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话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往对于这句话,我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单纯地认为它的意思是,一位帝王必定有他自己亲手提拔的一帮臣子。而在我理事处政后,却深深地体会到这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真正含义,这里面包含着君王对臣下的认知,以及臣下对君王的所起到的作用!要知道因喜好或才智的不同,君王之间对臣下的认知也自是不尽相同的。为了政令通达,或因为君臣间感到得心应手,每一任帝王绝对都有自己专任宠信的大臣,这本身当然也是很正常的现象。而我之所以想到要封赏有功之臣,也是基于这个想法——想使我的政令更为准确有效地执行。虽然在我监国之初,我也曾任免过一些大臣,但终是没有涉及全面,特别是军政方面!“老臣以为,如今战乱迭起,朔方、河东两镇的叛乱虽已算是肃清,但平卢、范阳犹然有十余万安贼余孽在一旁虎视眈眈!陛下应谨整兵马,全力歼之,俟大唐天下四海靖平之时,再行封赏有功之臣才是,若是现在程行半途而封赏臣下,很可能会出现诸如赏罚不明、将士争功的情况,这样会导致军心不稳斗志不张。望陛下三思!”左相裴宽当先出班,语气激越地说道。
当初我做出的那些大臣的职司任免时,大概是朝政刚刚步入正规,确实也需用要一些人才、人手来辅理朝政,而且朝野上下也正在清肃吏治,所以,在那种大环境下,文臣武将心中纵或有些异议,也莫敢不听不从。而如今,我这封赏的有功之臣打算一经说出,却竟然立即有人反对。唉。不过,这裴宽所言倒也有些道理!真是凡事都有其两面性,到底是利是弊我还得仔细权衡推敲!
我沉吟之间,右相陈希烈出班和缓地奏道:“圣上体恤臣下的心理,臣等自是深知,然而,裴相所言倒也颇有道理。依老臣之见,陛下应当暂缓封赏军将大臣之事!须知陛下新即帝位,虽然事急从权,凡事从简。但犹有许多当办的事务尚未处理清明。望陛下以国事为重,不可失了大唐的体统!”陈希烈的这番话,让我心中一凛,对啊,玄宗皇帝虽说已匆匆地葬入他老人家自己选建的泰陵,但我这为孙的人,却没有祭祀一番,太也不成体统了;我虽已即皇位。却还没有册立正宫,而我后宫妻子们的官号品级,更是没有来得及册封,这大违于大唐的律法惯习;宫中的一干旧人,比如牛贵儿他们,十年来忠心耿耿地为我效命,如今我得登大宝,却也没有召见过他们——
思想起来,我倒有许多必须筹办的事情,再回思一遍裴宽的话语,嗯,还真不是封赏臣属的时候。我一收思绪,高声吩咐道:“陈相、裴相所言极是,朕倒是操之过急了,这封赏之事且待日后再议吧!”殿上的大臣们见我从善如流。一副除蔽纳谏的明君模样,不由一齐山呼万岁。
待及群臣沉静如初,我沉声言道:“众卿如无别事,且行退朝!陈相、裴相及哥舒、封二卿且到靖安堂议事!”群臣连忙躬身恭送我退朝下殿。而后,陈希烈等四人在一旁执事太监的引领下,步往靖安堂,其余的朝中大臣则纷纷躬身退下。
我居坐于靖安堂上,陈希烈等四人恭坐于堂下,我思索了一下,看向裴宽徐徐问道:“裴相,可知道现如今,那范阳、平卢军镇中的高秀岩、李庭望二人现在如何?”裴宽连忙站起身来,恭声答道:“回陛下,当初陛下兵发渤海甫离长安的时候,高秀岩、李庭望二人曾来信说:‘高秀岩依然是恒阳军使,李庭望也依然是卢龙军使,他二人自会听从上意,小心潜伏,决不轻易暴露自己,以便在日后安贼叛反时,在必要的时刻,真正发出奇兵之效!’只是未料到安贼竟发动得如此快捷,一时老臣倒没有与他二人好好沟通,议定将来大致的行动计划!”
我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下,转向封常清及哥舒翰问道:“如今平卢、范阳有安贼余十余万,二位卿家以为朕该当如何应对才是?”
哥舒翰虽与安禄山同胡人,但却最不相和。当初,哥舒翰雄霸西北,威震吐蕃、突厥、坚昆。安禄山为了拉拢同为胡人的哥舒翰,在一次酒宴上,安禄山对哥舒翰说道:“我的父亲是胡人,母亲则是突厥人;而您的父亲是突厥人,母亲却是胡人。仔细而论,我们血脉这么近,大家也算是同族,又怎么能不相亲相爱呢?”
却不料哥舒翰竟引经据典地回道:“古人讲,野狐向自己出生的洞窟嗥叫,是不祥的兆征,因为它忘本啊!兄既然见爱,我哥舒翰怎能不尽心呢?”虽然这话说得并不贴切,却也隐含示好的意思。可是,偏偏安禄山虽然狡诈非常,但也算是个不甚通文墨的粗人,以为哥舒翰在拐弯抹角骂他“忘本”,安禄山不由得摔杯怒骂道:“突厥敢尔!”哥舒翰准备反唇相讥起身回骂,却被在场的高力士向他打眼色制止住,哥舒翰就托醉离去。
自此,哥舒翰深怕安禄山得势。后来,哥舒翰虽远在北庭,却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的关系渠道,来探摸安禄山的动静底细,以求在必要时,可以对安禄山的一举一动做到心中有数,好便于应对。
此时听得我的问询,哥舒翰略一思索,便开口说道:“如今这安贼的余孽,只龟缩在范阳、平卢两大军镇之中,虽然他们拥有广阔的十一军十一州,且地连着奚、丹、室韦、等族,难以四面合击。但他们现在大概内哄正殷,我军若是不惜劳苦地要灭除他们,臣以为,在一月之内,倒也可以办到!”哥舒翰此话一出,我和其余的三位臣子不由得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