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金陵大酒店总经理办公室里,当黄云晴听林经理传来陈一鸣要见她的消息以后,不禁愣住了。
黄云晴诧异道:“他要见我——这倒是蹊跷了!我们虽然一直在帮他,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要见我,这回是怎么了?”
林经理听罢,也不免犯了嘀咕:“金鱼同志,他们敢死队不会受了军统的指使在打我们的鬼主意吧?”
黄云晴听了,摇了摇头:“陈一鸣不是这种人。”
林经理也奇怪:“那他这么急着要见你,到底要干什么呢?”
黄云晴想:“也许,是他们在执行任务上遇到难题了。你通知书生,我同意见他!”
林经理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一小时以后,还是在中山陵那个双方第一次见面的位置,陈一鸣等到了黄云晴。
望着从身后轻轻走来的黄云晴,陈一鸣笑了:“你这一次的潜行比较到位,我几乎没听到你的脚步声。”
黄云晴看着陈一鸣笑了,她举起拿在手里的两只高跟鞋,调皮地朝着陈一鸣晃了晃。
陈一鸣见状,不由得笑了:“行了,赶紧穿上吧,山地上凉,小心感冒了。”
听陈一鸣这样说,黄云晴不免有点感动,她压抑着自己的冲动穿上了鞋。
看着黄云晴穿上鞋以后,陈一鸣说:“你一定很奇怪我找你吧?”
黄云晴系好鞋带,站起身来回答:“是有点儿奇怪。你一向对我都是敬而远之,这次怎么了?”
陈一鸣望着黄云晴笑了笑:“我要感谢你救了我和我的部下。”
黄云晴听见后,开心地笑了笑:“举手之劳,分内之事。国共两党本是兄弟,既然都在抗日,我想当我们共产党人遇到危险的时候,陈中校也会出手相救的。”
陈一鸣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也许会。不过,那可是我不能左右的事情。”
黄云晴瞟了陈一鸣一眼,不觉冷笑了:“我理解。你是忠臣,是岳飞,你是不会背叛你的党国的。”
陈一鸣听了显得有些尴尬,赶紧换了话题:“我这次找你,是需要你的帮助。”
黄云晴道:“哦,什么事?只要是打鬼子的事,我都会尽其所能,义不容辞。说吧。”
陈一鸣说:“两件事。一件是,如果这次行动成功,请你带走我的部下。”
黄云晴一听,不由得愣了:“为什么?”
陈一鸣说:“我是认真的。”
黄云晴说:“可是我不明白,你一直不赞同我们的主义,这次却提出带走你的部下,为什么?”
陈一鸣叹了口气:“因为军统已经对黑猫敢死队心存杀机,只要时机成熟,他们必然要害了我的兄弟们的性命!与其让他们束手等死,不如另寻出路——他们都身怀绝技,到了你们那里,一定会干许多大事情!只是他们的家眷都在重庆,要到你们的延安,可能会有些困难,但我相信你的上级一定会有办法的。”
黄云晴听了点点头:“我可以向上级转达你的要求,只是你为什么不一起过来?军统知道你的弟兄们跟我们走了,他们会杀了你的!”
陈一鸣说:“我知道。”
黄云晴说:“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陈一鸣听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我是校长的学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尽管军统中的某些人总是背着校长做一些背信弃义的事,但是校长对于我还是器重的,在校长没有对我改变印象之前,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即便是让我做了岳飞,甚至是惨死在风波亭上,也不能背叛他在先!否则,那就违背了我做人的准则!而我的兄弟们和我不一样,他们都是我招募来的,校长并没有有恩于他们,所以他们应该走、也必须走!他们是我的兄弟姐妹,我希望他们一个个都好好地活着!”
听了陈一鸣的话,黄云晴不免有些感动,也有些怜悯,她神情复杂地望着陈一鸣。
陈一鸣说到这儿,叹了口气:“请保护好我的弟兄们,这是我的恳求。”
黄云晴点头:“好,我答应你。但是,我希望你也能保护好你自己。”
陈一鸣说:“我知道。”
黄云晴:“下一个问题。”
陈一鸣:“我……我想请你想办法调动北泽晶。”
黄云晴:“调动北泽晶——她怎么会听我的?”
陈一鸣:“她当然不会听你的,但是她会听一个人的。”
黄云晴:“谁?”
陈一鸣:“岩本。”
黄云晴听罢,不由得愣了:“你什么意思?”
陈一鸣望着黄云晴缓和了一下口气:“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岩本跟北泽晶的关系你一定知道。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干掉‘樱花三人组’,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命令岩本将北泽晶调到我们指定的地方——”
黄云晴问:“而后,你们将‘樱花三人组’一网打尽!”
陈一鸣点头:“对。”
黄云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岩本对北泽晶是有感情的,你让岩本把北泽晶调出来,这对岩本来说伤害是不是太大了呀?”
陈一鸣笑:“你这是妇人之见!”
黄云晴道:“你胡说!难道像你说的那样,让岩本去设计北泽晶就是大仁大义了?先不说岩本是我的部下,你无权支配他做事,就是单论人的情感你太冷血了!”
陈一鸣道:“我冷血?是的,我冷血!想想死在南京城的三十多万军民,我的血热不起来!”
听了陈一鸣的话,黄云晴一下子愣住了。
陈一鸣望着云晴:“云晴,这是我干掉‘樱花三人组’的唯一机会,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但是——我决不强求!如果你不帮忙,我也会带我的部下冲入中村特务机关,与目标同归于尽!死在日本人手里,怎么也好过死在中国人的手上!我告辞了!”
陈一鸣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黄云晴看着陈一鸣的背影,突然大声喊起来:“陈一鸣,你让我想一想!”
陈一鸣闻声站住了:“我就知道,我这是正事儿,你是不会不帮助我的。我等你的消息!”
陈一鸣说完,高高兴兴地走了。黄云晴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带着气儿笑了。
两小时以后,在一个僻静的小胡同里,黄云晴和岩本见了面。
2
第二天早晨,在静心庵的柴房里,陈一鸣早早地就把队员们集中在一起。
陈一鸣对大家说:“弟兄们,那边已经回了消息,今天黄昏我们就动手,大家抓点紧,分头准备吧!”
队员们齐声道:“是!”
队员们应了一声,分头去准备了,冷锋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转回来问陈一鸣。
冷锋道:“队长,他们真的能调动北泽晶吗?万一调不动怎么办?”
陈一鸣说:“万一调不动,我们就直接冲进中村机关的办公室,宁可鱼死网破,也要干掉‘樱花三人组’,包括中村雄那条老狐狸!”
冷锋点头:“好,听你的,如果调不动北泽晶,我们就冲进中村机关去。要不然回去也是死,还不如跟日本人拼个痛快!”
陈一鸣没有再说什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冷锋的肩膀。
单说这天上午,刚刚上班不久,岩本就走进了北泽晶的办公室。
岩本开口道:“北泽小姐。”
北泽晶抬头:“嗯?岩本君,是你?”
岩本问:“北泽小姐,今天下班有时间吗?”
北泽晶惊喜地说:“哦,什么事?”
岩本迟疑地说:“我……我想请你吃饭。”
“哦,是吗?荣幸之至,我当然有时间!”北泽晶说完,脸上现出极度的兴奋!
岩本望着北泽晶尴尬地笑了笑:“我今天还有工作要出去。下班以后,你到古镇,我包了一条画舫。”
北泽晶开心道:“画舫?我好喜欢的。我们在船上用餐吗?”
岩本笑:“啊,是的。别晚了,我在那儿等你的。”
北泽晶笑:“好的,我知道了!”
岩本看了北泽晶一眼,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又没说,转身走了。
岩本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以后,猛地关上门,靠在了门上,眼泪禁不住慢慢地流了下来。
3
傍晚,在市郊古镇一个开在船上的酒家里,“樱花三人组”的老三铃木亚奈美已经先到了。她坐在包间里等了一会儿,就见门帘一挑,“樱花三人组”的老二久保亚子也打扮齐整地走了进来。两个人一见面,禁不住都愣了——
铃木惊奇:“二姐?是你?你怎么来了?”
久保亚子也问:“三妹,是你呀,你怎么在这儿呢?”
铃木说:“我是跟人约好的呀,你呢?”
久保亚子说:“我也是呀?”
铃木转着眼珠:“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见老大北泽晶也已经朝着船上的酒家走来了。久保亚子从窗口向外望去不禁一惊——
久保亚子大叫:“不好,一定有埋伏,我们走!”
久保亚子说完,便拽着铃木飞快地向外跑去。就在这时,北泽晶距离船只已经很近了,见久保亚子和铃木也从画舫里出来,三个人不禁都是一愣。
北泽晶问:“哎,你们怎么在这儿?!”
铃木说:“大姐,不好,有埋伏!”
铃木话音未落,在她们的附近就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久保亚子和铃木见状,飞身跳入水里,而北泽晶此时却被炸弹给炸飞了。
“快,干掉她们!”陈一鸣一边大喊着,一边提着冲锋枪从隐蔽处跳了出来。
队员们闻声,也从潜伏的四处冲了出来!大家对着水里游动的目标一通狂射,不一会儿,久保亚子和铃木的尸体就从水里漂了上来。燕子六见了怕不把握,又对着漂上水面的尸体一顿狂扫,直到她们已经彻底死了,这才住了手。
陈一鸣说道:“快,大家分头找一找,看北泽晶的尸体在不在?”
陈一鸣话音未落,书生就在不远处大喊起来:“北泽晶的尸体在这儿呢,已经报销了!”
陈一鸣闻声又跑过去看了看,这才向大家猛地一挥手:“快撤!”
队员们闻声,赶紧上了早已经隐蔽在一边的卡车。卡车一声轰响,开走了。
夜晚,当岩本带着手下的特工们赶来的时候,北泽晶等三姐妹的尸体已经被最先赶到的警察们并排摆在了堤岸上。北泽晶的眼睛一直大睁着,看样子是死不瞑目。
岩本缓缓地蹲下身来,伸出手慢慢地把北泽晶的眼皮给合上了,一颗大大的泪珠从他的眼里滚落下来。
4
当天夜晚,在中村雄的寓所里,面对着正在向他汇报的岩本,中村雄一脸铁青。
岩本报告道:“‘樱花三人组’是不慎误入军统的圈套,最后被敢死队围歼致死,敢死队随后撤离了现场,现在下落不明;我已经派人在四处搜索他们的踪迹,到目前……还没有什么结果。”
中村雄听到这儿,抬了抬眼皮:“你认为敢死队的人现在会在哪里?”
岩本想了想回答:“这……卑职现在还难以推测。或许,他们已经离开了南京;或许,他们目前还在城里,或者是在城外的某个秘密地点等候重庆的命令。”
中村雄此时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没有再说话。岩本在一边不敢询问,只好默默地站着。
过了一会儿,中村雄终于说话了:“‘樱花三人组’是我最好的学生之一,她们的死是我们帝国谍报机关的重大损失,这个仇我是不会不报的。”
中村雄说到这儿,左边的眉毛抖了抖。岩本看着他,忽然感到一阵寒冷。
中村雄这时候又突然说话了:“岩本君,你不想对我说点儿什么吗?”
岩本道:“这……中村父亲,请您节哀,保重身体。”
中村雄听了,脸上突然浮上了一丝柔情:“一郎去世快一年了,幸亏有你陪伴着我,岩本君,谢谢了!”
岩本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狂跳了一下,令他感到很是难过。就在这个时候,中村雄又说话了:“岩本君,今天早晨北泽晶和你见面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岩本听了,不由得一阵紧张,他迟疑了一下说:“早晨我路过她的办公室门口,顺便进去看了她一眼,我们只是说了一些闲话,互相问候了一下,没有再说别的。”
中村雄问:“她有没有跟你说她要去画舫的事?”
岩本说:“没有,中村长官,您知道,我们机关每个人都在做什么是不准随便乱说也不准互相打听的,所以——”
中村雄说:“哦,我只是随便问问。我知道你和北泽晶从小就在一起,所以就多问了一句,你别多心。好了,我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岩本道:“是,中村长官,我走了,你也早点儿休息吧。”
岩本说完,便向门外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住了,他慢慢地转回身来。此时老中村坐在沙发上正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睡了,还是在思考事情。
岩本犹豫了一下问:“中村长官。‘樱花三人组’的下葬仪式什么时候举行?”
中村雄闭着眼道:“明天下午,怎么?”
岩本说:“等遗体下葬时,我想请您允许我亲自捧着北泽晶的骨灰盒去墓地。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我想送送她。”
中村雄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果真是有情有义之人哪!好吧,我同意了。”
“谢谢您,中村父亲。”岩本说完,慢慢地转身走了。
门关上了,中村雄再一次睁开了眼睛,眼里突然闪现出复杂的光,在心里大喊:“敢死队,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中村雄想到这儿站起身来,向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此刻点着香,清香缭绕。在书房内的一个显著的位置,挂着“樱花三人组”中三姐妹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风华依旧,飒爽英姿,仿佛像先前活着的样子。中村雄用颤抖的手为三个人又焚了一炷香,一行清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5
此刻,在南京郊外的一个秘密的藏身处所里,陈一鸣和他的队员们正面临着一次重大的抉择——
燕子六激动地说:“不,我们不能和你分开!我们是兄弟,要死——我燕子六也得和你死在一起!”
小K也同样情绪激动:“对,你要不去那边,我也不去!我们是发过誓的——‘生死与共,同生共死’!到了关键时刻,树还没倒就猢狲散了,我们跟着共党走,让你一个人回去等死,那不行!要死,咱们死在一块!”
冷锋大声道:“是呀队长,我们不能分开!”
蝴蝶说:“要死,我们也死在一块儿!”
藤原刚也说:“队长,我……我不是中国人,我不明白,军统和共党都在打日本,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等死,而不是趁机离开军统?”
陈一鸣郑重道:“藤原刚,中国的事情你弄不明白,但是做人,就要堂堂正正、有情有义——在哪国都是一样的!军统的那帮坏蛋在党国里毕竟是少数,不能代表党国。委员长对我有恩,我还没有报答,所以我这次回去即便是死,也得先回去,然后才能决定到底该怎么办!”
队员们听了,都被陈一鸣的话所感动。燕子六又是第一个发了言。
燕子六说:“行,那还说什么呀?干脆,都回去,就是死,也能有个伴儿!”
燕子六的一番话,立刻说到了大家的心里,于是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队员们齐声喊:“行,就这么定了——要死,死在一块儿!”
陈一鸣看着自己的弟兄们,忍不住热泪盈眶。就在这个时候,慈心师太在一个小尼姑的陪伴下急匆匆地赶了进来!
“慈心师太,什么事,这么急着过来?”陈一鸣见状,赶紧迎了上来。
慈心师太扫了大伙一眼,对陈一鸣轻声说:“陈队长,请借一步说话。”
陈一鸣听罢,赶紧跟着慈心师太出了门。
慈心道:“陈队长,刚才接到上峰的指令,你们这支队伍眼下还不能走。”
陈一鸣一惊:“怎么,又有新任务?”“是的。”慈心师太应了一声,说话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
6
两天以后,一个姓李的大汉奸的公馆门前,保镖林立,戒备森严。公馆门前,此时停着一辆轿车,院内的屋顶上飘着日本国的太阳旗和汪精卫伪政府的旗帜。
此刻,在公馆客厅里,大汉奸李先生拿着一个放大镜,正在饶有兴趣地端详着一只花瓶:“不错,不错,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真品!你从哪儿搞来的?”
此时,一身古董商打扮的小K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李先生问他,便赶紧起身赔笑道:“李先生,这是鄙人从重庆带回来的。”
“重庆?”李先生听罢,就像被针扎了屁股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小K。
小K见状赶紧回答:“听说先生喜欢,鄙人是好不容易才从军统的戴老板手里搞来的。”
“哦?哈……”李先生听罢,恍然大笑了,“那戴老板肯定是舍不得了!”
小K笑着说:“那是,那是!这花瓶是戴老板的爱物,当然是舍不得给人了!”
李先生道:“那……戴老板肯定不知道,你是要送给我的吧?”
小K伸手在花瓶里面摸了摸:“知道。戴老板知道鄙人是要送给李先生做见面礼的。”
李先生问:“那他怎么会卖给你?!”
小K说:“我也没说是买的啊?”
李先生笑了:“那他怎么会送给你?!”
小K一边说话,一边用手继续在花瓶里摸着:“我跟戴老板说,我要用一件东西来换这个花瓶!”
李先生问:“什么东西?!”
小K望着李先生神秘地笑了笑:“是李先生的项上人头!”
小K说着,从里面摸出一把匕首。李先生见状,立刻大惊!
李先生大喊:“不好!有刺客——”
李先生喊罢,便抱着脑袋向客厅外面跑去:“不好了,有刺客!救命啊——”
小K见状不敢怠慢,赶紧追向李先生。就在这个时候,守在门里和门外的保镖们闻声,立刻向客厅冲来!
停在门口不远处的轿车突然发动,燕子六从车里探出身来,端着冲锋枪向着正在跑动的保镖们一阵狂扫,正在往门里跑的保镖们立刻被放倒了几个。其他的保镖见状,有的往里冲,有的往外冲,公馆里立刻乱了套!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炸,公馆的铁门瞬间摇摇欲坠。正在开轿车的藤原刚猛地加了一脚油,轿车怒吼着撞进了铁门!燕子六和书生从轿车里探出身子,对着院子里正在顽抗的保镖们又是一阵猛扫!
此刻,在公馆的不远处,闻声赶来的日本宪兵正乘着卡车向公馆奔来。潜伏在对面楼顶上的冷锋赶紧用狙击步枪,向开过来的卡车不停地射击着。
陈一鸣和蝴蝶此时也隐蔽在公馆附近,向着前来支援的卡车进行着猛烈的射击。
此刻,在公馆的客厅里,小K已经被门口的保镖压在了沙发后面,他手里攥着一把尖刀,眼下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小K叨念着:“妈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想法儿多带一把枪进来,这不是耗子进风箱——紧跟着受气嘛!”
小K正叨咕着,门口的几个保镖见他一直没有还手,就猜出了其中的奥妙。
一个保镖叫道:“弟兄们,这小子肯定没子弹了,赶紧进去抓活的!”
小K一听就急了:“我靠,老子和你们拼了!”
小K说着就飞身出来,趁这几个保镖还在愣眼的机会便立刻撂倒了两个,他随手抄起了一个正在倒下的保镖手里的手枪,甩手就是几枪!
保镖们惊呼:“啊——”
一个保镖措手不及,立刻就被撂倒了!
就在这时,燕子六飞身冲了进来,他一边向着保镖疯狂射击,一边冲着小K大喊:“傻瓜,不赶紧跑,等死呢?”
小K听到燕子六的声音立刻来了神儿:“还是亲哥们儿,正盼着你们呢,你们就来了!”
小K说着,朝着躲在门后的保镖打完了枪里的最后几颗子弹,便飞身上了停在燕子六身后的轿车!
从车里冲出来的燕子六和书生又向客厅里扫了几枪,这才跟着小K身后上了车,轿车立刻冲出了大门。
守在大门口的陈一鸣见轿车出来了,立刻向蝴蝶大喊:“撤——”
正在阻击敌人卡车的蝴蝶听见后,立刻一个翻身跃上了停在不远处的卡车。陈一鸣一边回头射击着,一边追着卡车准备跳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陈一鸣忽然一个趔趄,便一头栽倒在地下!
蝴蝶惊叫:“陈教官!陈教官——快停车,快停车!”
蝴蝶一边叫着,一边瞧着驾驶楼的顶棚,陈一鸣赶紧制止了她。
陈一鸣喊:“不准停!你们赶紧走,我掩护,不然就都来不及了!”
陈一鸣说着,索性俯下身来转身射击着正在追来的伪军和日本兵。而此刻在楼顶上,冷锋正在用狙击步枪射击着追到陈一鸣附近的日本兵和伪军。
然而,坐在卡车和轿车上的书生和蝴蝶等人还是停下车来,大家一边射击着,一边向陈一鸣奔来,掩护他们撤退的陈一鸣见状立刻就急了。
陈一鸣大喊:“回去!谁让你们回来了?赶紧走!不然,我宰了你们——”
陈一鸣说着,向正在奔来的书生等人身前扫了一梭子。书生等人立刻都站住了!
陈一鸣大喊:“我说过,再不走都得死。你们赶紧走,我腿受伤了,我掩护,你们赶紧走!否则,你们就不是我兄弟!”
书生等人都站住了,大家的眼里都不禁含了泪。
陈一鸣的眼里突然浮现了温情:“快走吧,别让我急了,让我留点子弹多杀日本人——你们快走!”
书生等人不再犹豫了,大家流着泪上了汽车。看见汽车渐渐开远了,陈一鸣脸上的表情终于缓了下来。
陈一鸣愤怒地喊道:“来吧,小鬼子,看爷爷怎么招待你们吧!”
陈一鸣说着,便向着冲来的日本兵和伪军开始了准确射击。冲上来的敌人在他的准确射击下一个一个地倒下了。
此时,在不远处的楼顶上,潜伏在狙击位置的冷锋也开始对敌人进行着精准的射击。一个又一个的日本兵和伪军在他的枪口下倒下了!
陈一鸣终于打完了枪里的子弹,当他举起枪来将最后一颗子弹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的时候,一个令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个子弹是个臭子,冲上来的日本兵趁势逮捕了他。
陈一鸣见状急了,他猛地闪出身来,向着远处的楼顶大声喊:“兄弟,快开枪——帮帮我!”
楼顶上,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冷锋的眼泪都急出来了,他闻声扣紧了扳机。然而,就在扳机将被扣动的一瞬间,他松开了手。陈一鸣被陆续冲上来的敌人一下子按倒在地下。
7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被日本宪兵严刑拷打过后的陈一鸣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望去,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在一个单人牢房里。牢房里很黑,只有从牢门外射进的一束灯光还能让人勉强地看清牢房里的一切。
“咳,咳……”陈一鸣咳了两声坐了起来,耳边还不时响起被审讯室日本人的叫喊声。
日本人在嚷:“陈一鸣,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他努力地甩甩头,以便自己能摆脱那个声音。就在这个时候,牢房的门开了,一个佩戴着将星的日本军人走了进来,他缓缓地走到陈一鸣面前,不禁笑了——
中村雄淡淡地说:“陈一鸣,我们终于见面了。”
陈一鸣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由得冷笑了:“中村雄,如果你再晚一步,你就会像你儿子一样死在我的手下。”
中村雄说:“你……你很自信,可惜呀,你现在却做了阶下囚!”
陈一鸣说:“是的,眼下,我是输在了你手里;可将来,你们一定会输在中国人手里!”
“是吗?”中村雄望着陈一鸣冷笑了,“你说的也许是对的,我承认,我们帝国军人的日子眼下很不好过。只可惜的是,现在,你却在我的手里,我会随时让你死——就像你杀了我儿子那样。不,我要你死得比我儿子还要惨!”
陈一鸣笑了:“是吗?可是我已经先杀了你儿子,一命换一命,我值了!”
中村雄阴冷地说:“哦?哈……陈中校果然是中国的英雄!陈中校,生命对于人来说只有一次,你……真的就不怕死?”
“啍!少废话,要杀要剐,你随便,少在这儿跟我耽误时间!”陈一鸣说罢转过头去,不再理睬中村雄。
中村雄的脸上突然现出一种得意:“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我会看着你慢慢死——一定要死得猪狗不如!一定要死得比我儿子惨十倍、惨一百倍!否则,你不会解我心头之恨!当然,你也可以不死,那就是乖乖地认输、乖乖地跟我合作!怎么样?”
“呸!做梦吧你!”陈一鸣骂完又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中村雄望着陈一鸣,突然又笑了:“好,有血性,我佩服你这样的人!好了,你刚受过刑,需要休息,我就不再打扰了。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一句话‘时间,可以打磨人的意志,陈先生,但愿你是个例外。好好想想吧,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谈。”
中村雄说完,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走了。随着一声重重的关门声,牢房里的一切又陷入了寂静。
陈一鸣望着从窗口射进来的一束微光,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8
金陵大酒店里,黄云晴听到林经理传来陈一鸣被捕的消息,不禁眼睛都瞪大了!
黄云晴忙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经理道:“刚刚接到的消息。”
黄云晴努力镇定了一下自己,对林经理说:“你马上通知布谷鸟了解更多的情报,我这就去报告泰山!”
林经理答:“是!”
林经理答应了一声走了,黄云晴赶快进了洗手间。
“金鱼报告泰山。陈一鸣在暗杀汉奸行动中不慎被日寇抓获,现关押在中村特务机关地下看守所。是否展开营救,请电告。”
十几分钟以后,黄云晴收到了泰山的回电:“此情况已报告长江,长江指示——陈一鸣系著名抗日爱国人士,应尽力组织营救。见电请按此精神行动,务求成功!泰山。”
收到泰山的回复,黄云晴激动得在屋子里不断地来回走动。
黄云晴对林经理道:“老林,发出红色警报,立刻组织营救陈一鸣的行动!”
林经理听了,也顿感兴奋:“上级批准了?”
黄云晴点头:“是。”
林经理说:“太好了!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黄云晴说:“没有。就是一个字——快!”
林经理说:“知道了,我这就去通知!”
林经理说完,赶紧走了。
大约过了两小时以后,在江边码头的一片黑压压的库房前,开来了一辆载重货物的带棚卡车。卡车开到货场大门前停下了,接应者闻声打开了大门。
卡车开进院子里停下,从车上立刻跳下了十几个精干的游击队员。
带队的队长下车后,快步跑到黄云晴的面前:“金鱼同志,人都带来了,都是队里最好的神枪手!”
黄云晴听罢兴奋地点点头,指着一个货门已经打开的库房说:“武器和弹药都在这里,你们抓紧准备吧。”
队长答道:“是!”
队长应了一声领着队员们进了库房,撬开箱子,从里面露出了崭新的冲锋枪、手雷、机枪和各种弹药。
游击队员们迅速地分配好了,在一旁检查着武器弹药。
队长着急地问黄云晴:“发了红色警报?是什么任务?”
黄云晴道:“救人。”
队长说:“哦,救什么人?”
黄云晴说:“陈一鸣。”
队长说:“军统的那个抗日英雄?”
黄云晴说:“对。”
队长疑惑:“我们怎么会?”
黄云晴说:“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这是一次非常行动,我们要到中村特务机关的地下室去救人。你们怕了吗?”
队长道:“怕什么怕,我们的脑袋早就拴在裤腰带上了!什么时候行动?”
黄云晴说:“你们先在这里待命,到时候我通知你们。”
黄云晴说完,匆匆地走了。
长江码头上,黄云晴站在岸边,看着浩瀚的江水,脸上充满了焦急之色。就在这时,林经理轻轻地走了过来。还没等林经理说话,黄云晴就先开口了——
黄云晴说:“见到布谷鸟没?他怎么说?”
林经理道:“见到了,他说,他马上准备。”
黄云晴说:“好,等布谷鸟帮我们搞到了地下看守所的地形图,我们就动手!”
林经理看着黄云晴突然说:“金鱼同志,我发现你对陈一鸣……有一种很不寻常的情感?”
黄云晴凝视夜空,想了想回答:“他是一员虎将——一员令日寇闻风丧胆也恨之入骨的虎将!如果通过这次行动能够教育他、争取他,使他能够到我们的队伍中来,那对我们的事业是大有益处的!当然,还有一点对我和我哥哥都是最重要的——他救过我们的命!”
黄云晴说完不再说话,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9
再说此时,重庆敢死队的队部里,毛人凤站在刚刚归来的敢死队员面前,脸上充满了阴郁——
毛人凤道:“这就是说,你们是看着陈中校被捕的,而你们却没有救他?”
冷锋道:“毛先生,我们曾经要去救他,可是陈队长死活不让我们救。他的命令,我们不敢违抗!”
毛人凤道:“那你们就舍得把你们的长官丢给敌人吗?”
书生道:“毛先生,我们——”
毛人凤道:“不要说了!临战时刻,你们丢下自己的长官,却自己活着回来了。你们知道,你们的行为是什么吗?——是临阵脱逃,当以重罪论处!来人!”
毛人凤一声令下,队部四周的玻璃窗立刻被无数支枪管给捅开了,随之部队的大门被冲开,一下子拥进了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宪兵!
众宪兵喊道:“不许动,你们被捕了!”
宪兵们说着便冲过来夺下了冷锋等人的枪,并且以三对一将冷锋等人绑了起来!
冷锋问:“毛先生,为什么绑我们?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
燕子六道:“是呀毛先生,你们这不是借机杀人吗?”
队员们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晚了。听了冷锋和燕子六等人的话,毛人凤畅声大笑起来——
毛人凤冷道:“我说过,你们早晚有撞墙的那一天!没想到,你们竟然撞得这么早?临阵脱逃,弃长官于不顾——这个罪名,难道还不够抓你们吗?就是枪毙了你们也不为过!带走!”
毛人凤一声令下,冷锋等人立刻被武装宪兵押走了。
小K见状,忍不住大声喊起来:“你们这是借刀杀人,你们不得好死——”
宪兵们喊道:“喊什么?”
小K喊声没完,就被一个宪兵一枪托砸在头上.小K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毛人凤命令:“把他抬走!”
毛人凤又一声命令,宪兵们抬起昏迷的小K大步向外走去。冷锋和书生等人看了,谁都不敢再说话。
队部门前停着一辆囚车,冷锋等人被依次押上了囚车,很快便开走了。
10
当天晚上,军统局局长戴笠的办公室里破例传出了用留声机放出的音乐的声音。戴笠的神情今天显得特别好——
戴笠举杯:“来,齐石,为了我们命运中的喜事干杯!”
“干杯!”毛人凤轻轻地跟他的老板碰了碰杯,兴奋地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戴笠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脸上充满了感慨:“哎呀,这就叫‘时也、运也、命也’,我们终于除去了一个大麻烦!陈一鸣他们一伙人一直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没想到却被我们的对手日本人给解决了,你说,这不就是命吗?校长说,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说得真是没错!这内部老是有人闹心,确实是没办法攘外呀!”
毛人凤听罢,宽心地笑了笑:“老板,现在没有人再揪着我们的小辫子,我们可以放心地去干一场了!”
戴笠笑道:“是呀,陈一鸣这个人可真是太清高了,居然连你我都不放在眼里,这不是白讨苦吃吗?这回好了,就让中村雄来收拾他的清高吧!他的那些敢死队员都关在哪儿了?那可是些亡命之徒,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毛人凤道:“老板放心,我已经将他们控制起来,关在了一个秘密的集中营。”
戴老板听罢冷笑了一下,用手指敲着桌子想了想:“让军法处出面,给他们定个罪名,一起收拾了——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毛人凤道:“是,老板放心!该手硬的时候绝不手软——这是你一贯的教诲,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做得干净利索!”
戴笠听罢,满意地笑了。
11
单说此时,在南京市内的一间咖啡厅里,坐在靠边桌前的岩本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把一个信封悄悄地放在桌上——
岩本道:“里面是中村机关大厦的建筑设计图,陈一鸣被关在最底层。你真的打算带人进去抢人?”
黄云晴向左右瞅了瞅,轻声回答:“是的,目前还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岩本担心地说:“中村特务机关大厦,在战前是南京的中央银行新街口总部大楼,是德国人设计并且监工的。地下看守所本来是金库,是按照柏林金库的标准设计,用最好的花岗岩建造的,你就是调来155重炮都无法炸开,也就是说想爆破进入是不可能的。”
黄云晴道:“这就是说,我们的人想进去是不可能的。”
岩本说:“是的,只有一个办法。”
黄云晴忙问:“什么办法?”
岩本道:“被抓进去。”
“什么,被抓进去?”黄云晴看着岩本,禁不住苦笑了,“你这个玩笑听起来可不怎么好笑。”
岩本严肃道:“我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说真话!这件事,我这两天仔细琢磨过了。中村特务机关大厦建筑坚固,要想救出陈一鸣必须里应外合,而且要速战速决。”
黄云晴想了想,突然问:“那就是说,你必须亲自出马了?”
岩本点头:“对。我已经受到中村雄最严密的监视,留在这里也再没有什么用了。我想,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发挥作用的机会,任务完成后我就真的只有去延安做翻译了。”
黄云晴听罢,不觉笑了:
“你这个决定,跟你同意参加这次营救行动一样令我高兴,你终于同意撤出了。”
岩本说:“中村雄虽然怀疑我,但他对我不信任的消息还没有扩散,我在中村机关还有一定的权力。他不会预料到你们敢进入中村机关营救陈一鸣,所以在这方面不会做更多的防范,我还是有机会把你们带进去的。但是进楼以后如何进地下看守所,就要看你们自己的计划了。”
黄云晴听罢终于松了一口气:“我明白,我们会仔细研究,拿出可行方案的。”
当天晚上,在库房里,特意从上海赶到南京参加营救行动的黄天明,也参加了研究营救方案的会议。
库房的地上横七竖八地摆了好几张中村机关大厦的建筑设计图,黄天明一边看着,一边指着图纸说:“从图纸上来看,这座大厦的建筑果然是固若金汤,咱们就是能从看守手里抢到人,也无法顺利地撤出来。”
黄天明说着话,却看见游击队的赵队长一直闷着头看图纸,还不时地用手指不停地在图纸上量着、比画着,便禁不住问了一声。
黄云晴问:“老赵,你比画什么呢?”
赵队长犹豫了一下,点着放在地上的图纸突然问:“这里是下水管道?”
黄云晴答:“对,是下水管道。怎么,你有办法了?”
赵队长说:“我刚才估算了一下,污水管道的直径,足够我们携带武器装备爬过去。”
黄云晴听了,眼睛立刻就亮了:“哦,你的意思是说——从这里可以进入地下看守所?”
赵队长点头:“是的,完事儿之后,我们还可以从这里出去,因为这些排水的出口处是长江岸边。我们只要事先准备好接应的船只,就可以很快离开敌人的控制区。”
黄云晴又说:“可是这管道的出口应该是经过加固的,不会那么容易就进去,估计只有炸开才行。”
黄天明这时在一旁听了,不禁插了一句:“如果要炸,也只能从外面炸。如果在管道里面搞爆炸,里面的人受不了的。”
赵队长听了,点点头:“对,这就是难度的所在了。接应者要把炸弹事先安在这里,而且要及时引爆。这样,这个接应者在行动开始之后,就必须一直在这儿守着!”
“哎哟,这个难度可真就大了。”林经理在一边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
黄天明想了想说:“这是我们唯一能采取的方案,大家再想想办法!”
这时,蹲在黄天明身边黄云晴突然叫了一声:“有了!现在只有一个人最合适——”
黄天明、黄云晴齐声喊出:“布谷鸟!”
黄天明和黄云晴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竟不约而同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12
第二天晚上,中村雄特务机关的特工们早已经下班,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机关大厦里忙着,这其中便有岩本。
楼下传来了轿车鸣笛声。岩本快步走到窗前,微微地掀开窗帘的一角,只见老中村在保镖的护卫下正在上车,车门很快关上,轿车随即开走了。岩本见状放下窗帘,飞快地打开自己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公文箱。他将公文箱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下面,而后焦急地看看表。
与此同时,在市内一条僻静的胡同路口,一辆卡车缓缓地停下了,车门打开,黄云晴和赵队长带着游击队员们跳下车来。
胡同的入口处,一个乞丐打扮的人见状向他们挥挥手,游击队员们赶紧奔了过来。
乞丐道:“胡同里没人,下水井盖就在前边五十多米的地方,你们赶紧去吧,我在这儿望风!”
乞丐向黄云晴和赵队长说了一句。黄云晴一挥手,队员们赶紧跟着黄云晴向胡同里奔去。
队员们很快便进了下水道,林经理走过去关上井盖,赶紧开车走了。下水道里很黑,队员们借着手电筒的光柱,摸索着向前走去。
此刻,在地下看守所门前,两个正在站岗的日本宪兵有些困了,正在打着哈欠,就在这个时候,岩本轻声地走了过来
岩本说:“哦,今天是你们俩的班,我有个情况,要跟犯人核实一下。”
“是!”宪兵答应了一声伸出手来。
岩本问:“什么?”
宪兵道:“提审单。”
岩本故意摸了摸身上,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哟,你看我这记性!我放在办公室上忘了,回头我拿给你们。”
宪兵听罢,却有些为难了:“岩本君,这……这不符合规定啊。”
岩本说:“哎呀,拜托拜托!现在电梯已经停了,我要去取一张提审单得再爬回到十一楼。算了算了,你们明天交班前我一定送来给你。”
宪兵听罢想了想,不好驳岩本的面子,只好给岩本开了门。
看守陪着岩本走向了关押陈一鸣的牢房。岩本探头望去,陈一鸣此时正躺在草堆上,看样子是睡着了。看守很快给岩本打开了牢房的门,正要回头来跟岩本说什么,突然后脑部挨了一下重击,他还没等叫出声就瘫在了地上。就在这时,躺在草堆上的陈一鸣飞快地坐了起来——
岩本小声说:“陈队长,我来救你,外面有人接应,你赶紧跟我走!”
岩本说着,为陈一鸣打开了镣铐,并从腰里掏出备用的手枪递给了陈一鸣。
岩本道:“我假装押你出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开枪。”
岩本说着拎起进门时带的公文箱,押着陈一鸣向外走去。两个人来到门口,却被看门的两个宪兵给拦住了——
宪兵说:“岩本君,这个犯人是不能提审的。”
岩本听了赶紧回答:“是中村长官交代要我提审的。”
宪兵疑惑了:“也是中村长官交代,不许带出去提审……”
岩本听了正要说什么,陈一鸣已经挥手将自己跟前的宪兵劈倒了!
岩本见状不敢迟疑,也赶紧照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宪兵劈了一掌!那个人跟前一个宪兵一样,一声没吭地就倒了下去。
“快走!”岩本对陈一鸣轻声喊了一句,带着陈一鸣就向一楼走廊跑去。谁知他们刚刚跑上一楼,就被正在巡逻的宪兵发现了。
一个宪兵喊道:“站住!什么人?”
岩本不敢怠慢,拉起陈一鸣就向旁边的厕所冲去。巡逻的宪兵看见了,立刻吹起了哨。随着急促的哨音,警报声立刻大作,负责保卫的宪兵听见了,纷纷从警卫室里冲出来,提着枪便向厕所的方向奔来。
岩本和陈一鸣见了,只好一边向厕所跑去,一边开枪射击!
岩本一边开枪,一边把手里的公文箱递给陈一鸣:“你赶紧进去!这是炸药,炸开下水道入口,我掩护!”
陈一鸣听了,没敢犹豫,赶紧接过公文箱,跑进了厕所。岩本此时连忙凭借着墙壁的遮挡,向着奔来的宪兵开枪射击!
岩本问:“陈一鸣,好了没有?”
陈一鸣说:“快了,就好!”
岩本催促道:“抓紧,不然来不及了!”
陈一鸣说:“知道!”
过了三五秒钟,陈一鸣一个箭步从里面冲了出来,猛地按倒了岩本,随后就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屋内被加固的下水道口被炸开了!
又过了十几秒之后,早已隐蔽在下水道里的游击队员们便冲了出来!
赵队长急道:“布谷鸟、陈一鸣,赶紧进下水道,我们掩护!”
岩本和陈一鸣听了,赶紧一面射击,一面向下水道口奔去。谁知就在这时,一颗子弹飞来,正打在岩本的大腿上,岩本一个跟头就栽倒了!
陈一鸣大喊:“岩本!”
陈一鸣大叫着冲上去,伸手就要背岩本,被岩本一把给推开了。
岩本忍住疼痛说:“别管我了!下水道太窄,这样下去我们谁也逃不脱的,你们快走,我掩护!”
岩本说着,便抓过身边一个游击队员手里的冲锋枪,对着冲上来的宪兵们就是一阵狂扫。扑过来的宪兵们立刻被密集的火力压住了!
就在这时,从下水道里冲出的黄云晴也奔了过来,见岩本负伤了,便赶紧过来背他,岩本同样一把推开了黄云晴。
岩本急了:“我说过,我这个样子是逃不脱的!你们别再浪费时间了,否则,我们一个都不能活!”
黄云晴道:“岩本,我们不能把你扔下,要死——我们一起死!”
“你说的什么昏话!我们是来救人,不是来自杀!”岩本说着,抓起刚才扔在地上的手枪,毫不犹豫地便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你们走不走?否则,我现在就死在你们面前!”
黄云晴无奈,只好含泪向陈一鸣等人挥挥手:“撤!”
岩本见状转过头来,又开始向敌人射击。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渐渐的,他的眼前模糊了,手里的枪也在胡乱地扫射着。突然,他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在了地上。
宪兵们趁机冲了过来!最先冲过来的几个宪兵,立刻围上去按住了岩本,后面冲上来的宪兵向厕所里面冲去。
一声轰响,游击队员们临走时安放的地雷爆炸了。冲上去的宪兵们立刻被炸得四分五裂!与此同时,在下水道里也响起了黄云晴撕心裂肺般的叫声——
“岩本——”
而后,一切都沉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