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
长江边,晏南飞的预备团也在休整。
他们安全地撤退回武汉,预备团在广济的英勇奋战,牵制了日军第6师团大量的兵力,为武汉保卫战赢得了部署兵力的宝贵时间。
晏南飞的伤势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此刻,他刚刚睡醒,睁开眼睛就喊了一声:“小虎!小虎!”
“团长,有什么事情?”李小虎忙跑了进来,问。
“今天的报纸呢?”晏南飞问。
“还没有送来!”李小虎说。
“你就不知道出去买一份回来吗?”晏南飞瞪了他一眼。李小虎迟疑了一下,他也知道晏南飞一醒过来就要看报纸,但他怕有别的事情,所以不敢离开。
“还不快去?”晏南飞提高了声音。李小虎吐了一下舌头,拌了一个鬼脸,连声说:“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李小虎跑出去之后几分钟,就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眉飞色舞:“团长,长官来了!”李小虎口中所说的长官是张雪。预备团刚回武汉的时候,张雪知道晏南飞受伤之后,心急若焚,当看到晏南飞伤口化脓之后,居然用嘴一口一口地吮吸,然后消毒,包扎,一天一夜,无微不至地照顾,晏南飞才脱离了危险。
“团长。”张雪穿着笔挺的军装,戴着威严的军帽,提着一个纸盒,她进了晏南飞简易的军营之中,看到晏南飞坐在床沿,双眸一亮,惊喜地喊了声。
晏南飞忙站起来,张雪早把纸盒放在凳子上,用手扶着晏南飞,爱怜地说:“你的伤还没有好,要静养,不要乱动,快坐下。”
晏南飞脸一红,果然又坐了下去。
张雪体贴地拿了一个枕头,放在晏南飞的身后,低声说:“你半靠着枕头,舒服一点,我给你熬了点绿豆冰糖汤,又消暑,又补身子。”
“老这么麻烦你,多不好意思。”晏南飞呐呐地道。
张雪嫣然一笑,没说什么,只是打开纸盒,捧出一个精致的瓷碗,里面盛了大半碗。她端到晏南飞嘴边,晏南飞双手接住,喝了一口,甜到心底。
“甜吗?”张雪柔声问。
“甜!”晏南飞猛地喝了一口,张雪抿着嘴甜甜地笑,两人四目相对,心跳加速。
“现在战场上的情况如何了?”晏南飞问。
张雪抬起头,望着晏南飞,脸上的神色逐渐凝重:“长江以南,第一兵团总司令薛岳指挥第66军,第74军,第9军,第29军与日军第106,101两个师团激战,我军占优。长江以北,日军第六师团已经开始进攻田家镇……”
“田家镇是江防要害,田家镇如果丢了,武汉就保不住了。”晏南飞一张脸如钢铁一般坚毅:“我要带兄弟们到田家镇!”
“不行,你的伤还没有好,怎么能上前线?再说了,田家镇有第2军,第84军,第48军,第68军重兵防御,日本部队应该不会轻易就攻破吧?”张雪忙说。
晏南飞摇了摇头。
“你的伤要尽快恢复,才能上阵杀敌,你的伤如果不好,怎么杀敌?”张雪又把绿豆甜汤端到晏南飞的嘴边。
晏南飞只好又喝了一口:“以后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张雪点了点头:“只要是不泄露军事机密,我都可以告诉你,其实……军情,对你也不是机密吧?你是一个团长,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一连几天,张雪都会来看晏南飞,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晚上,来的时候都会给晏南飞带些补身体的。
这些中午,张雪来了,和张雪一起来的还有几个行色匆匆的长官。
“长官!”晏南飞立正,挺直身体,敬了一个军礼。
“我是国民军事委员会后勤部陈一楠部长。”一个五十多岁,戴眼镜,斯文的军人给晏南飞回敬了一个军礼:“伤好了吗?”
“好了,长官!”晏南飞大声回答。
“交给你们团一个艰巨的任务,协助武汉警卫团护送部队医院两千伤兵往宜昌方面转移。”陈一楠道。
“是,长官。”晏南飞犹豫了一下,大声回答。
“我们的战士,都是在战场上流了血的,绝对不能让他们流了血还要流泪,我们要把他们送到宜昌,再从宜昌乘船到重庆,在后方养好伤之后,从新奔赴战场,继续和日本鬼子战斗!”陈一楠语重心长地说。
“是,长官。”晏南飞大声回答道。
“明天一早出发!”陈一楠说。
“是!”晏南飞又敬了一个军礼,坚决地道。
陈一楠离开之后,晏南飞集合了部队,下达了明天护送两千伤兵往宜昌转移的命令。战士们虽然有些失望,他们都希望到前线和鬼子拼杀,但他们都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大家也没有抵触情绪。
当天,晏南飞,高大虎和部队医院的领导,已及警卫团团长叶天英会面。叶天英三十多岁,魁梧高大,英气逼人。大家谈了一些行动的细节,准备了一下,第二天刚亮,就开始出发。
部队医院的军医,护士,还有几个警卫团,几十辆大卡车装载着那些身负重伤的士兵。伤势轻微一点的就在预备团战士们的搀扶下,浩浩****,出了武汉,往宜昌方向而去!
武汉到宜昌几百公里,有一条简易的公路,部队沿公路而行。一路上,从武汉逃往宜昌的难民络绎不绝。
李小虎搀扶着一个伤兵,名字叫王伟,是74军一个排长,受伤之后从前线转回来。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李小虎奇怪地说:“我说王伟哥,长官们既然要我们转移,为什么不让我们乘船往宜昌,那不是很快!”
“你不晓得,武汉到宜昌的船已经不敢开了,日本鬼子的飞机一来,炮弹就如暴雨一般落下来,你在船上怎么跑呀?”王伟说。
“团长,日本鬼子有飞机?我们不是也有飞机吗?还有防空大炮?”李小虎忙问:“为什么我们的飞机打不过日本鬼子的飞机?我们的大炮呢?”
晏南飞此刻正站在路边,招呼战士们:“兄弟们,跟上,不要掉队呀!”他听到李小虎问他,双眉一皱:“谁说我们的飞机打不过小日本的飞机?早迟有一天,小鬼子的飞机一架一架全给揍到地上来!”
李小虎还想问,王伟就说了:“这是你们团长?”
“是啊!怎么?”李小虎奇怪地问。
“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二球货。”王伟嘀咕了一句。
“啥是二球货?”李小虎感觉不是个好意思,瞪了他一眼。
“就是混蛋的意思,日本鬼子说成八嘎!”王伟不以为然地说。
“不许你说我团长坏话,我们团长不是二球货,更不是八嘎!”李小虎瞪了王伟一眼,低声说:“我们团长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从南京城杀出来,杀过好多日本鬼子,我也杀过日本鬼子……”
“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还杀过好多日本鬼子?你也杀过鬼子?尽吹牛皮!”王伟一脸不屑,声音提高了八度:“我看你小娃娃一见了鬼子就被吓得尿裤子了,还能杀日本鬼子,日本鬼子长得啥模样?”
“爱信不信!”李小虎气呼呼地道:“我就杀过鬼子,而且还不止一个,我们团长杀过更多的鬼子!”
王伟哈哈大笑:“杀鬼子不是吹牛皮就行的!”
“团长,团长!”李小虎立刻大声喊了起来。
“什么情况?”后面周泰赶了上来。
“周营长,你给评评理,这位长官说我吹牛,我说我们团长杀过很多鬼子,我也杀过鬼子,他不信……”李小虎恳求地说。
“我们是当兵的,杀鬼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杀鬼子杀什么呀?你瞎嚷嚷,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吗?”周泰斜了两人一眼。
李小虎一连委屈。
王伟看了看周泰,他的右手没有了手掌,但腰上别着一把驳壳枪,背上背着一把日军军刀,威风凛凛,顿时多了几分敬佩之意:“长官,我是74军的一个排长。”
“74军是英雄之师。”周泰立刻正色道。
王伟脸色好了许多:“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我们以前是南京宪兵2团的,现在是188师预备团,刚从广济打下来……”周泰不慌不忙地说。
“南京宪兵2团?听说有个英雄人物晏南飞,还有一个女扮男装的英雄张雪?”王伟立刻有些激动地道:“你应该听说过吧?”
周泰哈哈大笑:“以前是我营长,现在是我团长!”
“就是刚才那个团长?”王伟更激动地道。
“就是。”李小虎立刻回答说。
“原来晏南飞在这里呀?”王伟立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懊悔地连声说:“我才是二球,我才是八嘎!我要见团长……”
晏南飞看他们几个人又说又笑的,过来问:“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团长。”王伟立刻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我刚才骂你了,对不起,长官,我错了,我不知道团长就是晏南飞。”
晏南飞一怔。等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之后,也哈哈大笑。
“王伟兄弟。”晏南飞和他握着手,亲热地道。
“您是长官。”王伟忙提醒说。
“我们现在是兄弟。”晏南飞正色地道。
“是兄弟。”王伟心中一阵激动。
队伍行了几十里,前面警卫团的汽车早不见踪影,叶天英的意思,是把伤员送到宜昌之后,汽车再返回接后面的伤员。
天气炎热,挥汗如雨。
“团长,前面有一大堆孩子跪在路边,喊着救人。”一个士兵从前面跑来报告说。
“什么?一大堆孩子?”晏南飞心中一惊,手一挥:“带路!”后面的赵小虎对王伟说:“王伟哥,我们快点,我是团长的勤务兵呢!”
晏南飞跟着那个士兵,一阵小跑,李小虎,王伟也跟在后面。果然发现路边跪着一排排的孩子,大的十四五岁,小的才七八岁,眼泪汪汪,口里一直喊:“好心的叔叔伯伯,救救我们老师吧!”
晏南飞见前面围着一大堆人,有一些孩子,也有一些看热闹的士兵,他还没有走过去,几个孩子呼啦一下就扑过来,有的抱他的脚,有的扯他的衣服,一起欢天喜地地喊:“是团长,团长,救我们秦老师……”
晏南飞低头一看,这些孩子不正是武汉保育院里的孩子们吗?
“小虎哥。”
“小美,小丽。”李小虎也惊叫了起来。
晏南飞忙分开人群,进去一看,秦雨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地躺在地上,旁边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六神无主,只搂着秦雨,不知所措。
“部队在路边树林里休息,医生,喊医生!”晏南飞吼了一声。
晏南飞忙蹲在秦雨身边,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感觉她应该是突然受了刺激,骤然倒地。两个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晏南飞果断地说:“给她打一针急救!”
两个医生大吃了一惊:“原因我们没有查到,不能乱打针的!”
“人都快死了,活人当死人医,要快,出了什么事情我负责!”晏南飞不由分说。有一个医生壮着胆子给秦雨打了一济强心针,秦雨的脸色居然慢慢变好了起来。
“秦雨?”晏南飞把她的身体放平,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嗯……”秦雨幽幽地回答了一声:“南……飞……吗……”人也想动。晏南飞大喜,忙用一只胳膊把她的头枕了起来,从腰上取下水壶,给她喂了一口……
小美,小丽,李小虎都挤进来,蹲在两人旁边。秦雨看到了李小虎,微微点了点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先好好休息一下……”晏南飞忙说。
那边,小美,小丽两姐妹拉着李小虎,两人把李小虎当成哥哥,几个月不见,格外亲热,好奇地问这问那。
“小虎哥哥,有没有打日本鬼子?”小美问。
“有。”李小虎自豪地挺起胸膛,拍了拍腰上的冲锋枪,看了晏南飞一眼:“我跟团长一起的……”
“小虎哥哥,有没有害怕过?”小丽问。
“有。”李小虎有点不好意思:“刚开始的时候,子弹飕飕地飞,鬼子哇哇地叫,后来,胆子就大了……”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上前线打鬼子?”另几个男孩子崇拜地往望着李小虎。
“等你们长到我这么大了,跟我一起到前线打鬼子!”李小虎老气横秋地道。
那边,晏南飞和另一个姑娘交谈,知道她叫林小冬,也是在保育院工作。这次她们一共有四个人带着三百多孩子,准备转移到宜昌,然后乘船到重庆。但另一对恋人,一个叫张山,另一个叫钱小白,居然带着保育院的钱财逃跑了。秦雨想到那些钱是几百个孩子的性命,忽然没了,急怒攻心,一时就缓不过气来!在保育院中,秦雨和孩子们关系最好,秦雨一昏倒,那些孩子都伤心不已。小美想出了一个办法,大家跪在路边请求过路的人救命,但没有人救。不过非常幸运地遇到了晏南飞。
晏南飞大怒,骂了一句:“狗……汉奸,简直就是汉奸!”如果林小冬不是一个女生,他早破口大骂了。
“团长,这些孩子都是从敌占区逃出来的,都是孤儿,我们保育院是社会上捐款的,如今钱没有了,不知道孩子们该怎么办?秦雨姐也是急这个才病的!”林小冬担心地说:“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孩子们先跟我们一起到宜昌,到了宜昌,我想办法把孩子们送到重庆,也只有在重庆,孩子们才会安全……”晏南飞立刻想起在广济,日本鬼子把孩子的血抽干,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们落在日本鬼子的手中。
“谢谢团长。”林小冬感激地道。
“不要谢我,你们所做的事情,是我们都做不到的,我们应该感谢你们照顾这些孩子,孩子是我们民族的希望……”晏南飞难过地说。
林小冬眼角噙着泪水,点了点头。
天空之中,忽然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
“注意隐蔽。”晏南飞忙下达了命令,事实上,大家都在公路边的树林之中休息,虽然队伍很长,天上的飞机居然没有发现。
是六架日本飞机,飞得很高。
这六架飞机是日军航空兵团第三大队王牌飞行员横山正夫中尉。横山正夫的座机是日军最先进的零式战斗机,此人技术精湛,骄横狂妄,根本不把中国战斗机放在眼中。今天,横山正夫带领五架飞机执行侦察任务,当然也可以随心所欲地袭击目标。
他们发现了叶天英的车队,一路追来。
叶天英的队伍正在前进,听到天空之中有飞机的轰鸣声。警卫忙抬头看,看不见飞机。就担心地说了句:“团长,该不会是日本鬼子的飞机吧?”
“武汉还在我们手中,江南江北那么多军队防御,鬼子的飞机不会轻易进来吧?”叶天英不以为然:“可能是我们的飞机。”
“日军经常轰炸武汉和宜昌呢!”警卫提醒一句说。
“如果真是鬼子,可就麻烦了。”叶天英说了句,一抬头,发现前面队伍正在过一个山洞,心中大喜:“让车都开进山洞里,就是鬼子的飞机也奈何我们不得!”
话音刚落,几架飞机从云层之中呼啸着冲了下来。
“敌机。”许多士兵一起惊叫了起来。
横山正夫驾机冲下云霄,看见长长的车队,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用无线电下达了命令:“消灭这些中国汽车!”
另一架日军飞机发现地上的车顶有几个白色的十字,忙报告说:“长官,下面的车是医疗队的,也要消灭吗?”按照国际红十字惯例,部队对医疗队是不能袭击的,要人道主义。
“八嘎!不要管什么医疗队,他们是中国人,只要是中国人,都是我们的敌人,必须全部消灭。”横山正夫厉声道。
“嗨!”几架飞机冲下去,扔下一颗颗炸弹,并用机枪扫射。
“狗日的日本飞机,快隐蔽!”叶天英慌忙下达了命令,但是日军飞机已经冲了下来,几辆卡车被炸翻,浓烟腾空而起。
“报告中尉,中国军队的汽车穿进了山洞。”一个日军飞行员报告说。
横山正夫一声冷笑:“02,03号战机,你们飞过山头,堵住山洞的另一边出口,04号飞机,跟我俯冲,把炮弹打进山洞,05,06你们负责追赶公路上的中国军人,提防中国飞机赶来增援……”
横山正夫早已经看清楚有一些汽车开进了山洞,虽然无法把炸弹扔进山洞,但是,横山正夫有信心把炮弹打进山洞。横山正夫技术精湛,他把飞机拔高,忽然从上面冲下来,飞机头部对准山洞口,炮弹就一发一发地打进了山洞里……
另一边的两架日本飞机也按照横山正夫的这种打法,轮番俯冲,开炮……
“狗日的鬼子,给老子狠狠地打。”叶天英目眦欲裂,怒不可遏。端起一挺轻机枪,一边往洞口冲,一边对着敌机扫射。
两架飞机立刻冲下来,高射机枪的子弹雨点一般地落在叶天英四周。
几十个警卫团的战士一起对着天空之中开火,两架飞机立刻拔高,扔下了两颗炸弹,炸弹爆炸烟雾之中,十几个战士一起腾飞了起来!
横山正夫已经打光了所有的炮弹,他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只见两边洞口都是黑烟腾空,高兴不已,得意地狞笑:“收队!”
六架飞机扬长而去!
山洞口,几辆被击中的汽车熊熊燃烧,根本就无法靠近,山洞之中,没有一个人逃了出来!
“天啦!”叶天英悲痛地长叫一声:“兄弟们,救火,救里面的兄弟们呐……”
晏南飞的队伍赶到山洞的时候,山洞已经被清理过,山洞两边各有几辆汽车爆炸燃烧,里面的汽车没有爆炸燃烧,但车上的伤员没有一个逃了出来,连那些驾驶员也都被活活憋死。
五百多具尸体摆放在山坡上。
警卫团的士兵们个个悲痛欲绝,欲哭无泪。
晏南飞团的战士们和后面的那些伤员默默无语。
晏南飞,高大虎,杨风,周泰走到叶天英的面前。叶天英才从悲痛之中醒了过来,他望了一眼晏南飞:“兄弟,我该怎么办?”
晏南飞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与怒火:“让兄弟们入土为安吧!”发生了这件事情,责任不在叶天英,无论换着是谁,遭遇几架日军飞机都无能为力。
战士们默默地把几百牺牲的伤兵埋在山坡之上,当掩盖上泥土的时候,叶天英扑通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兄弟们,是我叶天英对不起你们,如果不为你们报仇血恨,誓不为人……”
“报仇血恨,报仇血恨!”后面的战士们齐声大喊。
“团长,我们应该提防日军还要来轰炸了!”高大虎低声对晏南飞说。
晏南飞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日本飞机能够大摇大摆地窜进武汉后方,那么,说明武汉的防空力量已经很薄弱,武汉,还能够坚持多久?
无论武汉还能够坚持多久,自己首要的任务是把这些伤员和两百多个儿童送到宜昌,安全地撤退到重庆,然后,自己带领兄弟们和鬼子战斗。
晏南飞点了点头:“鬼子一定还会来轰炸的,我们没有防空力量,仅仅靠几挺轻机枪是打不下日本飞机的。”
“那该怎么办?”高大虎忙问。
杨风恨得咬牙切齿:“狗日的小鬼子,什么时候把他们的飞机全部轰下来才痛快!”
“我给叶团长建议一下,晚上行军,白天休息,只有这样,才能够躲避鬼子的飞机!”晏南飞说。
大家也都没有更好的办法。
以后,队伍白天就在树林之中休息,晚上赶路。果然,天天都有日军飞机飞过,大家都觉得晏南飞有先见之明,而晏南飞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许多人不解其意。
晏南飞也不解释,他的心里明白:武汉守不住了!
十多天之后,队伍终于到达了宜昌。
宜昌,素有“川鄂咽喉”之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它是长江航线上的一个重要转运港。南京沦陷之后,国民政府迁都重庆,并确定四川为抗战大后方,进出四川的通道就成了重要的运输线。当时没有铁路,公路也不多,唯一走的是长江水道。但长江三峡航道狭窄,滩多浪激,不能通大船,只能在宜昌换乘,宜昌港口的重要不言而喻。
“我的妈呀!”王中标惊叫起来。
“怎么回事?”在他前面的杨风和周泰忙回头问,王中标是一个冷静的人,很少有时候这么惊慌失措。
“全是人,好多的人……”
是的,此刻的宜昌小城,人流滚滚,各种货物水泄不通。
晏南飞皱了皱眉头,问叶天英道:“团长,我们把队伍驻扎在什么地方?”叶天英看了看满城的人流,说:“我们人多,最好是驻扎在码头一带,方便上下船,先让队伍原地休息,派几个兄弟去查看一下情况,什么地方可以驻扎。”
晏南飞点了点头,让杨风,王中标带领两个班的战士去打探情况,毕竟这么多人,一个地方太小,无法驻扎下来。
很快,杨风就回来报告说:“三号码头有一大片的河滩是空的,可以驻扎我们的队伍!但那边堆积着很多箱子,还有一个连队把守。其余的地方都塞得满满的。”
“就到三号码头!”叶天英立刻下达了命令。
一路上,难民挤满了道路两边,还有背着枪的士兵,叶天英在前面开路,吼声如雷,那些难民害怕士兵,才把路让开,伤兵队伍才一路颠簸到了三号码头。
宜昌港口一共有十三个码头,从一号到十三号,一号在上水,十三号在下水,码头上堆积如山的物资,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流。晏南飞还有点奇怪,为什么别的码头都堆满了货物,而三号码头居然空****的呢?
很快,就有了答案。
三号码头,被一条绳子拦了起来,叶天英一刺刀就割断了绳子,还没有进入码头。码头上忽然哨声大作,十几个士兵端着冲锋枪跑了过来,很快,从码头一边堆积的货箱之间,又有几十个士兵端着冲锋枪跑了过来,站成一排,冲锋枪拉得哗啦哗啦直响,其中一个连长模样的人大吼一声:“军事重地,严禁进入!胆敢违抗,格杀勿论!”
“狗日的,敢用枪口对准老子?”叶天英勃然大怒:“老子是武汉警卫团团长叶天英,你们是哪部分的?长官是谁?”
“长官,我们第5军的,我是连长施尽忠,我们负责看守的是武汉航空部队的航空器械和广州炮厂的机械设备。这些都是国家重点,机密物资,不能有半点闪失,请你们不要靠近!”连长施尽忠敬了一个军礼,大声报告说。
“放你妈的屁,老子负责的是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他们都是和日本鬼子血拼之后光荣负伤的,他们要撤退回重庆,就要在码头上上船,你不让我驻扎在码头,让我驻扎到哪里?”叶天英怒道。
“对不起长官,我的任务是看守这些重要物资。”施尽忠道。
“老子又不偷你的物资,快点让开,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叶天英暴跳如雷。
“对不起长官……”施尽忠话还没有说完,叶天英一个箭步窜上来,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吼道:“再几吧罗嗦,老子扒了你的皮!”
哒哒哒!一个战士对天开了几枪。
哗啦啦!叶天英的士兵们也把枪举了起来,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不许开枪,谁都不许开枪。”晏南飞从人群之中挤到前面,高声喊。
“团长,你不知道,这个龟孙子连长居然要拦住我们……”叶天英怒气冲冲地对晏南飞道:“说他们看守的是航空和大炮设备,哪些东西管我们鸟事……”
“长官,你评评理。”施尽忠忙把情况大概说了一下。晏南飞想了想说:“我们这么多伤兵,也没有地方驻扎,这样吧,你划三尺隔离带,我们的人如果越过那三尺,你们格杀勿论!”
“这个……”施尽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是188师预备团团长晏南飞,这位是武汉警卫团团长叶天英,如果有什么事情,你找我们两个,如果要投诉,就到军部投诉我们!”晏南飞大声说。
施尽忠黑着脸,把手一挥,他的士兵们慢慢退到一边。
“都是中国军人,互相方便一下嘛!别搞成日本鬼子一样。”王伟在李小虎的搀扶之下过来,口里骂骂咧咧。
安置了伤兵,叶天英和晏南飞商量上船的事情,而且要尽快把伤兵们转移,越快越好。
此刻的宜昌,进行运输的只有民生轮船公司的小火轮,这种小火轮马力大,吨位小,利于溯江而行。
晏南飞,叶天英,杨风和一个排的士兵,赶到了民生轮船公司大楼。
宜昌怀远路民生轮船公司大楼,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楼上楼下依然挤满了焦急万分的人,有的人来购票,有的人来托货……
售票窗口已经紧闭,但守在大楼上下的人们都期待着奇迹出现,都不愿意离开。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耐心地给等待的人群解释。
“没船,没票,请耐心等待……”
“等待?等待你妈个鸟!老子等了十几天了,天天说没船,没票,要耐心等待……”一条穿着军装的粗汉勃然大怒,扯出皮带上的驳壳枪拍在售票台上,吼道:“叫你们经理滚出来!老子是张师长的副官,要护送师长太太和儿女到重庆……”
“这位军爷息怒啊!”服务生低声下气地解释说:“好多人都是一个月前都来了,真的是没办法呀!”
“你不够格和老子说话,叫你们总经理出来和我说话。”副官盛气凌人。
服务生忙道:“军爷,我们总经理卢先生并没有在宜昌,而在重庆开会!”
“少废话,叫宜昌负责人出来?”副官厉声喝道。
“黄经理在码头安排轮船呢!”服务生的话还没有落,副官抬手就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那个服务生一头就栽倒在地上。
“军爷……”服务生委屈地喊了一声。
“老子踢死你。”副官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一个人的靴子上,却是晏南飞一步跨了过来,用脚挡住了副官凶狠的一脚。
“你什么……东西?敢来管闲事?”那副官陡然见了晏南飞,还有他身后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顿时气短了几分。
“他只是一个小职员,你不能为难他,要找就找轮船公司的负责人。”晏南飞不紧不慢地说了句。
这个副官知道讨不了好,气哼哼地走了。
“谢谢这位军爷。”服务生感激晏南飞救了他。
“我们是武汉军委会派遣来的,负责护送从前线上撤退下来的伤员,请你转告一下你们经理,此事情万分紧急。”晏南飞说。
“等黄经理一回来,我就立刻转告。”服务生忙说。
晏南飞看这个情形,服务生不像说的假话,就对叶天英说:“叶团长,你带一些人在这里等待,如果他们经理回来了就尽快落实船的问题,我带几个人到码头上去找找看。”
“好。”叶天英点了点头说。
晏南飞带领杨风和几个战士,赶回码头,一个码头一个码头寻找,终于在十一码头找到了黄经理。黄经理名叫黄云龙,此刻正在指挥工人装船,已经忙了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精疲力竭。
晏南飞对他说明了来意。
黄云龙连连点头,苦笑着说。:“你们的事情,是国家的事情,我们会尽快安排,但现在船真的很紧张,我不能够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你们要耐心等待一下呀!”
“你们总经理卢作孚不在吗?”晏南飞有些失望地问了句。
“总经理卢作孚先生在重庆!”黄云龙客气地说:“估计过几天他就会飞到宜昌,亲自指挥运输……”
卢作孚,民生轮船公司总经理,重庆合川人,自幼家境贫寒,自学成才,创建有学校、图书馆、博物馆,1925年成立民生轮船公司。抗日战争爆发之后,国民政府任命卢作孚为军事委员会水陆运输管理委员会主任,交通部次长,负责川江航线的总运输。
民生轮船公司重庆总部,卢作孚端起一碗茶,送到嘴边,又心事忡忡地放下了,几天前,国民政府军政部给他下达了一道秘密军令:因日军紧逼,凡民生轮船公司所有船只,一律开到武汉下游田家镇江面凿沉,以阻拦日军军舰沿长江进犯武汉!
当时卢作孚怒不可遏:简直就是自毁长城!国家的命运开始了,我们民生公司的命运也开始了,要抗日救亡,而不用这么愚蠢的办法阻挡日军……
卢作孚经过层层关系,现在正等待国民政府军政部的最后命令。
陈伯遵是民生轮船公司的股东,也是卢作孚的好朋友,此刻,他痛心地问了句:“作孚,如果军政部还是坚持要把民生轮船公司所有的轮船凿沉,你有什么打算吗?”
“国之不存,何以为家?那样,就是我们民生轮船公司为国家能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但是,我相信军政部,他们一定会慎重考虑,允许我的抢运计划,毕竟,宜昌码头还有十多万吨重要工业器材,还有数万民众……”卢作孚端起茶,一饮而尽。
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两人都望着电话。
“我来!”卢作孚果断地提起了电话,放在耳朵边,说:“我是民生轮船公司总经理卢作孚……”
陈伯遵焦急地盯着他的脸,一颗心提到了嗓门口。
一分钟之后,卢作孚放下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军政部同意了我的抢运计划,我们的船不用沉江了。”
“太好了。”陈伯遵跳了起来。
“你负责重庆的事务,我飞往宜昌,争取早些日子把堆积在宜昌的货物器械抢运入川……”卢作孚坚决地道。
两人握手作别。
几天之后,日军突袭广州,广州沦陷。广州沦陷之后,武汉防御就不重要了,国民政府决定放弃武汉,武汉即将沦陷,宜昌的撤退潮水更到达了顶峰……
1938年10月23日,民生轮船公司总经理卢作孚飞抵宜昌。
宜昌,民生轮船公司办公大楼会议室。
灯火通明。
民生轮船公司总经理卢作孚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黄云龙正在介绍宜昌的情况:“现在,宜昌的码头上堆积着十万吨物资,三万人员……还有大批的物资,人流正源源不断地涌入宜昌……我们只有22艘轮船,一般的吨位只有200吨到600吨,要运输这么多的物资和人流,最少需要一年时间……”
协理王增森担心地道:“更为严峻的是,我们还有四十天左右的中水位,而日本飞机,天天来轰炸,想在这四十天之内把这么多的物资,人流运送到重庆,是绝对不可能的!”
卢作孚双眉拧成了一条直线,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毅然而绝然地道:“大家一起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物资,这些人运送走,绝对不能让这些物资沦落到日本人的手中……”
黄云龙和王增森都无计可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卢作孚还在沉思,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忙问道:“我们收购的,能运输的大小木船不是还有八百多只吗?这些木船一次最少也能够装几吨,一天也能运走一两千吨物资……”
黄云龙点了点头:“理论上是可以的!”
“把这些船只征集起来,发动一切可以运输的力量!”卢作孚立刻决定下来。
“征集这些船只容易,但是也难解决这么巨大的运输量。”王增森忙说。
“我已经想好了一个运输计划:宜昌到重庆,上水需要四天,下水需要两天,来回一趟六天。一艘轮船一个月最多跑五趟,这么运输,肯定不能把这些物资运走……”卢作孚沉稳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黄云龙和王增森静静地听着。
“我们可以把运输线分为三段航线,宜昌到三斗坪为第一段,三斗坪到万县为第二段,万县到重庆为第三段,节节转运,这样日夜不停地运输,节约时间,增加效率……而且,这样还可以临时解决几千难民的雇工问题……”卢作孚把自己的计划说完之后,黄云龙和王增森连连点头。
“好。”
“太好了……”
3号码头,清晨,晏南飞早早地起来,战友们和伤员们大多还在睡觉。晏南飞走到长江边,只见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秦雨正在江边用水洗了脸,梳了头发,回头一眼就看见了晏南飞。
“晏南飞……”秦雨柔柔地喊了一声。
“秦姑娘,这么早就起来了?”晏南飞有点意外。秦雨站在江边,江风拂动她的一头秀发和飘飘的白裙子,晏南飞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动了起来。他不敢多看她一眼,忙把目光移开,说:“江水凉快吗?”
“江水很凉快,要不要洗一下脸?洗了很精神。”秦雨问,一边把手中一张白色的手帕递了过来。
晏南飞没有接她的手帕,走到江边,用双手捧起江水洗了洗脸,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脸。
秦雨嫣然一笑:“今天有没有船走?”
“估计晚上才能有。”晏南飞说:“我们已经见过民生轮船公司的总经理卢作孚先生,他答应给我们尽快安排轮船,到时候我把你们也一起安排上船。”
“你把孩子们和林小冬安排上船就行了,到了重庆有中华红十字会的人来接他们……”秦雨低声说。
“你不走吗?”晏南飞惊讶地问。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秦雨说。
“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国家已经这样了,我留在这里,多少能尽点力!”秦雨坚定地说。
晏南飞一怔,很认真地打量了她几眼。
秦雨脸忽然一阵绯红,嗔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看我?”
晏南飞笑了笑:“你真是一个进步青年,如果人人都和你一样,我们早把日本鬼子打出去了!”
“我没有那么伟大,只是,我是一个中国人,国家有难,我总该尽点自己的力量吧?”秦雨说。
“对!”晏南飞重重点了点头道。
“白天反正也没有船,要不要和我到广场去,今天广场有一场爱国宣传活动,是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演讲宣传的,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总务部主任名叫舒庆春,是一个作家,他也在宜昌……”秦雨期待地望着晏南飞。
“宣传活动?”晏南飞问道。
“宣传抗日救国的活动!”秦雨忙解释了一下。
“现在不行,我必须等叶团长起来,交代好之后才能去。”晏南飞认真地说。
“那我先去,等一下有空了一定要来呀!”秦雨眨了眨眼睛,先去了。
上午十点多钟,晏南飞让高大虎负责营地事务,自己和杨风,王中标,以及几个士兵,赶到广场。
广场之上,人山人海。正中央搭了一个简易的台子,拉着一个红色的条幅: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台上刚好有一个人用大喇叭高声演讲宣传完。
“好,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打跑日本鬼子。”杨风也激动不已。
“团长,秦雨姑娘也在台上。”王中标远远地用手一指,晏南飞果然看到了秦雨,此刻,她正拿起喇叭讲话:“同胞们,日本帝国主义践踏我们国土,杀我同胞,只有全国人民团结起来,才能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只有全国人民武装起来,对日宣战,我们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她讲得慷慨激昂。
台下群情沸腾,呼喊声震天动地:“全国人民团结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全国人民武装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晏南飞和战士们一一起高举右手跟着大家一起呼喊!
他们一边呼喊,一边挤到了台下。
秦雨一眼就看到了台下的晏南飞和杨风,对他们微微一笑,忽然大声说:“同胞们,我们有请战斗英雄晏南飞给大家讲几句话,有请……”
下面一阵暴风骤雨一般的掌声。
晏南飞一怔,杨风和王中标已经把他推了上去,晏南飞只好硬着头皮上台。秦雨把大喇叭递给了他,晏南飞扫了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大声说:“同胞们,我们是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卫我们的祖国,保卫我们的人民,我们只有一个信念,和日本鬼子血战到底,哪怕还有一口气能出,哪怕还有一滴血能流,我们,绝不放弃,战斗!战斗!还是战斗!”
下面响起更猛烈的掌声。
演讲结束之后,秦雨拉着他,给他介绍了一个戴眼镜,斯文,沉稳的人:“这位就是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总务部主任舒庆春先生,他是齐鲁大学教授,负责宣传抗日救国的一些事务。”
晏南飞肃然起敬。
舒庆春听秦雨简单地介绍了晏南飞之后,忙和他握手:“英雄,真乃英雄!国破家亡,我们只是喊了喊口号,真正能把鬼子打出去的,还是要靠你们!”
两人相见恨晚。
当天没有船,伤兵们在码头上等了一个晚上,也没有见一条船的影子。伤员们渐渐不安起来。晏南飞忙到各处安慰大家的情绪。
第二天下午,一艘轮船才从上游停靠在三号码头,这艘轮船叫“民主轮”。从船上下来的是川军兵团,迈着矫健的步伐,昂首挺胸。
川军兵团的长官望着沙滩上密密麻麻的伤兵,大声说:“兄弟们,你们到后方好好养伤,打鬼子的事情,让我们去打,我们等待着你们伤愈之后,在战场上见,咱们一起打日本鬼子……”
伤兵们一起鼓掌。
川军兵团从船上下来之后,码头工人开始装载物资,这些物资都是重要的军工器械,太多,有些伤兵害怕上不了船,就吵着要先上船,结果一吵,就乱了起来,有些能动的伤兵争先恐后地往船上挤。
警卫团的士兵们不敢拦这些伤兵员,又不放心他们乱冲乱挤,只好扶着一些伤兵往船上挤,结果更乱。
晏南飞端起一把冲锋枪,对天就放了一梭子弹,大吼了一声:“兄弟们,不要挤,听我说几句……”
那些本来拥挤的伤兵们都停了下来。
“兄弟们,在战场上,你们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和鬼子拼命,眉头都不皱一下。撤退的时候,你们也要像英雄凯旋一般撤退,要有组织,有纪律,千万不能乱,船已经靠在岸边了,人人都可以回到后方,请大家让物资先上,然后按秩序一个一个地上……”晏南飞大声道。
那些本来乱挤的士兵静了下来,有的羞愧地低下头。
“上了船的,找个位置坐好,没上船的,请排好队伍,等物资上了之后,自然安排大家上去……”晏南飞这么一说,伤员们果然排好队,那些抬物资的码头工人抬得更快,很快就抬完了那些应该运走的物资,然后开始上人。
“团长,让孩子们先上吧!”王伟大声说。
“团长,让孩子们先上吧!”后面的伤员们一起大声喊道。
“孩子们,你们先上船。”晏南飞激动地喊了一声。
孩子们开始上船,才上了一半,码头上忽然响起了尖锐的防空警报声。
“敌人的飞机来了,伤员们卧倒,轻机枪,跟我上船,准备打敌人的飞机!”晏南飞一声吼。
一架日军飞机从云层之中扎了下来……
这架飞机正是日军航空兵团第三大队横田正夫中尉。原来,这个骄横的日军中尉,带着他的队伍又沿江上窜,在宜昌城外三十里遭遇了中国军队的防空炮火,有一架飞机被击落入长江。本来,日军飞机按照常理,应该返回。但横田正夫自认为技术精湛,而且为了挑衅,居然**,窜入了宜昌上空。
他一眼就望到码头上堆积如山的物资和人山人海,还有码头上停靠的轮船,自然,他要袭击的首要目标就是轮船。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轮船上十几挺轻机枪一齐对着飞机扫射。
横田正夫听到机身上劈啪直响,显然是子弹打中了。
当他仍然把一几颗炸弹卸了下去,然后拔高,逃了……
两颗炸弹落入了长江,一颗在船舷爆炸,好多的孩子被震飞入江中。
晏南飞把冲锋枪一扔,吼了一声:“救孩子们!”跳入江中,只见眼前有一头秀发,把秀发一提,居然是秦雨。
秦雨喊了一声:“不要管我,救小美……”
当时炸弹落到船舷的时候,她和小美姐妹一起被震落入水中。
晏南飞在水中连抓了两个孩子,这是船上扔下了好多救生圈,晏南飞看到秦雨已经抓住了一个救生圈,他把两个孩子推了过去,喊道:“抓住孩子。”
秦雨把两个孩子抓住,三人都趴在一个救生圈上。
船上又跳下来许多船工,这些船工长期在长江边,都熟悉水性,而现在长江的水并不湍急,所以,救人还是计较顺利。
晏南飞看到距离自己几米远的水面有一个脑袋冒出了一下,又往下漂去,忙游了过去,伸手一抓,居然抓住一个孩子的衣服,扯到面前一看,是小美。
晏南飞忙把小美的头拉出了水面,才发现,她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一个人,正是她的妹妹小丽。
晏南飞往回游了几下,一个救生圈扔了过来。
“小美,抓住救生圈。”晏南飞发现小美的手没有动,小丽的手动了一下。抓在救生圈上。
两个船工过来帮晏南飞,把小美和小丽两姐妹救上了岸。
晏南飞一边在水里游,一边大声喊:“还有人吗?还有人吗?”
他是最后一个上岸的,岸边,秦雨正抱着小美,小美的腰上鲜血淋漓,显然是被弹片击伤的,小丽被小美的身体挡住,没有受伤,只是吃了些水,昏迷了一下,很快就苏醒过来。
“晏南飞,小美没了!”秦雨抱着小美,泪如雨下。
晏南飞走了过去,看着小美紧闭的眼睛和苍白的脸,心里一阵疼痛。
“民主轮”虽然遭受到日军飞机的轰炸,并没有大碍,最后还是把伤员和孩子们装了上去,汽笛一声长鸣,轮船离开了宜昌码头,往重庆方向驶去……
“日军飞机来轰炸还不可怕,我最怕的就是日军攻破宜昌,这里所有的物资都将落入日军手中。”晏南飞身后有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他回头一看,是卢作孚先生,一脸严峻。
“先生放心,我们还有很多部队坚守在宜昌与武汉之间,我们,不会丢掉宜昌的,我和我的兄弟们也会马上赶到前沿阵地,打日本鬼子!”晏南飞对卢作孚道。
“英雄,好男儿,前线交给你们,宜昌码头交给我!”卢作孚激动地道。
“是!”晏南飞敬了一个军礼,他身后的战士们一起对卢作孚敬了一个军礼。
武汉,日军华中派遣军总部。司令官田俊六,冈村宁次,东久迩宫稔彦王,航空兵团指挥官德川好敏,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司令官田俊六并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心情,相反,心事重重:“各位,帝国本部认为,只要攻克了武汉,广州,就能结束中国之战。但实际上,并不是我们攻克了武汉,而是中国军队放弃了武汉,主动撤退之后,我军才占领了武汉三镇……名义之上,我军是占领了武汉,但实际控制线也就是主要交通线路两侧数公里的范围……”
冈村宁次却狂热地说:“阁下,虽然我军伤亡很重,但总的而言,我军是取得了重大的胜利!此刻,中国军队溃不成军,大多汇集在宜昌,我军只要攻占了宜昌,控制了‘川鄂咽喉’,中国军队,不战自败,那个时候,战争就结束了!”
田俊六的目光落在军事地图上,宜昌,用一个红色的圆圈特别标注出来。
“宜昌,的确是兵家必争之地呀!”田俊六说。
“阁下,我航空兵团勇敢的飞行员横田正夫中尉曾经突破中国军队的防空火线,飞到宜昌码头,发现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物,还有大批的人流……那些物资是华中,华北,华东一带转移的重要工厂的器械,是中国工业的命脉,只要我们占领了宜昌,控制了这些物资,中国军队就仿佛被切断了补给线,那么,中国军队,以什么和大日本帝国皇军作战?”航空兵团指挥官德川好敏也主张立刻发动宜昌作战。
“兵贵神速,绝不能给中国军队以喘息之机。”东久迩宫稔彦王也赞成冈村宁次和德川好敏。
田俊六一直在沉思。
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一言不发。
良久,田俊六终于下定了决心:“打,打宜昌!”
“嗨!”东久迩宫稔彦王,冈村宁次和德川好敏一起大声回答道。
在四人讨论如何进攻作战的时候,卫兵进来报告说:“第6师团师团长稻叶四郎阁下在外面等候!”
“请他进来!”田俊六阴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地笑容。
稻叶四郎昂首挺胸进来,武汉之战,第6师团功不可没。
“阁下,我们正在商谈是否发动宜昌之战的问题,你有什么意见?”田俊六把目光落在稻叶四郎的身上。
“指挥官阁下,我认为,应该立刻发动宜昌之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夺下宜昌,只有这样,方能完全切断中国军队的运输线,中国必败!”稻叶四郎骄横狂妄地道:“第6师团请求出战!”
东久迩宫稔彦王,冈村宁次和德川好敏一起鼓掌。
“你部向宜昌方向进攻,航空兵团大力协助,争取早日攻克宜昌!”田俊六下达了命令。
“嗨!”稻叶四郎,德川好敏一起回答。
稻叶四郎回到师团部,正在清点人马,一个卫兵跑步进来报告说:“报告指挥官阁下,我部在武汉的秘密监狱里发现了村正一雄与渡边参谋长!”
“在哪里?”稻叶四郎浑身一颤。
几个日本士兵抬着一副担架进来,担架上躺着村正一雄,后面跟着伤痕累累的渡边,很显然,两人都遭受过严刑拷打。
“指挥官阁下,我没有完成帝国交给我的任务,愧对帝国,愧对天皇……”村正一雄在担架上艰难地支起身体,说道。
“阁下,你已经尽力了,请好好休息,康复之后,继续为帝国效力。”稻叶四郎鞠躬之后,说道。
“嗨!”村正一雄大声回答道。几个士兵把村正一雄抬了出去。
“阁下,说说你的情况?”稻叶四郎面无表情地道。
“指挥官阁下,我在小清河边,被中国国军188师预备团团长晏南飞抓走,他们也就是坚守广济城外的部队……”渡边忙说。
“哟西,居然是他?打伤村正一雄阁下的也是此人?”稻叶四郎顿时脸色大变。
“是!指挥官阁下!”渡边回答道。
“广济区区一个弹丸之地,居然造成了大日本帝国精锐甲等师团巨大伤亡,此人是第6师团最大的敌人,务必消灭!”稻叶四郎厉声喝道。
“是!指挥官阁下!”渡边回答道。
“立刻归队!”稻叶四郎严厉地瞪了渡边一眼:“用敌人的血,洗刷你身上的耻辱!”
“嗨!”
稻叶四郎立刻召集了师团主要军官,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作战部主任佐藤幸德大佐;情报部主藤原武大佐;步兵11旅团长坂井德太郎少将;步兵36旅团长牛岛满少将等先后来到。
这些日军军官一到师团部,立刻明白,又有一场战斗将打响。
“各位,华中派遣军指挥官阁下已经下达了进攻宜昌的命令,宜昌:‘川鄂咽喉’,中国军队补给线的命脉,连接中国华中,华北,华东的交通枢纽。可以说,我军若占领了宜昌,绝对控制了中国军队的命脉……”稻叶四郎目光凶狠,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
坂井德太郎,牛岛满立刻表态:“愿意为大日本帝国不惜一切代价一战!誓死夺取宜昌!”
“很好。”稻叶四郎非常满意。
“阁下,中国军队虽然败走武汉,但有数万沿汉水西岸布防,我大军一旦出动,必然被中国军队所发现。”作战部主任佐藤幸德大佐立刻说。
“阁下,我军一动,必然为敌人发现,我军当先攻破汉水,取荆州,直捣宜昌。”牛岛满道。
“阁下说的不错,正面从汉水冷水滩段攻破,取荆州,直捣宜昌,但如果正面交战,我军必然遭受中国军队的殊死抵抗,应该一大部兵力正面突破,吸引住中国军队,而派一支小队绕道中国军队后面,前后夹击。中国军队已经是惊弓之鸟,一旦发现遭受了前后夹攻,必然大乱……”作战部主任佐藤幸德大佐继续说。
“哟西,大大的好。”稻叶四郎连连点头。
牛岛满,坂井德太郎也觉得他分析得有道理。
详细地研究了作战计划之后,日军第6师团气势汹汹,杀奔汉水而来……
晏南飞振臂一呼,预备团的战士们就斗志昂扬地要上最前线。当然,晏南飞是到荆宜战备司令部去请战的,司令蔡继伦对他大加赞赏,并同时下达命令,让叶天英的警卫团也整编入预备团,全新装备,开赴前线。
叶天英的警卫团也就几百人,和预备团整编之后,全团近八百人。叶天英和高大虎都任副团长。部队已经准备开拔,晏南飞见叶天英脸色阴沉,郁郁不乐,就走到他身边,递了一支烟给他,问了句:“叶团长,你有什么心事?”
叶天英接过香烟,点燃之后,猛吸了一口,抬头看了晏南飞一眼,说:“团长,我知道你是一个英雄,是一个男人,不怕死,但是,你应该对全团的兄弟们负责……”
晏南飞一怔。
“你这么做,是让全团的兄弟们去送死,白白送死!”叶天英慢慢地道。
“这话怎么说?”晏南飞双眉一扬,冷冷地道。
“我们只是一个预备团,战士训练不足,武器装备也不足,这样的部队,怎么能和训练有素的日本军队作战?这样的队伍,难道不是白白去送死么?”叶天英渐渐激动了起来,连脖子也红了。
晏南飞冷冷地哼了一声:“缩头乌龟,胆小鬼,你怕死,你可以不去前线,但不要乱了我的军心,否则,我枪毙你!”
叶天英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地吼道:“这是战争,仅仅需要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头脑,需要武器,需要后援,需要兄弟部队协同作战,这么多东西,量你也不懂……老子不怕死,老子只是觉得跟着你这个愚蠢的团长,白白死了不值得!”
“怕不怕死,嘴巴上说了不算,要到日本鬼子面前去说。”晏南飞不以为然,反唇相讥。
“当然,老子会证明给你看。”叶天英不甘示弱,拍了拍胸膛,当当直响。
晏南飞笑了笑。
“我们说的,你不要说出去,你心中明白就行。”叶天英严肃地道。
“当然。”晏南飞笑了笑。
“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说的没错!”叶天英哼了一声。
“该走了,我估计,日军部队已经开始向宜昌推进了……”晏南飞说。
“是,长官!”叶天英给他敬了一个军礼,大声回答道。
预备团出了宜昌,往武汉方向前进,一路之上,滚滚人流涌向宜昌,晏南飞感慨地说:“我们多阻挡日本鬼子一天,老百姓们就能多转移一天,宜昌,我们再也不能丢了……”
高大虎却显得很乐观:“我们的队伍还有十几万在汉水防线,鬼子不能轻易突破吧!甚至有可能在汉水反败为胜呢!”
“在汉水防线,多砍几个鬼子的脑袋!”杨风豪气冲天。
王中标表情冷静,人不离枪,枪不离人。
“你跟我来一下。”晏南飞对王中标说。
王中标冷静地点了点头,出列之后,跟晏南飞走到一边。晏南飞给他递了一支香烟,用火柴点烟的时候,晏南飞压低声音,严肃地问:“你这个人比较沉稳,冷静,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王中标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说。”晏南飞认真地道。
“勇敢有余,智谋稍有不足,但不至于愚蠢!”王中标不慌不忙地说。
“够了!”晏南飞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你说的最中恳,归队!”
王中标微微一笑,回到了队伍之中。
前面一队汽车缓缓而来,坐汽车的,自然是大人物,或者重要部门的。晏南飞正想张雪有没有从武汉撤退出来呢!就看到一辆吉普车已经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女军官,大声喊:“周营长,周营长,我是张雪……”
果然是张雪,她居然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周泰。
周泰小跑到吉普车前,张雪开口就问:“你们团长呢?”
“团长!”周泰扭回头,扯开炸雷一般的嗓门大喊。
晏南飞也看见了张雪,忙跑了前去,张雪早看到晏南飞,也向晏南飞跑来。
“张雪……”
“晏……团长……”张雪激动得眼泪快要流出来,两人距离几步远的距离,都硬生生地止住脚步,四目对望,几秒钟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手,互相敬了一个军礼。
“部队到哪里去?”张雪问。
“到前线。”晏南飞说,迟疑了一下,又问:“你们怎么现在才撤退出来?”
“撤退得比较仓促!”张雪平静地说,望着晏南飞,心中虽然有万千柔情,嘴里也只能说了句:“我们有可能要撤退回重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等打败鬼子之后,我们再见。”晏南飞说。
“珍重!”张雪的心中的泪水快涌出眼眶。
“珍重!”晏南飞敬了一个军礼,而张雪却伸出手,晏南飞忙把手放下来,和她的手握在一起。
“那把军刀钱大钧司令让我交还给你,让你在前线杀日本鬼子!”张雪忽然说。
“就是村正一雄的那把军刀吗?”晏南飞忙问。
“是。”张雪回头,等那辆吉普车开到身边来的时候,才从车里拿出一把军刀,放在晏南飞的手中。
“这把军刀有人正好用得着。”晏南飞说。
张雪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晏南飞,转身上了车,低下头去,眼眶之中的泪水滚落下来,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晏南飞喊了声:“周泰。”
“到,团长。”周泰应声而到。
“这把军刀给你,多劈几个鬼子!”晏南飞把军刀递了过去。
周泰接过军刀,拔出来看了看,感觉沉甸甸的,刀锋虽然不见特别锋芒,但隐隐有一股寒气沁来,知道是把好刀。
“把你的军刀给我吧!”晏南飞身后的李小虎忙道,他早想有一把锋利的军刀,在和日本鬼子白刃战的时候,能用军刀劈日本鬼子。
“把军刀给叶天英团长送去。”晏南飞却道。
李小虎虽然舍不得,但不敢违抗命令,他捧着军刀,来到叶天英队伍之中,对叶天英道:“叶团长,团长让我把这把军刀给你。”
叶天英看了那把军刀,刀锋雪亮,忍不住点了点头:“好军刀。”
“日本鬼子的,我们团在广济从鬼子军官手中夺来的,以前是周营长用,今天周营长又有了一把好刀……”李小虎一边说,一边爱慕地盯着那把军刀。
“你喜欢吗?”叶天英问。
“喜欢。”李小虎忙回答。
“为什么喜欢?”
“和鬼子白刃战的时候,可以用刀劈鬼子!”李小虎挺了挺胸膛说。
“好,这把军刀送给你,用在战场上杀鬼子!”叶天英说。
“真的?”李小虎大喜;“不过团长说给你用的。”
“不用,老子能在日本军官手中夺一把军刀用的!”叶天英说。
李小虎捧着军刀,喜滋滋地回去对晏南飞一说。
“好。”晏南飞哈哈大笑。
武汉撤退之后,国军十几万沿汉水层层设防,在第五战区指挥官李宗仁的指挥下,和日军对峙。而宜昌码头,民生公司22艘轮船,850条木船,日夜行驶在宜昌到重庆之间,紧张地运输着码头堆积如山的物资和数万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