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燕子六此时正在玩着飞刀,一边玩着,一边冷冰冰地盯着蝴蝶。
冷锋轻轻地走到陈一鸣身边:“陈参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陈一鸣说:“我也在想,我们这次刺杀没成功,反倒提醒了中村,他一定加了强戒备,并且在全力搜捕我们!一时半会儿,我们是不能行动了,只有寻找新的机会,至于什么时候能下手,怕是要做长期潜伏的准备了……唉!”
冷锋听罢,看了看正坐在一旁愁眉苦脸的弟兄们:“可是,这么多的人,我们在南京能藏得住吗?”
陈一鸣说:“藏不住也要藏——冷锋,还记得我们在德国空降兵突击队实习时的格言吗?”
冷锋说:“当然记得——完不成任务,就别回基地。”
陈一鸣说:“对,完不成任务,我们也别想再回重庆。”
小K听罢,立刻苦了脸:“妈的真倒霉,我们这次是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燕子六听了,不禁回了一句:“陈教官,你看,我们是不是再找江水帮想想办法?他们或许可以藏住我们。”
陈一鸣听了,不免摇摇头:“中村第一个会收拾的就是南京的地下帮派,他们是扛不住压力的。”
“是呀,我们都不会说南京话。在南京,他们很容易找到我们。”书生在一旁也禁不住插了一句。
陈一鸣转向了他:“书生,你想出什么好想法没?”
书生摇摇头,叹口气:“唉,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既然来了就别想回头,不杀了中村,就是回到重庆,毛人凤也不会让我们活着的。”
陈一鸣等人听了,都不禁沉默了。
陈一鸣想了想说:“现在,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寻找机会了。在这里可能会很危险,中村很可能随时会找到这里来。也许,我们能完成任务活着回去,也许……当然,哪怕只剩我一个人,我也要去杀中村了!你们谁愿意留下的可以留下,不愿意留下的,现在可以走了,不算是逃兵。”
陈一鸣说完,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说话。
燕子六想了想说:“我已经跟了军统,燕子门是不会再容我的。反正我也没处去了,还不如留下来跟着陈教官拼死一搏。就算是被日本人打死了,也算对我娘有个交代了。”
小K听罢,也赶紧说:“我也不走,我要杀日本人!”
小K说完,转向藤原刚“小日本,你呢?你不会想出卖我们?”
“我为什么要出卖你们?”藤原刚没好气地瞪了小K一眼,“再说,我已经参加了敢死队的行动,我还能去哪里?——哪里都不会放过我的,还不如留下来跟陈教官拼了,免得我再被军统或者我们国的人抓了,两头都不落好。”
陈一鸣听了,转向书生:“你呢?”
书生平静地回答:“你不需要问我的答案,我当然不能就这么走。”
陈一鸣听罢,宽慰地叹口气:“好,兄弟们都留下了,我很感动。冷锋。”
冷锋说:“到。”
陈一鸣问:“八十八师特务连的连训是什么?”
冷锋回答:“英勇善战,生死与共。”
陈一鸣兴奋地点点头:“我在带八十八师敢死队去突袭日本师团司令部的时候,最后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冷锋说:“只要我们有一个人能活着,就要赡养所有阵亡兄弟的父母遗孀孤子。”
大家听罢,都不由得转过头来惊愕地望着陈一鸣。
陈一鸣深有感慨地望着眼前的弟兄们:“八十八师特务连是我带出来的,我给了他们这个连训;八十八师敢死队是我带上战场的,我也给了他们这个承诺。今天,这个连训和承诺,我同样给你们——英勇善战,生死与共!我们现在是患难与共的弟兄,将来,只要我们有一个人能活着,就要赡养所有阵亡兄弟的父母遗孀孤子——大家听到了吗?”
众人齐喊:“听到了!”
陈一鸣随即拿出匕首,割开了自己的食指,血慢慢地流了出来……
冷锋见状拿出匕首,也割开自己的食指……
燕子六、藤原刚、小K和书生也都依次效法着拔出匕首,割开了自己的食指。
陈一鸣伸出手指,和冷锋流血的食指碰在一起,燕子六、藤原刚、小K和书生也伸出贴上去,大家的血流在了一起。
不远处,蜷缩在角落里的蝴蝶愧疚地看着他们,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六个滴血的手指,六双坦诚而坚毅的眼睛……陈一鸣看着眼前的弟兄们忍不住热泪盈眶。
陈一鸣说:“弟兄们,我们的血流在一起了,你的血就是我的血,你的痛就是我的痛——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生死相依的亲兄弟!”
陈一鸣的话,令每个汉子的眼里都涌上了泪……
众人齐喊:“生死与共,痛歼日寇!”
陈一鸣说:“他日的黄泉路上,我们不再形影孤单——永不分离!”
众人再次齐喊:“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他们带着压抑却充满坚定和忠诚的誓言,在酒窖的上空里回**……坐在角落里的蝴蝶看着他们,禁不住背过身去捂着脸失声痛哭!
2
南京城内,日伪军开始新一轮的搜捕……
办公室内,中村特务机关机关长中村一郎此时正脸色铁青地看着办公桌上他和高倩倩过去的照片。
就在这时,胳膊上负伤的岩本上尉挂着绷带走进门来:“中村君!”
中村转过脸来,关切地走过去:“岩本君,你怎么样?”
岩本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没关系!只是擦破点儿皮,没有什么大碍。”
中村:“岩本君,你负伤了,应该回家休息。”
岩本望着中村笑了笑:“您不也负伤了吗?你需要我,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休息。”
中村嘘了一口气,感慨地拍拍岩本的肩膀:“岩本君,你又救了我一次!”
岩本宽厚地望着中村:“中村君,不要说这个,我们是同学,又是儿时的朋友。我这是应该的。”
中村感动地看着岩本:“岩本君,可我还是要谢谢你!”
“中村君——”岩本还要说什么,中村拦住了他:“岩本君,不说这些了,我们来谈一下正事儿……”
中村说着,示意岩本坐了下来:“岩本君,军统这次来,是想报复了……”
岩本看着中村点点头:“看来,我们的机关也会不安全了。”
中村不介意地摇摇头:“军统……目前还没有胆量来袭击我们的机关,他们的目标——是暗杀我。”
岩本正要说什么,一名特务进来报告:“中村机关长,森田长官来了!”
岩本听罢,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老家伙,他现在来干什么?——准没好事儿!”
中村迟疑了一下,挥挥手:“请他进来吧,现在,无论他说什么,我都只能听着。”
小特务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岩本看着小特务出去的背影,回头问中村:“中村君,你还没有给伯父打电话吗?我想,这里发生的事情你要尽快告诉伯父,免得让森田抢先报告到军部!军部的那些参谋本来就对中村家族有不满,如果不慎,这些会成为他们对付你父亲和中村家族的武器!”
中村看着岩本,脸上仍然充满自信:“我不会害怕,天皇陛下是不会怀疑中村家族对帝国的忠诚的!”
岩本说:“可是你不要忽视,明治维新以后,平民出身的将军本身就对贵族出身的豪门怀有天然的嫉恨!天皇一直在试图掌握二者之间的平衡,可是平民如大海,贵族如礁石,礁石终究要被大海所包围。中村君,这个森田,你千万不可大意!”
岩本的话令中村很感动,他轻轻地拍拍岩本的肩:“谢谢你岩本,我会注意的。”
两个人话没说完,一身戎装的森田已经带着参谋走进门来。
森田望着岩本笑了笑:“我听到岩本君好像在叫我的名字?”
岩本没有回答,退后了一步,森田身后的参谋愤怒地看了岩本一眼。
中村平静地看着森田,伸手示意了一下:“森田长官,请坐。”
森田嘲讽地笑了笑:“坐?你这里难道还有我的座位?”
中村压抑着心中的厌烦,脸上依然是被控制的平静:“森田长官,您见笑了,我到底还是您的部下呀!”
森田问:“哦,是吗?对了对了,你确实是我的部下。中村君,你如果不提醒,我倒是忘了!你不仅是皇族中村家族的嫡系长子、支那皇军驻南京中村特务机关的机关长,你还是我的部下——大日本皇军中佐中村一郎!哎呀,我果然是老了,中村君的记性倒是比我好得多呀!”
中村微笑地看着森田,仍旧是不卑不亢:“森田长官,您笑话部下了,请坐。”
森田听罢,毫不顾忌地坐在主人的位置:“中村中佐,请问,你单独组建特务机关的权力是谁给你的?!”
中村立正回答:“是森田长官。”
森田接着问道:“你捅了篓子,又是谁给你擦屁股的?”
中村说:“也是森田长官。”
“哼!”森田听罢,愤怒地瞟了中村一眼,“你还知道有个森田长官!可是现在你翅膀硬了,森田长官已经罩不住你了。你胡作非为,擅自行动,甚至连不属于你管辖范围的海军和宪兵也要指挥,还差点被军统的别动队砍了自己的脑袋!哼,整个南京城的治安,已经被你搞得乱七八糟!冈村宁次总司令官阁下为此大为震怒,甚至连远在东京的军部都专门打电话来质问‘难道南京造反了吗’?对这些,你怎么解释?!”
中村听罢,立刻一个立正:“这些,是卑职失职!”
森田说:“哼,失职?现在,板子已经打到我的头上了,冈村宁次总司令官质问我‘难道森田已经老朽到了不能控制南京局势的地步吗’?我只好回答,‘森田老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未来的天下,是中村中佐的’!我恳求冈村宁次总司令官撤销我大本营谍报主管的职务,改由你中村中佐担任!”
中村听罢,又是一个立正:“卑职……不敢造次!”
“呵呵……”森田望着冷笑了,“中村君,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搞乱大日本皇军对华战略部署、大肆暗杀军统要员、未经许可擅自逮捕美国海军特务,破坏日、中、美地下战场的微妙平衡——导致了军统的疯狂报复,在皇军固若金汤的南京城大肆展开报复行动!现在,他们瞄准的目标是你的项上人头,难道说下一次瞄准的就不会是我森田的甚至是冈村宁次总司令官的项上人头吗?!”
中村听罢无法反驳,只好顺从:“卑职知罪!”
痛骂了一顿的森田终于感到心里舒坦了,他像欣赏一件战利品一样看着中村:“中村君,我本可以取消你的小小特务机关,撤你的职,把你交给军事法庭法办!但是,念及你父亲中村阁下对我的培养,念及你还有微薄的才华可以为皇军效力,我已经恳请冈村宁次总司令官阁下,对你网开一面了!”
中村说:“是,卑职感谢森田长官!”
“哼!”森田,威严地站了起来,“现在,你搞乱了局势,要由你自己来收拾!”
中村说:“是!”
森田说:“大本营已经下了命令,一周之内,务必剿灭这支军统别动队!”
中村说:“是!”
森田喝道:“一周之后,如果见不到这支军统别动队的人头,我就要你的人头——听见没有?!”
中村说:“是!请冈村宁次总司令官与森田长官放心,一周之内,中村必将军统别动队的人头挂在中山门之上!”
听了中村的回答,森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阴冷的微笑:“哟西!一周之后,或者我为中村君的升职表示祝贺,或者我就亲自带人来制裁中村君!”
中村说:“是!”
“我们走!”森田说完,带着随身参谋扬长而去了。
此时,中村望着森田离去的背影,眼里喷出了难以抑制的怒火……
岩本走过去关上门,压抑着心中的愤怒望着中村:“中村君,这支军统别动队一击不成,很可能全身而退,离开了南京。一周的破案时间——这是森田给你设的陷阱!如果他们已经离开了南京,我们无论如何是找不到的。森田这只老狐狸,是想借冈村宁次总司令官之手杀掉你,而且还要让令尊大人无话可说!”
中村嘘了口气,平静了一下道:“我知道,他这次……是要对我下黑手了。”
岩本听罢,不由得靠近一步,轻声说:“中村君,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不……”中村用力地摇摇头,“森田敢来这一手,一定是已经做好了防范。他的主要精力虽然放在经营谍报网上,但我们不能小看他的行动力量。如果这个时候动手,我们的人会落进他的陷阱,反而成为他对付中村家族的口实,我们不能这么傻。”
岩本问:“那……我们怎么办?”
中村不由得叹了口气:“我确实把事情给搞砸了,现在,我必须想办法找到这支别动队,而且要不惜任何代价消灭他们!哪怕他们已经逃回了重庆,我也要派人把他们都抓回来!一周的时间,我们的忍者小组能做得到的!”
岩本听罢,不由得愣了:“中村君,你为什么这样说?”
中村说:“因为我看到她了……”
岩本问:“谁?”
中村把目光转向了他和高倩倩的照片:“她在帮助军统暗杀我。”
岩本吃惊地问:“真的是她?我还以为……是军统找了一个跟高倩倩长得很像的女人。”
中村听罢摇摇头:“不……我是不会认错的。”
岩本听了,忍不住向门口扫了一眼:“中村君,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森田知道!”
中村说:“是。所以,要由我们抓住这支军统别动队!我不知道军统用了什么办法,会给倩倩洗了脑——但是,我一定要把她活着找回来,因为她是我的女人!其余的别动队员,一律格杀勿论!”
岩本说:“是!……但是,我们怎么找到他们呢?”
中村叹口气,踱了两步:“根据我的判断,军统费这么大的劲,甚至找到倩倩做诱饵,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行动的——他们现在一定还在南京,而我们在偷降现场找到的那只破碎的眼镜,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你立刻安排人,再次核查每个眼镜店,我相信他们一定配好了眼镜!突破口——就在南京城大街小巷的眼镜店里!”
“是!”岩本应了一声,赶紧去安排了。
中村的目光又不由得转回到照片上(心声):“倩倩,你真的会杀我吗?——我不相信。”
中村的脸上,很快又露出了自信。
3
南京城内,各个眼镜店里,由汉奸、伪警察和日本宪兵联合组织的搜查队正在缜密地搜查着……在一家挂着“光明眼镜”牌子的眼镜店里,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板正打着算盘、对着账。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他不禁抬起头来。只见那个叫二宝的汉奸正挎着盒子炮,带着中村机关的两个特务和几个日本宪兵与伪军这时正吵吵嚷嚷地冲进来。
老板见状,赶紧放下手中的账本迎了出来:“哎哟!哎哟……是二宝爷来了,今儿怎么这么大阵仗?您说您想要点什么?这是德国最新进口的墨镜……您看看?”
二宝接过墨镜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回头说:“老板,今天我可罩不了你了!皇军有令,要搜查南京城所有的眼镜店!据说重庆的人,就藏在眼镜店里面!这一次可是中村太君亲自下的命令,我也没办法呀!”
老板听罢,赶紧拿出一卷钞票塞进二宝的口袋里:“二宝爷,整个南京城谁不知道,你二宝爷最有办法了,要是连您都没办法,这南京城不是塌了吗?”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几个特务和伪军正在眼镜店里四处翻看。
二宝转头瞅了瞅,无奈地摇摇头:“不瞒掌柜的,我真是没办法。”
老板听了一咬牙,把怀表摘下来放进了二宝的口袋里。
二宝于是笑了笑:“算你小子识相,你二宝爷有办法了!”二宝说着,走到正在四处翻看的特务和伪军跟前,“我们走吧,这是大大的良民!”
谁知他话音刚落,正在翻看账本的一个日本特务便回了一句:“等一等。”
正要往外走的二宝只好停下了:“嘿嘿,太君,您有什么吩咐?”
日本特务指着账本道:“这里的,有一副眼镜,高度近视——卖给谁了,怎么没有登记?”
老板见了,赶紧迎过去:“报告太君,这是……”
没等老板说完,日本特务便猛地抓住老板的脖领:“你的,为什么不报告?!”
老板连忙说:“太君太君,您听我解释……”
“八格!”没等老板说完,日本特务便给了老板一个嘴巴,“你的说,为什么没有登记?”
二宝一听,一脚踹翻了老板,猛地拔出了挎在身后的盒子炮,对准了老板的脑袋:“我早就看你小子有猫腻!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跟重庆的人勾搭上的?!不说,老子毙了你!”
老板听罢,腿都下哆嗦了:“二宝爷,二宝爷!太君……太君!草民是生意人,草民是良民,草民不敢哪——”
日本特务拿起账本在老板眼前晃了晃:“这是什么?带走,回去审问!”
二宝闻声,一把抓起了老板:“给我走!”
“二宝爷、二宝爷!太君……太君哪,草民不敢哪!二宝爷啊,我平时没少给您好处,您就帮我说句话吧——”老板说着,使劲儿地拉住二宝不放手。
二宝用力挣脱了他:“你走吧你!谁他妈的拿你的好处了……快走,快走!”
二宝说着,将老板推给了两个宪兵。
日本宪兵二话没说,架着老板就出去了。二宝趁机回过头来,把柜台上摆的所有墨镜都收进了口袋里,这才转身跟了出去。
4
日军监狱的行刑房里,被吊在铁锁上的眼镜店老板,此时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二宝举着鞭子,仍然不死心:“你说,你到底招还是不招?!”
老板带着满脸血污,无力地抬起头来:“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哇……”
就在这时,门开了,中村和岩本走了进来,二宝见了赶紧退到了一边。
中村走到老板的跟前:“你的说,你想死,还是想活?”
老板勉强地睁开了眼睛:“太……太君……我想活,只是……草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草民真的不认识重庆的人哪……”
中村示意几个日本打手把正在吊着的老板放下来,他走上来一步轻声说:“我再问你一次——你想死还是想活?
老板哆嗦说:“太君,我想活……我想活呀!”
中村说:“那好,我再问你,你老实回答,你再敢撒一句谎我就毙了你!”
老板听罢,不敢再吭声了。
中村掏出了手枪,顶在老板的太阳穴上:“我问你,你想好了答——这副眼镜……是给谁配的?”
老板犹豫着,不敢回答。
中村打开顶着老板太阳穴的手枪的保险:“再给你一次机会……谁配的?”
老板嘴唇颤抖着,终于说了出来:“是……意大利教堂的……两个神父。”
“意大利神父……”中村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老板又补充道:“中……中国神父……”
中村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你以前见过他们吗?”
老板说:“没有。”
中村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意大利教堂的?”
老板听罢苦笑了:“南京……还有别的教堂吗……”
中村听罢,满意地点点头,向岩本摆了一下手,转身走了。
来到行刑房外边,岩本忍不住向中村说了一句:“意大利可是我们的盟国。”
中村点点头:“我知道。”
岩本望着中村问:“意大利神父……会跟重庆的军统相勾结吗?”
中村叹了口气:“对萨尔神父我早有耳闻,他同情中国,收养了许多战争孤儿,对我们在中国的行动很不满。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有可能与军统勾结的。”
岩本听罢,担心地望着中村:“意大利跟我们是轴心国关系,此事涉及意大利教堂,恐怕连冈村司令官都不敢擅自决定,我们最好先不要动他……”
中村听了没有回答,他思索着。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岩本君,你马上去召集人手。”
岩本问:“干什么?”
中村说:“搜查意大利教堂!”
岩本问:“中村君……”
中村说:“岩本君,我们不报告森田,那个老滑头是不会决定的;如果报告了,他必定会报告给冈村宁次总司令官。万一冈村宁次总司令官不敢做主,就要报告给东京军部,而军部又必定要通知意大利大使馆……这一圈下来,就算里面有军统,也早就得到风声跑了!”
岩本说:“可是中村君,我们擅自搜查意大利教堂,万一没有搜出来什么……”
中村自信地冷笑了:“不会搜不出来的,我刚才想过了。整个南京城,我们已经掘地三尺,居然还找不到线索。他们必定就藏在我们没有搜查过的地方,除了外交使团和日本机构,只有这个意大利教堂没有搜查过了——他们必定藏在这儿!”
岩本问:“可是……如果判断错了呢?”
中村说:“我们中村家族效忠天皇,向来是不问结果的!”
中村说完,大踏步地走了。
“好,我这就安排!”岩本说完,跟了上去。
5
几分钟以后,中村特务机关的几十名特务已经整齐地站在中村特务机关的大厅里。
中村带着岩本走进来——
中村说:“诸位!把你们召集来,是因为有紧急行动,而且这个行动要高度保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中村说着,威严地扫视着他的部下,接着说道:“我们这次行动的任务,是搜查意大利教堂!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将搜到中国军统的别动队,各位将受到奖励,甚至可以谋到一官半职;如果我判断错误,我将受到军法审判,你们将会群龙无首,中村特务机关也将不复存在,你们将成为流落在支那的日本浪人,你们怕不怕?!”
众人齐声喊:“不怕!”
中村听罢,满意地笑了笑:“很好,岩本君,你来安排,五分钟以后出发!”
中村说完,转身走了。
大约在几分钟以后,在中村特务机关办公楼的一角,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抓起了一部电话,迅速地拨打了一个号码,而后用手指迅速地敲打着密码……
在电话另一头的金陵大酒店经理室里,林经理手持电话,正在仔细辨别着电话里敲出的密码。随后,他一脸严肃地挂了电话,急匆匆地走了。
“意大利教堂?!”总经理室里,黄云晴听了林经理的报告,禁不住惊愕地站了起来。
林经理此时也紧张地望着她:“对,意大利教堂是军统的一个外围工作站,萨尔神父是一个同情中国的基督徒。”
黄云晴的眉头立刻拧紧了:“情报可靠吗?”
林经理回答:“布谷鸟刚刚从敌人心脏发出来的,绝对可靠!我估计,中村一定是得到了线索,所以对意大利教堂进行突击搜查,企图捕获军统的敢死队!”
黄云晴问:“林经理,我们能不能想办法立即通知萨尔神父?”
林经理说:“我有秘密渠道,可以联系到军统南京站,但是……我们需不需要报告泰山?”
黄云晴急走了几步:“来不及了!泰山曾经有过指令,要我们协助军统完成刺杀中村的计划,你赶紧去通知,我来报告!”
“是!”林经理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黄云晴起身走进了洗手间,她拉开镜子,里面是一个暗层。她迅速取出了箱子,打开来,里面露出了电台。她戴上耳机,开始发报……
几乎是与此同时,在南京城内,中村特务机关的特务车队鱼贯地闯过闹市,向着意大利教堂的方向疾驰而去。其中一辆轿车内,中村面容严肃,闭口不语;岩本坐在轿车的前面,也同样面容严肃。
6
几分钟以后,车队开到了意大利教堂门前。令他们奇怪的是,教堂的大门却是关着的。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特务的敲门声:“开门开门……快开门!”
此时,萨尔神父已经来到了酒窖跟前:“你们快走!日本人来了!”
陈一鸣道:“哦……”
陈一鸣一听赶紧跳了起来,众人闻声,也都抓起了枪!
神父说:“我刚刚接到通知,中村带的人已经到教堂门口了,你们马上走!”
陈一鸣说:“神父,你跟我们一起走!这里太危险,你不能留在这儿!”
神父连忙说:“不,我不能丢下我的孩子们!”
陈一鸣说:“可是你的电台,武器都在这儿,中村一搜查就会出事的!”
神父说:“你们放心,我是意大利人!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你们快走!”
陈一鸣说:“那,你一定要小心,我们顺地道走了!”
陈一鸣无奈,只好带着队员们下了暗道。
当萨尔神父回到意大利教堂大厅的时候,中村带着特务们已经冲进了大厅。萨尔神父没有理睬他们,继续冷静地领着孩子们做弥撒。
中村走上前几步,假装礼貌地望着神父:“萨尔神父,我对您已经久仰大名了!”
神父转过身来,仿佛不认识地看着中村:“你……是谁呀?”
中村听罢,十分客气地来了一个立正:“鄙人是大日本皇军驻支那大本营中村特务机关机关长——中村一郎。”
“哦……日本人?!”萨尔神父望着中村冷笑了,“你为什么这样闯进来?难道你不知道意大利和日本是盟国吗?”
中村说:“知道。情报是政治和外交的秘密外延,我当然熟悉国际关系。”
神父问:“那你为什么闯进教堂,难道不怕后果吗?”
“后果……”中村看着萨尔神父笑了,“你勾结重庆军统机关从事反日活动,你难道不怕后果吗?”
神父看着中村冷笑了:“你有什么证据?!”
中村没有回答,猛地一挥手:“搜!”
特务们闻声,立刻开始了四处搜查……孩子们被吓得停止了歌唱,愣愣地看着。
神父嘴角颤抖地怒视着中村:“我要向意大利驻华总领事控告你们!”
中村看着神父阴险地笑了:“你还是向上帝祷告不要被我找出蛛丝马迹吧,萨尔神父!”
特务们的搜查抓紧了,到处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孩子们被吓得哭了起来,萨尔神父愤怒地望着正在翻箱倒柜的特务们。
神父:“你们这群畜生!”
中村没有恼怒,他点燃了一支烟,悠闲地看着他。
耶稣基督的十字架被特务掀翻了,倒在了地上。萨尔神父禁不住大声地喊起来——
“住手——你们住手!”
神父大叫着想冲过去,站在他身边的特务却按住了他,并把他按在了地上。
萨尔神父的脸贴在了地面,不禁骂道:“你们会遭到上帝的报应的!”
中村冷笑了一下:“上帝?……我不信上帝,我信佛。把这里掘地三尺!”
众特务:“是!”
特务们动手挖起来,中村却悠闲地走向风琴,开始弹奏弥撒的音乐。
琴声在响着,特务们的搜查也在疯狂地进行着……
在教堂的储藏间里,一个特务摘下了圣女像,在圣女像下面露出一个箱子。特务取出箱子打开了——里面是一部电台。
此刻,在教堂厨房里。特务们推开了萨尔夫人的拦阻,用力地掀开了——从里面露出一个机关。特务们用力将机关砸开,从里面取出了一支冲锋枪!
特务:“快,去报告中村机关长,这里面藏有武器!”
在一旁的萨尔夫人见状刚要逃走,特务们冲过来一把将她按倒在地上。
大厅里,从风琴里传出的弥撒曲调仍然在响着……
在教堂里四周搜查的特务们相继返回到大厅,将搜查到的冲锋枪、手雷和电台等物品依次摆放到地上。中村一郎走到神父身边笑了笑。
中村:“神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神父不吭声了。
神父转过头来,不再说话。
中村不再等神父回答,便下了命令:“统统带走!”
萨尔神父和夫人被带走了。
“啊——”就在这时,躲藏在教堂大厅天花板的小黑高叫着跳了下来,端起冲锋枪对特务们进行了疯狂的扫射。
几个措手不及的特务应声倒下了。中村见状,立刻掏出了手枪。
“小黑——”萨尔神父大声叫喊起来提醒小黑。
几乎在同时,中村举手一枪,打在了小黑的胳膊上!
中村:“抓活的!”
中村大喊了一声,特务们闻声冲了过去。小黑无奈,只好拉响了手雷!
一声爆炸……小黑和冲上去的几个特务都倒在了血泊里。
“小黑……”萨尔神父惨叫了一声,昏了过去。
中村气恼地大喊了一声:“继续搜查,一定要搜到军统别动队!”
“是!”特务们答应了一声,又开始继续搜查。大约搜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找到了隐藏在酒窖的暗道口。
中村的脸上立刻显出了喜色:“他们一定是从这里逃走的,马上下去追!”
“是!”特务们应声下了地道。
7
意大利洋行的仓库内,地下的井盖突然被掀开了,冷锋等人从下水道里钻了出来。大家迅速地散开,开始搜索仓库。当他们确信仓库是安全的之后,才慢慢地聚拢过来。
燕子六长嘘了一口气,望着教堂的方向面色惨然:“刚才教堂有爆炸声,神父一定是完了。”
小K听罢,不免有些紧张:“如果神父把我们招出来怎么办?”
冷锋看了陈一鸣一眼,也皱起了眉头:“陈参谋,这里确实不能久待,一旦神父熬不住刑把我们供出来,我们就会陷入成百上千的日军的包围。”
“当务之急,我们要立刻换一个藏身的地方!”书生听罢,也插了一句。
陈一鸣犹豫了一下,正要说什么,书生拉了他一把。
陈一鸣会意了,跟着书生走了出去。陈一鸣走到一边站住了,看着书生的眼睛。
陈一鸣,低声问:“书生,你要跟我说什么?”
书生沉吟了一下说:“陈教官,事到如今,我们都命悬一线。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来想办法把大家转移到安全的位置……行吗?”
“你来想办法……”陈一鸣愣愣地看着他,“可是,我怎么能知道你不会骗我们呢?”
书生望着陈一鸣叹了口气:“陈教官,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我,可是现在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我们大家还想活下来的话,你就让我去试试吧。”
陈一鸣听罢皱起了眉头,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书生看着陈一鸣又补充了一句:“陈教官,我们是在一起发过誓的人,请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集体好。”
陈一鸣想了一下终于下了决心:“好,我相信你,你去吧。哦,对了,把燕子六带上。他的身手好,万一遇到事情好有个照应!”
“好,谢谢陈教官。”书生说着转过身来,“燕子六,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燕子六问:“去哪儿?”
书生说:“我在南京有个搞走私的亲戚,势力很大,你跟我一起去找他,他会有办法的。”
燕子六问:“你还有这样的亲戚,我怎么不知道?”
书生看着燕子六笑了:“我的事情,你怎么会都知道。”
书生说完,带着燕子六走了。
8
此时,时已黄昏,大街上行人不多,燕子六跟在书生的身后匆匆地走着。
燕子六问:“书生,我们到底是去哪儿呀?”
书生回头瞥了他一眼,回了一句:“别问那么多,你跟我走就是了……”
燕子六听罢进走了几步:“哎,书生,我怎么看你神神叨叨的,不会也是在帮的吧?”
书生听罢苦笑了一声,不再理他,脚下的步伐却加快了。
“哎,我说,你急什么呀?我刚才问的话,你还没回答呢?”燕子六说着,也赶紧加快了步伐。
此时,位于市郊的祥云药铺还没有关门,一个挂着“药”字的幌子在药店门前正随风摆动。书生向四下里瞅了瞅,边和燕子六一起迈进了药店。
正在整理药材的高老板抬头看见书生和燕子六进来,便笑着迎了过去:“二位老板是来抓药的?请问,都需要什么药?”
书生瞅了高老板一眼,向燕子六示意了一下,燕子六赶紧撤后一步,守在了门边上。
书生向高老板抱了抱拳:“老板,我太太病了,特意来抓药。”
高老板向门口望了一眼,低声问:“客官要抓什么药?”
书生眼睛一亮,向前凑了凑:“三钱九尾草,两钱砒霜,五钱檀木,两钱地肤子,一钱当归。”
高老板的眼皮挑了一下:“这可是猛药哇!哪位大夫给你开的?”
书生说:“夫子庙的老中医,林汉全。”
高老板问:“先生字号?”
书生回答道:“岳家老三,单字一个山。”
高老板的脸上显出了喜色:“客官,请到库房里跟我抓药。”
书生没有说话,回头瞅了一眼守在门口的燕子六,跟着高老板进了后屋。
谁知道两个人刚刚迈进后屋,高老板就突然转回身来用手枪顶住了书生:“说,谁派你来的?”
书生愣了一下,随口回答:“没有人派我来,我是来跟组织上接关系的。”
高老板不相信地看着书生:“郑月枫!根据息烽集中营特别党支部的报告,你在一个月前被提审,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牢房,是吗?”
书生回答道:“有这回事。”
高老板接着说:“组织上认为你已经被军统特务秘密杀害,华东局还秘密为你举行了追悼会!”
书生吃惊地问:“举行追悼会?可我并没有死呀?”
高老板冷冷地说:“哼,这就是我拿枪顶着你的原因!为什么军统特务不仅没有杀你,反而让你活着到了日占区,到了南京,到了我们的秘密联络点?!”
书生听罢,不禁摇头苦笑了:“老高,我并没有背叛组织,我们认识快十年了,你应该了解我?!”
“了解……”高老板不觉冷笑了,“你没有回答我上面的问题,还敢跟我说‘了解’这两个字?!郑月枫,你的死期到了!”
书生听罢,反而冷静了:“老高,在你开枪以前,我想请你转告鲤鱼同志,我想见他!”
高老板问:“鲤鱼?我不认识什么鲤鱼黑鱼的,你找错人了……郑月枫,我不管你今天带了多少特务,也不管你带的是戴笠的特务还是汪精卫的特务——今天,你如果说不清楚,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书生说:“老高,你如果执意要做掉我,就来吧!可是我要告诉你,你会误了大事!你会把一群抗日战士推到日本特务的狼嘴里!”
高老板听着书生的话,突然愣住了……
此时,在药铺外间,燕子六见书生迟迟没有出来,不免有些着急,于是便不顾店小二的阻拦,大步地向后屋走来——
燕子六喊道:“书生——书生——”
店小二被逼无奈,只好快跑了几步,绕到燕子六身前拦住了他:“站住,不准再往屋里走,你要干什么?”
燕子六说:“我找我兄弟!”
燕子六说完猛地推开了店小二!他正要往里走,忽然觉得自己的腰间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给顶住了。燕子六低头一看,只见店小二的手里握着一把黑亮黑亮的手枪!
燕子六无奈,只好举起双手后退了几步:“我说,你把枪收回去行不行?我是来找我兄弟的,又不是来胡闹。”
店小二不解地问:“你兄弟?哪个是你兄弟?”
燕子六说:“嘿,就是刚才进去那个戴眼镜的!”
店小二说:“哦,你说的是我们老板的外甥啊,在后面跟老板喝酒呢!”
“什么,喝酒呢?我都快急疯了,他怎么能撇下我一个人喝酒呢?也太不仗义了!”燕子六说着,推开店小二就闯了进去。
“站住!……站住!”店小二跟在后面,赶紧跟了过去。
此时,书生和高老板正面对面坐在桌前,在他们中间是简单的酒席,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说着话。
高老板说:“老郑,鲤鱼已经向金鱼汇报了,正在等候泰山的指示。”
书生看了一眼高老板,不免忧心忡忡:“老高,我就怕萨尔神父撑不了多久哇。一旦神父吐了口,而上级的指示还没有下来,那敢死队的弟兄们恐怕就——”
高老板听了,理解地点点头:“老郑,我知道你着急,可是地下工作的原则你是清楚的,事前要请示、事后要汇报,就是金鱼也没有做主的权力。”
书生听罢,不免苦笑了:“这个权力泰山就有吗?这可是在帮助军统啊!”
燕子六喊道:“书生!书生——”
两个人正说着,燕子六便大叫着闯了进来,高老板和书生见状赶紧举起了酒杯——
书生说:“舅舅,咱俩真是好多年没见了。”
高老板笑着说:“是啊,自从上次一别,有几年了……”
燕子六推门进来看见书生正跟高老板把酒言欢,不觉怒上心头:“书生,你可真是没心没肺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他妈的在这儿喝酒叙旧?!”
书生听罢,赶紧站起身来:“舅舅,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兄弟——燕子六!”
“啊,燕公子,你好!既然来了,一起喝上一杯……”高老板说着,给燕子六让出了座位。
燕子六没有理睬高老板的邀请,冲着书生大吼起来:“我说兄弟,到底解决没有哇?那边好几口子人,还等着活命呢!”
高老板听罢,微微地笑了:“嘿,多大点事儿啊?”
一听高老板的口气,燕子六禁不住大笑了:“哦?这么说,这件事情解决了?舅舅你愿意帮忙?哎呀舅舅,你瞅瞅,你看我这个人……太冒失!谢谢舅舅了!”
燕子六的一阵快人快语,把高老给逗笑了:“燕子六,你就是江湖燕子门的好汉?来来来,坐坐坐,先坐下小酌两杯!”
燕子六见状赶紧推迟:“不了不了……舅舅,我们还要赶紧回去,好几口子人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呢。书生,走哇!”
燕子六说着,拉起书生就要走。
书生只好站起身来:“舅舅,时间紧迫,外甥就告辞了……刚才求舅舅的事,还望舅舅费心!”
高老板听罢,爽快地站起来:“既然着急,就不留了。刚才说的事我会尽力的,放心吧!”
几个人说完,立刻分手了。
9
金陵大酒店总经理室里,黄云晴听了林经理的汇报感到十分震惊。
黄云晴大呼:“什么?郑月枫加入了黑猫敢死队?!”
林经理说:“是,他刚才就在老高的联络点!”
黄云晴站起身来,不觉揉揉眉头:“等等,我有点晕!郑月枫和我是同年入党的,是社会部的功勋谍报员,李部长得到他牺牲的消息亲自参加过他的追悼会,称他为革命烈士——他居然没有死,还加入了军统的黑猫敢死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林经理在一旁也不由得苦笑了:“金鱼同志,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向泰山汇报?”
黄云晴说:“等一等!先把情况搞清楚!黑猫敢死队的其余成员都有谁?都是些什么情况?”
林经理说:“哦,根据郑月枫的汇报,敢死队由以下成员组成。队长是陈一鸣——”
“陈一鸣?!”黄云晴听罢,不由得愣了一下,“果然是他……”林经理见黄云晴这样说,也愣住了:“金鱼同志,你认识他?”
黄云晴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深沉了:“是的,他救过我和我哥哥的命!”
“什么……他救过你和泰山同志的命?!”林经理也不由得愣住了。
“是的,他救过我和我哥哥的命……”黄云晴的眼里,突然闪出了柔情,“他原来是国民党八十八师的侦察参谋,和我哥哥是国民党中央军校的同班同学,我们以前很熟悉,蒋介石叛变国民革命的时候,他曾舍命救过我们,我们原来以为他已经被国民党迫害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黄云晴说着,眼里不禁闪出了泪光……
“金鱼同志,我……”林经理看着黄云晴的样子,林经理不知是不是该继续说下去。
黄云晴赶紧擦了擦眼泪:“哦,对不起,我失态了,你继续说。”
林经理说:“是。黑猫敢死队的成员还包括冷锋、燕子六、小K、藤原刚、蝴蝶……”
在林经理汇报的时候,黄云晴的眼里一直闪着泪光,陈一鸣的身影也一直在他的眼前闪烁——
陈一鸣说:“天明、云晴,你们赶快走!你们已经上了黑名单,校长很快就要派人来抓你们了。你们赶快逃吧,否则,就没命了!”
黄天明说:“一鸣,谢谢你!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万一被他们发现了,那你——”
黄云晴赶忙说:“是呀,一鸣哥,跟我们一起走吧!万一你出了事儿……”
陈一鸣说:“云晴、天明,放心吧,我又不是共产党,又是校长亲自筛选送出国培训的人,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们赶紧走吧!”
黄云晴说:“陈一鸣是经过国内和国内正统军事教育的人,他为人正直、仗义,对国民革命和中山先生的主张充满热情,对蒋介石还抱有幻想,再加上他当时的一些同学还都在国民党军队任职,所以很可惜,他当时没有跟我们走。我和哥哥都知道他后来被国民党关进集中营的消息,我们也都以为他被害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鲤鱼同志,不能再犹豫了,我们现在就向泰山同志汇报!”
林经理说:“是!”
几分钟以后,在上海市一个普通居民住宅的阁楼里,一位看似二十几岁的女报务员把译好的电文交给了代号“泰山”的黄天明。
女报务员说:“泰山同志,金鱼把黑猫敢死队的名单都开出来了。”
黄天明接过电文,立刻拿起蜡烛看起来。当他看到电文中“陈一鸣”三个字的时候,他手中握着的蜡烛突然掉地上了。
报务员问:“泰山,你怎么了?”
黄天明急忙踩灭蜡烛,再次拿起了电文。报务员为他打开了手电筒,黄天明凑近电文仔细地看起来。
黄天明,念道:“陈一鸣,原八十八师侦察参谋……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你没死!你小子,果然是命大!”
报务员问:“泰山……怎么回事?”
黄天明说:“啊,你立即把电文转发给长江!”
报务员说:“是!可是金鱼……还在等着复电,她希望你马上做出决定!”
黄天明踱了两步,额头可是冒出汗来,他擦了擦汗。
黄天明说:“准备发报。”
报务员说:“是!”
黄天明说:“两份电文。第一份,泰山回复金鱼。”
报务员开始发送着电文。
黄天明继续说道:“你电已经收到,情况紧急,同意你协助黑猫敢死队摆脱困境,完成暗杀中村一郎任务。泰山。”
报务员说:“发完了。”
黄天明说:“第二份,泰山报长江——因事件紧急,来不及请示便作支持‘黑猫’行动决定,违反地下工作原则,申请对泰山给予纪律处分。泰山。”
报务员发报到这里,转头看着黄天明,不禁愣住了——
黄天明说:“瞅什么……发报哇?”
报务员这才低下头来,继续发报了。发报完以后,报务员禁不住问他——
报务员说:“泰山同志,你为什么要冒受处分的危险,也要帮助黑猫敢死队呢?”
黄天明看着报务员郑重地回答:“因为他们在打日本人!当然,也有个人因素。”
报务员问:“个人因素?”
黄天明回答道:“对,很多事情,一句话两句话是说不清楚的。长江同志知道陈一鸣,我曾经单独向他汇报过。唉,不管长江同志给我什么处分,我都认了,这个人——我必须救!”
报务员看着黄天明不好再问什么,却更加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