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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我想从此灵魂会镀上迷彩光辉,却依旧挂满无法雕琢的氤氲

魔鬼周(全两册) 窦椋 8998 2024-10-19 19:14

  

  白鸽划过天际,提笼架鸟的老头儿在跳广场舞的老太太中间自认为气宇轩昂地穿梭,没注意到谢凤和张铭之间的较量。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看,谢凤真的有那么痛恨张铭吗?眼前的张铭长相周正、身材板正、态度端正,虽然有些许的油腔滑调,但和社会上有些满嘴跑火车的人比,简直算得上清新脱俗出境界了。姜是老的辣,谢凤自有一双识人辨人的火眼金睛,她并不反感张铭,相反,看到张铭和孟冰描述得不尽一致,心中还有些窃喜。人是最挑剔也是最漠然的动物,漠视别人家的,挑剔自己家的,当意识到这个人将来可能会和自己产生交集,而且是十分密切的交集时,挑剔模式开启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横挑鼻子竖挑眼。目前,谢凤初步有这个倾向。如果她的身份和刚才那群大妈别无二致,她一定会对张铭赞赏有加,而现在她的身份决定了她要狠狠地保持冷酷。

  谢凤道:“你段子看多了吧,那些自卑的小青年,总是用这种语气讲一个热血沸腾的故事来掩饰自己的贫穷与匮乏,说破天就是想以羞辱的方式,让人家吃了哑巴亏还不敢说,拱手把姑娘送给他。我更喜欢直接把房本和车钥匙摔在我面前的实惠人,军人还是少说这些虚头巴脑、冠冕堂皇的话为好。”

  张铭既然敢来,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谢凤的段位,远高于想象,再恋战下去,只会被批得体无完肤,不如及时撤退,从长计议。

  张铭转身想走,谢凤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内心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人家没有恶意,拒人于千里之外非明智之举,但又不好放下身段,这个分寸一定要拿捏好,否则孟冰妈妈是“灭绝师太”的称号传出去,对女儿影响可不好。就算是堡垒,也要有缺口,才能达到易守难攻的目的,所以谢凤及时给想要打退堂鼓的张铭一丝希望。

  “等会儿,手里拿的什么?”谢凤盯着张铭手里的盒子问。

  张铭停下脚步,经谢凤一提醒,才突然想起手里的东西,说道:“我就知道您不会那么轻易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托付给谁,可怜天下父母心,人之常情,我能理解,所以不遗憾;只是不能经常见到您,想要发挥我的理疗特长,为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心里很不踏实,于是准备了这个……这个东西是中医药大学最新研制的高压脉冲理疗仪,并没有上市销售,我托关系、卖人情才好不容易搞到的。之前给您推拿了几回,从我专业的角度分析,你左肩膀下方三厘米的地方有很严重的劳损,腰间盘也有轻度突出,最主要的因为你长期忙于社区工作,加班熬夜,一心为民,伏案整理材料文书,颈椎也不是很好……”

  张铭准备把理疗仪塞给谢凤,这才发现谢凤的脸像是被烈日照射的隔日的冰霜,开始慢慢融化,她缓缓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接过礼物,生怕吓跑了张铭似的,眼睛并没有关注礼物,而是注视着张铭,释放着显而易见的激动。长时间的沟通让事情没有得到任何转机,在快要失望而去的时候却有新的发现,这让张铭坚信“当遭遇困境的时候,再坚持一下,说不定胜利就在前方”的道理,虽然张铭还有一种价钱谈不拢,店家在他佯装要走的时候招呼他回来的感觉。

  也难怪,谢凤作为社区干部,送礼的人不说很多,肯定也有,但能送到心窝窝里的不多;作为单身女性,撩骚说怪话的大有人在,但像这样给予亲人般关怀的实属罕见;作为长辈,孟冰对她敬而远之居多,悉心陪伴有限,像张铭一样主动凑上来的情况几乎没有。张铭一个小细节一下子推翻了谢凤常年面对的“三座大山”,可谓一石三鸟,卓有成效。

  谢凤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却无法挽留。张铭发现这事儿有戏,可以适可而止、功成身退,于是说了几句暖心的话,大步流星地离开,留给谢凤一个背影。谢凤把理疗仪捧在胸口,在寒风中肃立,像是在告别远行的游子。

  陈东升办公室,王战和张铭铁青着脸站在陈东升办公桌前。

  陈东升背着手,用下眼白死死地盯着两人。他让两人解释解释为什么让卢大鹏告到了张司令员那里,一开始谁都不言语,把陈东升搞烦了,下了最后通牒:“不说?谁都不要去参加‘锋刃’比武。”

  张铭和王战再也不沉默,展开一场“骂战”,指尖快戳到了对方的眼珠子,唾沫星子四处飞溅,争吵声要震裂陈东升的耳膜,射击场上乱枪齐射也没有如此让人心烦意乱。眼看着马上要升级成战斗,陈东升也没听出个所以然,连忙喝止他们,等两人心情平复了好一会儿,陈东升让他们想好了一个一个说。

  张铭恼羞成怒地道:“要不是王战不会搞成现在这个局面,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惦记着刘楠,还撩骚孟冰,部队本来就僧多粥少,他一个人独占两份,天理难容,好多人都看不下去了,我要代表广大人民群众讨伐他,他要是应战也还罢了,不承想一点儿勇气都没有,明摆着是玩弄感情。”

  王战嗤之以鼻道:“本来好说好商量事情都能解决,你气急败坏地过来要找我决斗,幼不幼稚。”

  陈东升总算听明白了,竟是部队管理过程中少有的感情纠纷,至少巅峰特战队成立以来他没有听说过,一个单位里男兵和女兵之间即使真有恋情了也很少敢声张,还没有像这两位如此夸张的。

  陈东升差点儿笑出声来,说:“我的兵越来越出息了,当初哪怕我追你们嫂子的时候都没这么嚣张,今天确实开眼了。”

  两人有些羞臊。

  陈东升接着道:“你瞅瞅二位那副饥渴的嘴脸,年轻人追求爱情是好事儿,我不封建,但你们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弄出笑话来,我有理由给你们弄出处分来,要么抓紧给我到卢大鹏府上登门谢罪,要么……你们懂的。”

  听到这个词两人一激灵,他们太懂了,不准打骂体罚战士是硬杠杠,但陈东升有一百多种招数让他们心灵比肉体更痛苦。

  没等陈东升再说话,两人一溜烟儿向总队招待所奔去。

  路上王战对张铭说:“你啊你,刚才骂的话是不是平常想说没敢说的话,今天逮着机会正好发泄出来?”

  张铭说:“哪能啊,既然演戏就要入戏不是,别多想。”

  王战说:“谅你也不敢,逃过一劫值得庆贺。幸好大队长今天心情不错,毕竟这次魔鬼周圆满结束,还产生两个比武名额,让他喜上眉梢,压力锐减,所以此刻他能理解我们的荒唐行为,如果正巧赶上他烦躁,想必咱俩哭都来不及。”

  卢大鹏已在招待所等得百爪挠心了,这次他代表总部训练基地来到巅峰特战队主要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实地检查巅峰特战队魔鬼周极限训练场地达标情况,看看他们的成绩是否真实有效,有没有弄虚作假;一个是和比武选手单独相处,增进沟通、尽早磨合,并把他们安全地带到总部训练基地。第一个任务早已完成,第二个任务已经浪费一天时间还没见到人影儿。他想巅峰特战队连个队员都管不明白,还能执行什么重大任务?还是精锐部队?让人大跌眼镜。

  他心里直犯嘀咕,有水平的人一般都有性格,精英意味着思维更活跃、自我意识更强,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和拥戴更难,若不给这两位仙儿些许颜色根本震不住,尤其是王战让卢大鹏很有压力,是一个什么样的战士让高高在上的师妹刘楠情有独钟?她当年在军校可是将一众学员斩落马下、无法近身,连自己也只充当了单人教练、人生导师的角色,和谈情说爱还相去甚远。嫉妒心人人都有,卢大鹏作为他们此次比武的直接上级也很难不落俗套。

  所以当王战和张铭在齐伟与郎宇的陪同下站在卢大鹏面前的时候,卢大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让齐伟和郎宇也跟着尴尬不已。

  王战恭恭敬敬地做完了检讨,卢大鹏道:“想见你们的面还要提前预约,多大本事让你们狂成这样?”

  齐伟向郎宇耳语道:“这总部来的着实硬气,刀刀见血啊。”

  郎宇不屑地道:“这人我听说过,高原上下来,边疆特战队的,总部借调而已,牛什么牛。”

  齐伟道:“别酸了,你牛怎么没借你去总部带比武队啊?要看到人家的优点。”

  郎宇被戳中要害,但还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道:“我们巅峰起步晚,用不了两年指定全面超越,我带比武队指日可待。我说你怎么那么怂啊,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正说着,卢大鹏指着齐伟和郎宇道:“两位同志你们可以回去了,从这一刻起,他们两个归我全权负责。”

  这明摆着赶人走,郎宇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还想理论两句,被齐伟拉出门外。

  齐伟忍着笑道:“别自取其辱了,人家都没拿正眼看你,你这气生得很自我。”

  房间里王战和张铭突感一阵寒意袭来,卢大鹏很不友善,说话句句带刺,把两人损得一文不值,尤其是对王战,王战说什么都不对,站哪儿都不顺眼。

  王战想逃离这个房间,舒缓一下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带来的不适,说:“领导,我们回去再取点儿生活用品,给领导战友告个别……”

  卢大鹏打断道:“要不要再给你两天时间度度假、走走亲戚。”

  王战道:“那倒不用……”

  卢大鹏提高嗓门道:“别蹬鼻子上脸,这是国际级的任务,武警部队大盛事,现在跟我走,一刻别耽误。”

  于是,王战和张铭轻装简行,和卢大鹏坐上了前往首都的班机,连陈东升专门组织的欢送饯行仪式也没来得及参加,男队员的威风锣鼓队以及女队员的“特战宝贝”啦啦队早已列队完毕,却没了用武之地。

  陈嘉还埋怨刘楠,别看咱们都是女孩,却是操枪弄炮的主儿,这舞蹈队形咱不擅长,赶鸭子上架排练了整整一宿,大家都说为了未来姐夫拼了命也得上,现在倒好,被放了鸽子,浪费感情。

  刘楠掐了一把陈嘉阻止她瞎说,心里倒很受用,感觉受到了重视,不管是重视她还是重视王战。

  迎接王战和张铭的是什么挑战,和卢大鹏的关系将是什么走向,比武是皆大欢喜还是一败涂地,他们一无所知。

  王战不断安慰自己,卢大鹏是纸老虎,巅峰特战队精锐之师怕过谁,谁在本单位还不是人见人爱的宝宝,我代表着一支部队,关键时刻要有气节、有风骨,不能被眼前的表象所蒙蔽,一定能经受得住任何考验。

  飞机上王战已经感觉到卢大鹏的不友好。

  票是统一订的,没有办法选择靠窗还是靠过道,王战对着号码坐进靠窗的位置。

  卢大鹏站在走廊上道:“那是你坐的地方吗?饭店吃饭你能让主宾坐在上菜的位置上吗?”

  王战在众目睽睽之下灰头土脸地原路返回,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卢大鹏。

  在候机厅时卢大鹏便明确了身份,他是此次比武队一小队小队长,王战、张铭的教育训练、衣食住行没有他不管的部分。

  空姐推着小车款款走来派发零食饮料,询问三位喝什么,王战说来杯咖啡。

  卢大鹏说:“什么身份还玩小资?作为一名肩负着国家使命的特战队员,你该喝什么心里没点数儿吗?”

  王战立即识趣地要了一杯白开水。

  空姐向王战投来怜悯的目光,王战心情不悦到了极点,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的日子好不好过和卢大鹏有直接的关系,当面顶撞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不是高明的,心里骂两句忍忍就过去了,这么想着他好受了一点儿。他经常在遭受屈辱的时候这么想,部队是个全封闭的环境,“服役”二字也时刻提醒着他的地位,在地方上上班,干得不开心可以炒老板鱿鱼,但这里不行,想都别想。

  有人说,军人只是一个职业,和三百六十行没有任何区别,凭什么优先,为什么神圣?王战也懒得去辩解什么,因为凡事到了非要辩解才能明确属性的程度,这事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空姐的怜悯还倒可以接受,最可气的是张铭也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王战,好像卢大鹏矛头只对准王战,没有针对他,就是恩赐了他。多年战友情谊的小船,一朝说翻就翻。

  王战压低声音发表不满:“你这样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只会越来越低下,魔鬼周中面对策反和不同的战斗理念我们没有翻脸,因为孟冰,你却要翻脸。现在又因为这初来乍到的卢大鹏,表现出心底阴暗的一面,怎么想,我怎么气。”

  张铭说:“嘿,有钱难买人家愿意。”

  憋着火,王战来到总部训练基地,安顿好后和反恐国家队队员第一个照面,便发现什么火不火的,在高手如林的环境里,心里有火是一种病,不及时压制,会死。

  开训动员前每个人要做自我介绍,张铭说:“这次必须胸有成竹、势在必得,老虎不发威总被人当病猫,不仅要让在座的朋友认识我们,最重要的还是要让不知天高地厚的卢大鹏好好认识认识你。你在总队是响当当的人物,有两个三等功,总队反恐比武突击专业第一名,精度射击、突入识别射击、长短枪互换射击第一名,魔鬼周极限训练优胜队员……”

  王战按照张铭的意思准备好好介绍自己,这时从第一排站起来一个一米六几、身高勉强够征兵及格线的黑瘦中士,他刚一张嘴,王战便意识到自己错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原来是自己。

  中士站在第一排靠窗的角落里,阳光正好照射着他的眼睛,他努力控制不眨眼的样子很“战士”,他骨架很小,只占据很小的一块地方,王战坐在后面,要伸长脖子才能看到他锅盖般的头形和快洗白了的迷彩服上衣。所以“不起眼”这个词好像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王战根本想不到他能翻腾出什么浪花来。

  中士声音有些嘶哑,一听就是常年喊口号带来的后遗症,基层有很多这样的破锣嗓子班长,这个小个子一定有当班长的经历,王战这么想着。只听中士扯着嗓子仍然无法很清晰地发音,这也很“战士”,有人说下口令、训练场教学的时候不要管战士能不能听清,这里不适用“有理不在声高”这套理论,因为没有战士会和你辩论,只要声音大、底气足,错了也像对了。

  现在中士正用这种方法在操作,但王战越听心越凉。中士说,卫士2013年到2020年自己一年不落全参加了,中俄联合反恐演练也身在其中,三次国际特种兵比武成绩不是很理想,只拿了八个单项冠军,距离原定目标二十个还有很大差距。参与处置“5·31”“10·5”“12·12”反劫持人质事件,成功解救人质,被评为“武警部队十大标兵军士”,今年又被提名“中国武警十大忠诚卫士”,遗憾的是最终没有入围,自己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与身边同志比还要……

  主持人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讲了,再讲下去留给别人的时间不多了。

  王战也希望他不要再讲了,再讲下去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将更上不了台面了。

  中士的高端绝非他可以想象,都说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在这个小个子中士面前王战感觉穷得连裤衩都不剩了。然而中士只是一根导火索,更加炸裂的还在后面,有的来自索马里警卫现场,有的数度参加海地维和,边境缉毒、城市追捕、海上巡航都只是家常便饭,别人讨论的是有没有开枪击毙过歹徒,总队比武之类的荣誉根本未列入议事范围,王战和张铭听傻了眼,十分理解卢大鹏为什么瞧不上他们。

  张铭长自己威风道:“这说明不了什么,他们只是起点高、平台好、实战经验丰富……算了,我编不下去了。”

  王战道:“早知道不来了,偏居一隅,知足常乐,做自己世界的英雄。”

  张铭深表赞同,想了一会儿心有不甘地道:“在这个黑马频出的时代,不拼一下不知道有多大潜力。”

  王战垂头丧气地说:“当兵的几乎都有强迫症,今天我不一样了,强迫也没用,还是别强迫了。”

  张铭这时候的表现可圈可点,他好像突然找到了陪伴在王战身边的意义,当王战被奚落的时候他只怕引火烧身,可是当他偃旗息鼓的时候,他又迫切希望他强大,他道:“别人牛,你打退堂鼓了?别人不牛,你还较个什么劲儿啊?别人腌臜你,你就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沦落?我要是卢大鹏,我也瞧不上你。”

  王战突然抬起头道:“兄弟,什么大鹏大鹏的,我没有兴趣看他展翅,只要你跟我一条心,我就没有好怕的。”

  张铭说:“别把我想得那么好,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你屹立不倒,卢大鹏的矛头还是对准你的,我可以暂时安全,这是我的逻辑。”

  王战自言自语道:“你这逻辑还挺他娘的可爱。”

  总部训练基地的伙食标准自不必多说,与“六个菜、两个汤、三种主食、一种水果”的普通版本比起来,可以算得上至尊豪华版,如果队员们能克服被练得手抖、肠胃里翻江倒海的窘况,吃起来还是很享受的。住宿条件也完全可以和部队招待所媲美,告别了上下铺,迎来了弹簧床垫、独立卫浴,还有四开门的大冰箱,原以为冰箱是摆设,打开一看内容竟然还很丰富,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冰箱很凉,心里很暖,王战刚想开一瓶功能饮料,耳边突然响起卢大鹏的警告声,心烦意乱地推开宿舍窗子,映入眼帘的是北京郊区的壮美景色。此时已入秋,这里苍凉雄浑,高耸的树木根根清晰,不像南方的灌木永远卿卿我我、缠绕交融,不分你我。麻雀叽叽喳喳地在黄叶纷飞中起舞弄影,虽然没有斑斓色彩,但壮观底色掩饰了荒芜的不足,就像一句俗语“大个儿门前站,不会干活儿也好看”说的,北方的远景亦然,威武莽莽,没有点缀也不失涵蕴。

  条件虽好,人却并不友好,王战和张铭感受到了人在屋檐下的酸楚,不仅卢大鹏不断打击着他们的自信心,连队员也明里暗里向他俩投来不屑的目光,聊天中夹杂着“你们巅峰特战队”“你们省总队”等带有“地域歧视”的词汇。也难怪,二三十名比武队员,有的总部直属,有的来自广州,还有的长期驻训在总部训练基地,有的更厉害了,是常年奋战在反恐处突一线的尖刀拳头特战队,只有他俩来自二线靠后的沿海城市,隶属副军级总队,地理位置好像能决定一支队伍的优劣,这不科学,但也让人无言以对。以前王战以为巅峰特战队虽算不上国内顶尖,但也名声在外,现在才知道人家根本没拿他们当盘儿菜。

  欢迎晚宴之后,王战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出食堂,卢大鹏悄悄跟了出来,张铭还以为卢大鹏良心发现,要开导开导王战,殊不知卢大鹏一直遵循一个原则,雪中送炭的人有了,锦上添花的人有了,落井下石的人有了,坑蒙拐骗的也有了,就差他这一个火上浇油的了。

  卢大鹏说:“你那碎了一地的自尊啊,真像扶不上墙的烂泥,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比赛正式开始前你都可以走,不比也就不会输。”

  王战道:“是有落差,但还不到落荒而逃的地步。”

  卢大鹏意味深长地道:“很多时候自己逃比被人轰要强得多,主动总比被动好。”

  卢大鹏扬长而去,想起他那张嚣张跋扈的脸,王战恨得牙根痒,臭脾气的军事干部他见得多了,非打即骂的老军事也有可爱的地方,有时候能把人骂笑了,但像卢大鹏这么讨厌的,王战还是头一次见。但卢大鹏对别人就不这样,迎面走来一个下士,卢大鹏满脸堆笑地和他打招呼,和对待王战简直是天壤之别。

  王战摸摸自己的脸,再整整着装,没有发现自己哪里特让人膈应。正想不通呢,张铭从他的左肩膀处露出脑袋。

  “要说心眼儿小,这姓卢的让我看不见尾灯。”张铭没头没脑地道。

  “这话怎么说?”王战问。

  “这姓卢的和刘楠是军校同学,当年追求过刘楠,刘楠守住了思想防线没有沦陷,今天在你的隐蔽斗争中折戟沉沙,都是七尺男儿,他能受得了这个气?在感情上受到了挫折,他这是要在战场上找回来啊!”张铭道。

  “你瞎咧咧什么啊,这都哪儿听来的?”王战持怀疑态度,他早就对张铭的编剧能力深恶痛绝。

  “你管我哪儿听来的,侦察专业第一名连这点儿小道消息都搞不来,组织要我何用?”张铭洋洋自得,把八卦也当成了侦察的一部分。

  王战突觉命苦:“本想安安静静当个特战队员,或者轰轰烈烈谈场恋爱,没想到两个目标都难以实现,之前被你挖苦,如今又半路杀出个卢大鹏,以他莫须有的爱情故事和莫须有的感情创伤莫名其妙地针对我。我王战何德何能,如今竟然被这样推上风口浪尖?我想让所有人都忘了我,所有人偏偏来腌臜我。这时候我很佩服网红或明星,怕只怕舆情不铺天盖地,怕只怕民众情绪不汹涌澎湃。我不行,我连应付一个卢大鹏都很吃力。”

  正如王战所言,在各国代表队到来之前,武警代表队队员之间要通过训练相互磨合。第一天训练一招制敌技术,王战和张铭配合默契,动作如行云流水,你来我往潇洒自如,飘逸的身姿成为场上一道亮丽风景线,还有队友不禁叫起了好。谁知卢大鹏咆哮着冲他俩而来:“你们这是健美操、是套路、是广场舞,就不是一招制敌,玩表演你走错场地了。”

  王战道:“我们总队是这么练的。”

  “你们总队?这里是总部训练基地。我不管你在本总队是什么职位、身份,在这里你什么都不是!”卢大鹏戳着王战的脑门恶狠狠地道。

  “那应该怎么练,小队长?”王战脾气上来了,音调提高了,他的身体语言已经预示一场战斗的爆发。

  “我来和你搭档。”卢大鹏扒拉开张铭,迎面站定在王战跟前,他高出王战半个头,一片阴影将王战笼罩起来。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连比武队刘总教官也不得不加入观战人群。

  助手问刘总教官要不要干涉一把。

  刘总教官说:“我想看看这个小队在搞什么名堂,在没有弄清楚原委之前,我不能妨碍小队长的管理,这是一个聪明的管理者的第一反应。”但当他发现卢大鹏不是要给王战当配手,而是要当杀手,有些想要阻止时,已经晚了。

  只见卢大鹏目露凶光、招招致命,刚还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的王战,被打得节节败退,疲于应付。

  卢大鹏一招“闪电开碑手”,王战来不及反应,肋部吃了个正着,如脚踩棉花,站也站不稳,几下“箍颈膝撞”让王战正面受挫,门户全开,防御力、战斗力归零。

  卢大鹏是从外单位选拔抽调来的,除了刘总教官,没人知道他真正的实力,这下可让大家开了眼界。从搏击技巧来看王战已非等闲之辈,卢大鹏更是登峰造极。

  张铭傻了眼,他知道王战的格斗水平在巅峰特战队如入无人之境,谁知在这里竟然落花流水、鼻血横飞,他没有感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而是直接意识到接下来的日子一定没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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