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燕似乎明白,仅仅依靠这样的谈话,不可能让余立完全立场。她必须调换一种方式。她向余立倾诉自己的思念、自己的理想,最后话锋一转,说道:“我们两个人其实早就捆绑在一块了,无论你做任何事情,都会影响到我;无论我做任何事情,也会影响到你。就让我们彼此鼓励,一起为党国的未来和命运打拼吧。”
“我们,捆绑在一块了?”余立很有点疑惑,问道。
王晓燕微微一笑,说道:“是的,我们早就捆绑在一块了。当你提出复员的申请时,我们就已经捆绑在一块了。”
余立越发疑惑了。王晓燕详细地告诉他其中的缘由。原来竟然是余立一递交复员申请,在接受上峰谈话时,说到了不愿意看到内战,上峰联想到他二叔余瑞祥就是**党方面的要人,便决计解除他的军职,制造借口,将他投入监狱。王晓燕得到了消息,竭力为他转圜,这才有了上峰以及军统人员给他洗脑,清除了他思想上的亲共言论,将他继续留在部队之事。
“你应该清楚,受到怀疑的人,必定要比别人做得更好,才能重新赢得信任。”王晓燕最后说道:“你的任何行动,都跟我的命运紧密相连。”
余立宛如受了雷殛,好半天也反应不过来。王晓燕是决心**到底的,自己已经跟王晓燕绑架在一块,难道只能跟着她**到底吗?他真的很想责备王晓燕为什么要管自己的事情,很想告诉王晓燕,其实自己所在的部队,也有其他人不愿意去轰炸新四军的,却一想到王晓燕的身份,就不能不缄口不语。
“知道我离不开你,很感动,是吧?”王晓燕说道,眼睛里面莹莹似有泪光,人显得很温柔,很柔顺。紧接着就想告诉余立,自从父亲死后,她一直在等待着余立宽阔的肩膀来支撑她柔弱的心脏,她虽说坚强,却毕竟是女人,需要男人。然而,她无法说下去了。
这时候,屋子里忽然走进了三个不速之客。一个赫然是余立的父亲余瑞光,另一个是王晓燕的伯父王俊财,再一个是赵英嗣。
他们其实在接到余立回到汉口的消息以后,就三番几次来到了机场,准备找寻余立,劝说余立不要跟**党军进行战争。却因为余立曾经提出过复员的申请,已经上了不可以放心使用的黑名单,机场方面自然不会让他们三人单独面见余立。今天,他们知道从王家墩机场起飞了十几架飞机的消息,决定再一次过来见余立。因为王晓燕就在机场,他们的要求得到了批准。
“我还以为真的是谁开恩了,可以让我们跟余立见面呢,原来是你在这儿呀。好吧,看在余家跟王家几世交情的分上,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听,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该说还是要说。余立,国家已经让战争搞得没有一点气息了,你为什么还要跟新四军打仗?国民党不差你一个人,你马上给我脱掉军装,回去余府,远离战争。”余瑞光说道。
“余世伯,我知道,你和我伯父一直在鼓动商界反对战争。为此我们已经争论过很多次,我无法说服你们,你们也说服不了我。我们各做各的事情就是了。余立是国军的空中英雄,当军队需要他去执行战争任务的时候,他就必须去执行。这是军人的天职。”
王晓燕的话还没有说完,王俊财就生气地打断了她:“所以,你余世伯要余立马上脱掉军装,回去余府。”
“这不可能。”王晓燕说道:“你们问一问余立,看他能不能脱掉军装。”
王俊财、余瑞光先疑惑地朝王晓燕瞪了一眼,紧接着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注视在余立身上。
余立低下了头,说道:“我不能脱掉军装。”
“王俊林不想脱掉军装,是他贪恋权位;余瑞华不想脱掉军装,是他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你可以帮助我管理纱厂,为什么不能脱掉军装?”余瑞光说道:“还是上面不批准,对吧?别管上面批准不批准,你现在就脱掉军装,跟我回去。就是回去不了,我宁愿你坐牢!”
“余世伯,你怎么能这样说呢?”王晓燕感到很惊讶,说道:“你应该忍耐一些时日。等待国家太平了,余立就会脱掉军装,回到余府。”
王俊财不觉再一次来了气,说道:“瞧你说得多么委婉,怎么不直接说等待你们国民党军把**党人全部消灭了,余立就会回去余府呢?你们也不好好地想一想,我们为什么要反对战争?我们是商人,经历了几年的抗日战争,已经快要维持不下去了,给我们商界一些生存下去的机会,行不行?”
赵英嗣露出了一抹笑意,说道:“我在国军呆过一段时间,知道国军是什么样子,凭这样的国军,是不可能很快就消灭**党人的,最后,说不定还会被**党人消灭。”
“赵英嗣!”王晓燕气得脸都变形了,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一副要将赵英嗣活活烧死的样子,愤怒地喊叫道。
“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事实。你是一根筋,头撞南墙不回头,我早就不想跟你多费口舌了。我要劝说的是余立。当初,我们在一块上学的时候,接受林英华先生的教诲,谁也不愿意卷入政治,却最后还是在林先生的鼓动下,都参与了政治。林先生说过,我们为的是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利益,而不是为了哪一个政府,更不是为了哪一个政党。违背民众意愿的事情,我们坚决不能做。内战就是违背民众意愿的事情啊。你不要以为商界发起民众反对战争,就是受到了**党人的蛊惑。商界不是瞎子,聋子、脑瘫儿,有商界自己的追求。倒是你,应该好好看一看,战争给民众生活造成了多少困难,给卷入战争的家庭带来了多少伤痛!”赵英嗣侃侃而谈道。
王晓燕眼见得余立就要被说动了,连忙说道:“不错,我们都尊敬林先生,拥护林先生的主张。你们如此不愿意战争,为什么不向新四军方面施加压力,让新四军停止战争?”
“武汉沦陷以后,我没有看到国民党军有多大的作为,却亲眼看到过新四军不断地出击日军,并在日伪军攻打国民党军的时候,帮助国军脱困。日军投降了,国民政府却不仅不让新四军接受投降,反而调集人马攻击新四军。这是新四军首先对国军发动攻击吗?”王俊财说道。
余瑞光明白,有王晓燕在这里,继续争论下去,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怒视着儿子,问道:“小子,老子最后问你一声,你到底愿意不愿意脱掉军装,回到余府。”
余立朝王晓燕看了一眼,心里一阵阵发痛,说道:“父亲,王世伯,赵世兄,你们就不要管我的事情了。我是军人,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为什么没有办法改变?只要你愿意改变,就一定能够改变。”王俊财似乎没有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说道。
“别听他狡辩。我就知道,他跟王俊林、余瑞华是一**货色。王府和余府尽出这样是非不明的混蛋。”余瑞光愤怒地骂道:“那好,小子,老子告诉你,老子正跟你王世伯、赵世兄一道组织商界反对战争,有本事,你就朝老子头上扔炸弹。”
“余世伯,战争不是国军挑起来的。”王晓燕连忙说。
王俊财喝止了她:“你们说这些话已经够多了。到底是谁挑起的战争,老百姓心里都很清楚,用不着你们再说了。你们将会成为罪人!”
“算了,余世兄继续留在国军,或许,还可以帮助我们反对战争呢。”赵英嗣瞟了王晓燕一眼,煞有介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