”
英国水兵一听王俊财的口气,倒也不敢再放肆了。可是,华人在这边集会,人越来越多,一眼望去,何止万人?怎么能听任中国人集结呢?不便动用枪杆子,英国水兵便一起进入华界,推动民众朝华界方向挤去。民众听了赵春丽的演讲,情绪正亢奋着呢,哪里把英国人放在眼里,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任凭英国水兵怎么推,他们就是没有移动半步。
王俊财、余瑞光见状,生怕民众跟英国水兵发生更大的冲突,便极力劝说听众朝内层集拢一些。民众认识他们,真的朝华界这边压了过来。
王俊财嘘了一口气,对余瑞光说道:“看起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余瑞光点头说道:“是呀,民众已经远离了租界,的确不会出事了。这里难以听见她们的演讲,我们还是挤上前去吧。”
王俊财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块举步准备朝平台方向挤过去,却耳朵里听到了一连串整齐的脚步声,连忙停下脚步,扭头一看,只见一大群英国水兵端着枪杆子,再一次越过了他们布设的防御网,冲到这边来了。
他妈的,英国人真是一群可怕的怪物!王俊财心里骂道,不敢怠慢,连忙和余瑞光迎着英国水兵走去,准备再一次制止他们朝民众中间冲。却这一次,英国水兵丝毫也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不由分说,抡起枪杆子,就像驱赶鸭子一样,把民众朝华界这边猛烈地推去。
“民众已经离租界很远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推他们?”王俊财喝问道。
没有一个英国水兵回答。他们更加卖力地一齐把枪杆子连成一片,像一面墙壁一样地朝着民众推去。民众把持不住,纷纷扬扬地就要朝地面上倒去,却人太多,相互挤在一块,谁也不可能倒在地上,只是像一阵旋风从头上刮过,人人情不自禁地朝前面倾倒。现场的秩序立刻就大乱起来。
站在最外围的是码头工人。他们是从各条船只上下来倾听宣传队员演讲的。常年跟水打交道,见识了英国人的蛮横无理,倒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们一面说:“你们怎么能这样呢?我们是在中国人的土地上嘛!”
一面就想腾开身子,好从另一个方向朝华界方向靠拢一些。
英国水兵不耐烦了,竟然举起了枪杆子,恶狠狠地朝着码头工人身上刺去。一个码头工人不加提防,英国水兵一刺刀捅到他的前胸。他发生一声惨叫,一头倒在了另一个工人的身上。
“他妈的,他们竟敢杀人!”王俊财、余瑞光怒火万丈,赶紧扑了过去。
一个码头工人大声喊叫道:“杀人了,英国人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