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难见真情。
自从刘远出事被扣押起来,小娘就多方筹借、变卖,到处筹钱,急得整个人都焦悴了,可是刘光夫妇把自己掌管的那部分钱交给小娘,借口回老家找亲朋戚友借钱,然后就急急忙忙的乘车跑回他的金田老村去了。
没过二天,小娘等来的,不是他们筹借回来的银子,而是二份文书,一份是兄弟不和睦,再加上刘远能自食其力,经过族里同意,准许二人分家,从今以后各顾各的生活;还有一份是追究刘远对族长、族老大不敬的处罚,说刘远在公众场合对族长等人大不敬,犯了宗族的禁忌,为了维护刘氏金田一脉的威严,将刘远在金田刘氏一脉的族谱上除名。
最后,还假惺惺附上十两银子,说是知刘远急钱用,把应分给他的那一份家产变卖折现所得。
很明显,看到刘远有难,大难临头各自飞,用银子维系的亲情,一下子就破裂了;十两银子,把刘远和刘家的遗产、金田刘氏一脉的联系完全斩断了。
够狠!够绝!
看到这两二份文书还有那锭银子,小娘气得破口大骂,当场就把那银子扔了出去。
“小姐,不要急,老奴有几句话要对你说~~”赵安看到时机成熟,这才小声在小娘的耳边言语几句。
“赵老,这是真的?”小娘先是狂喜,接着又出现了将信将疑的表现。
赵安笑呵呵地说:“要是不信,小姐你亲自去看一下不就行了吗?顺便把可以把这文书的事转告少爷呢。”
“那好,我马上去,赵安,让阿忠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是,小姐。”
。。。。。。。
等小娘推开“关押”刘远房间那扇门,赫然看到刘远和天府酒楼的钱掌柜正在有说有笑,桌上还摆了酒菜,那钱掌柜笑容满面的样子,哪里当刘远是摔坏他心爱之物的大仇人啊。
“师兄~~”
刘远扭头一看是小娘,笑着说:“是小娘来了啊,来,还没吃饭吧,来,一起吃。”
“怎么你们~~~~”
“怎么,赵老还没告诉你吗?”
小娘摇了摇头说:“赵老只告诉我,你没事了,至于怎么回事,他让我直接问你。”
刘远没有马上答小娘,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娘手里拿着两页文书,好奇地说:“小娘,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啊,差点忘了。”小娘一脸愤怒地说:“师~~师兄,这两份,一份是你和你大哥分家,以后各顾各的文书,还有~~~还有一份是,你自己看吧。”
小娘说不出话来了,在宗室家族深入人心社会,被人开除出族谱,那是极大的挫折,她都不知道,刘远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
刘远接过两份文书,仔细地看了起来,小娘以为他会伤心,没想到刘远却是越看越兴奋。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小娘吓坏了。
眼前的刘远,会不会一时刺激过度傻了吧。
“没事!”刘远呼了一口气,对一旁的钱掌柜扬了扬了手里的文书说:“怎么样,我没猜错吧?”
钱掌柜做了一个佩服的动作:“刘兄弟厉害,算无遗漏,老钱我服了。”
小娘有点吃惊地说:“那个,师兄,现在你家人不要你了,连族谱也把你开除了,你不伤心吗?”
一路走来,小娘最担心的就是,刘远能不能承受被驱出家族的打击,心里己经想好了几个理由来安慰他,没想到完全用不上,刘远不光不伤心,好像还隐隐有点兴奋的感觉,这让小娘有点傻眼了。
“哼~”刘远冷哼一声:“我小时候受了那么多苦,也没有看到有人帮我说话,出来做学徒这么久,也从没有人关心过我,现在他们凑上来,不过是看到我能赚钱了,这才凑近来的,都是一帮自私自利的家伙,这样的亲人族人,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一出事,做大哥的,怕受到连累,马上跟我分家;做族长、长老的,怕受到连累,花了他们手中的祠产(祠产,就是一族人有人富贵了会捐钱、平时红白事都多少都捐点,作来一族人的共同财产,多是置办田地商铺,由族长、族老经营,所得收益,用于救助族里生活困难的人、请先生给族里的适龄童子授课、家族祭祀、奖励学业有成者等等),把我开除出族谱,用来保存他们,这样的亲人宗族,不要也罢。”
“可是,可是,没了族谱,你~~~~~”小娘都不知怎么说下去了。
刘远一脸骄傲地说:“有了族谱,不过是借有能耐的祖先沾沾光,说自己是什么人之后,又或者做什么事的时候,也能得到同族人的照顾什么的,除此之外,这有什么?英雄莫问出处,真正成功的人,又有哪个不是靠自己真本事成功的,你看着,今天他把我逐也族谱,以后他还得来求我回去呢。”
“好!”钱掌柜猛一拍桌子说:“好一个英雄莫问出处,刘远兄弟,你真是越来越有见地,真是不服不行啊,就是在刚才,我还在啄磨着,我这做对还是做错呢,现在看来,这事我做对了。”
“哈哈,还好钱掌柜仗义出手啊,感激不尽,感激不走。”刘远边边对他礼物。
“不敢,不敢,举手之劳。”
小娘有点郁闷地说:“师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你明明打破钱掌柜的红珊瑚,怎么你们两个这么好的,还有,钱掌柜帮你干什么?”
刘远笑着说:“好了,这事我就跟你说一遍吧,免你又胡思乱想,这段日期子我还真是忍受不住他们,也~~测试一下他们是不是真心对我好的,于是我就借口买毛笔走了出来,找钱掌柜帮忙。”
“对,刘兄弟说这事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钱掌柜接过话头道:“那天我正在伤心,因为忘记关密室,我那五岁的儿子把失手把这红珊瑚给撞到地上,摔烂了,于是就拿到酒楼,准备一有空就去找高人看看,能不能修补一下,刘兄弟灵机一动,就拿我这破碎了的红珊瑚做文章,于是也就有了后面的那场戏。”
“那师兄的手怎么一回事,不是被东西刺穿了吗?有人还说那手要废了,这是什么回事?那是戏法?可我明明看到是真穿透了的,还流血了呢。”小娘有点傻眼了,不过她还想不明白。
“这个简单”举起那只受伤地手,撸起衣袖指着那己经结疤的伤口说道:“小娘,你看,我伤的这个地方,是两条胫骨之间的位置,在这个位置,没血管、经脉通过,其实就是两层皮,从这个位置穿过,只是受一点皮肉之苦,对身体一点伤害都没有的,你没发觉,那天我这手流的血很少吗?至于有人说这要废什么的,这个太简单了,随便找个人附和一下就行了。”
人体遍布了穴位、血管、经脉等等,一不小心伤着了,那要出大问题的,但人体也有一些地方是完全避开那些重要穴位和经脉的,就像关节之间有空隙一样,看中了位置刺下去,只感到有点蚊叮一样,什么事都没有,以前刘远有个死党考上了卫校,有次回来用十几支十多厘米长的长针刺自己的多处地方在刘远面前显摆,当时刘远也被雷得不轻,知道原因后才恍然大悟,最后还在死党的指导下自己刺了二针,的确没什么可怕的。
最记得的是,当时刘远夸了死党几句,赞他牛逼,没想到,他说了一件比他还牛逼的事:他们系的一个学姐,被男朋友甩了,还带着新女朋友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气得她找了个机会拿解剖刀刺了他一百多刀,刀刀避开要害,后来验伤的时候只判了一个轻伤,但对他造成极大的心理伤害。
为了增加这次测试的真实性,刘远一咬牙,这要招都用上,没想到,除了几个知道内情的,所有人都让刘远给蒙了过去。
不过刘远也不好受,陶瓷碎片不比长针,刺的时候还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钱掌柜有点感叹地说:“刘兄弟真是太冲动了,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我知道你喜欢自由,不喜欢被人管,我开酒楼十几多人,三流九教的人见了不少,很多人我只是瞄上一眼,就能断个子丑寅卯,你那哥嫂的确是不好相与的人,不过我有个疑问,要是他们真给你筹钱给你脱身,那你怎么办?”
“好办,那就好好待他们,跟他们有福同享啊。”刘远毫不犹豫地说:“说什么也是亲人,他对我好,我能不好好对他们吗?我还不至于有两小钱就看不起所有人,这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也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因为小时候受到他们的虐待不少,老父也是他们害死的,现在我还不能原凉他们,对他们一直也仇视,如果他们一心为家人,那我也会抛开以前的恩怨。”
“可惜,他们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刘远补充道。
钱掌柜还有小娘都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师兄~~”小娘生气得突然打了他二拳,郁闷地说:“整件事都是你设的局,钱掌柜知道,赵安知道,怎么就我不知道的?”
也难怪小娘生气,自己把刘远当成最亲近的人,刘远竟然从头到尾都瞒着自己,害得自己这二天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到处借钱,为了筹款,差点把自己都逼疯了,可是刘远可好,直到大局己定,才让赵安告诉自己,这个,能不生气吗?
刘远也知道自己做错了,站起来双手扶着小娘坐下,这才不好意思的道谦:
“小娘,这事你受委屈的,其实我这样做,是逼不得己的,小娘你太单纯了,有什么事都藏不住,明眼人很容易看得出来,你也知道,别看我那个嫂子长得粗手粗脚的,其实那是面朦心精,不好对付的人,这事要是你知道了,肯定逃不住她的眼睛,没办法,我和赵安商量了一下,狠下心把你也瞒了。”
刘远说的这话没错,陈贵枝也不是没有怀疑,这边刘远刚刚服软,这么快就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不会是故意骗自己的吧,不过她看到小娘急成那个样子,再加上想到刘远那只很有可能废掉的右手,就是她的小精明,也没看出来,小娘那慌张失措的样子,反而加速了他们“逃跑”的速度。
钱掌柜有点感叹地说:“这还真是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啊。”
小娘有点暗怒道:“他们简直就不是人,自己人有事,马上撇到一边不理,说是把银子交给我用来还债,赵老估摸了一下,除了那些他们花掉的,还在我们最需要银子的时候偷偷拿了三十多两子走,对了,他们走后,店里的首饰也少了三件,小睛看到就是那个陈贵枝拿的,真不是人,不行,得找他们要回来。”
以前都是叫贵枝姐的,现在直呼她的名字,可见小娘对他们还真生气了。
刘远摆摆手说:“算了,就当破财挡灾,毕竟还有那一层的关系,那点银子,就算是一个了结吧。”
小娘听后,虽然有点不乐意,觉得他们那样对刘远,凭啥还要对他们那么好,他们置新衣服、吃的、用的、花的、带走的三十多两银子还有三件首饰,加起来都一百多两了,这一百多两,只能当是白白喂狗了,不过她向来都是对刘远言听计从,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再坚持了。
钱掌柜则有暗暗佩服刘远的胸襟,这样的做法,完全是以德报怨了。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此时刘远心里也在默默地祈祷:这躯壳的兄弟,阴差阳错之下占据了你的躯壳,但今天也算给你的家人那么大的帮助,因为我从你没有消散的记忆中可以感觉到,虽然你很怕、很讨厌你的那个大哥,但是那个家你还是很喜欢的,错也好,对也罢,也算还了你的情,现在什么都清了,现在起,我就要为自己而活了。
以前的“刘远”,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学徒,技术很一般,没本事也没什么上升的空间,估计一辈子也就碌碌无为的地过了,现在刘光夫妇拿了三十多两银子、三件精美的首饰走,这里都一百多两了,加个他们买新衣服、送礼给帮他出头的族人还有族老、给族长送的两头健牛还有新罗婢等,加起来也花了近二百两银子。
这笔钱,估计原来的“刘远”一辈子也不定能攒得到,算是报恩吧。
“师兄,师兄,你在想什么?”小娘看到刘远呆在哪里,一动不动的,不由好奇地问道。
刘远摇了摇头,好像和过去告别一样,定下神来,笑了笑说:“也没什么,突然感到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不过怎么说也好,这次怎么也得谢谢钱掌柜的帮忙,要不然,我还真的搞不好呢。”
钱掌柜笑逐颜开地说:“不用,不用,说到底,我也不是白帮忙的,倒是有趁火打劫之嫌了。”
“那个,到底怎么回事?”小娘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也没什么,上次我们不是把酒卖给钱掌柜吗,当时有个协议的,说半年后收不回本,我们就把这配方给买回来,而附加条件是除天府酒店外,他卖出去的酒要给我二十份之一的利润,现在他想把酒完全买断。”刘远笑着解释道。
小娘吃一惊:“什么?现在几个月就把成本收回来了?八百两银子啊!”
几个月,卖酒水赚八百两银子,说出去那可是吓死人的。
钱掌柜笑着说:“那倒没有,为了天府酒楼,我卖的价钱并不高,还没回本,不过我看到它的远景,就厚着脸皮想完全买断,哎,当时就是想省一点银子,现在想想,我还真想抽自己一巴呢。”
“那条件是什么?”
刘远看了小娘一眼,笑着说:“钱掌柜负责把金玉世家所租的铺店还有附属的院子房间全买下来送给我们,然后我们两个到天府酒楼吃饭半价优惠,酒水免费。”
“什么?房子?”小娘的俏脸,一下子就激动得红了起来。
“对啊,就是你们现在租的那里,老实说,我和业主己经达到交易意向,就等你们这事了,马上就可以过户了。”
家是最温暧的地方,有房子才能有家,有了房子,以后就有根了,有了房子,也不怕突然间就被业主扫地出门,流落街头了,房子,对华夏人来说,无论是古代还是今天,都是非常重要的生活必须品。
金水街,那可是扬州最繁华的地方,租金不是很高,但买的话,价格是贵得离谱的,寸土尺金,那店铺加后院,少说也要过千两,还要有交情的那种才肯出售,毕竟谁也不想把一个会下金蛋的鸡给杀掉,也不知钱掌柜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业主同意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