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嘶嘶,和风熏熏。
快速行军之下,这日来到了戍州边界,由于山地众多的地理原因,才四月的天气,但在这里却有些热闷,而封常清苦训十年的边兵,却依然士气高涨,军威昂昂,无半分疲怠之色,不由我不佩服封常清的治军手段。
“报--”旗牌官罗伯驰领着两骑纵马来到近前,一身的风尘,满脸的忧急:“启禀殿下,云南都督孙成义,贪功冒进,不遵殿下令谕,果如殿下所言,中敌狡计,已兵败身亡,而且南诏国主阁罗凤已兵占姚州!另据州都兵马使朱信东侦骑飞报,吐蕃神川都督府已在边界集结十余万兵马,并尚在集结中!”闻讯,我心中并不惶恐,在姚州事变之初,我就有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这种不常有的混乱时机,正可混水摸鱼,无论是换作谁,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略一思索,便道:“传令行军司马李白,尽快进入预定方位!另拨五千马军随本王直挺姚州,余部由原刀卫左副将陈步通统领,兼程行军。
务必于黎明之前兵临姚州城!”罗伯驰稍一犹豫,嗫嚅地说:“南诏新占姚州,兵锋正盛,殿下区区五千人马,臣下心中惴惴,万望殿下三思!”我一挥手道:“无妨,任他千般凶险,本王自有应对之道,速传军令去吧!”罗伯驰惶然退下,这并不是我专横独为,而是眼下情形微妙,我只有尽快遂服南诏归唐,为我所用,才能完全地实施我筹谋已久的计划,才能真正拥有逐鹿天下的资本,所以我只有快刀斩乱麻地命令他。
夜幕渐渐垂下,两山夹叠中的姚州城,在模糊的视线中。
仿是沉睡着的卷毛雄狮一般,显得有些狰狞。
一阵急促的、有如轰雷般的马奔声,惊得雄狮醒来——城上***通亮起来。
我望着姚州城门愈来愈近,心中不禁想起了美如皎月、娇若玉花的皎玉儿——就是在这姚州城东门外,我们一见情钟。
“什么人 ,再向前冲,就弓箭相待了!”一声大喝,让我收回了遐思,在我的示意下,五千人马勒住了缰绳,原刀卫右副将陈仲奇,在我的授意下大声回道:“剑南节度使福王殿下驾到,请云南王答话。”
城上一阵**,接着响起了义兄凤伽异粗豪的声音:“当真是福王亲来吗?”我心中大喜,这个亲亲大舅子也在姚州,事情就更好办了!我潜运内劲,凝声说道:“大哥,正是小弟李棠!请大哥让小弟进城,小弟要拜见云南王爷。”
我单提阁罗凤的大唐爵位,摆明了主和的立场。
城上一阵沉默,我并不焦躁,因为从南诏诸多的迹象来看,它并不真正想背叛大唐,抛开斩张杀孙的原因,无论从国民利益,还是从政治需要来看,南诏实在没有任何理由来叛唐附蕃,何况我与南诏的关系,不可不谓不深,岂有不见之理!良久,城门洞开,一队人马奔驰而来,及近才知,为首者正是南诏国主阁罗凤和王储凤伽异。
“对于福王殿下的到来,元非常惊异,不知殿下有何指教?”阁罗凤面色平静,略一颌首,沉声说道。
我本欲下马以子侄之礼相见,闻及其言,我坐稳身形,躬身一礼,不亢不卑地说道:“凤伽异乃李棠结义大哥,而今大哥危在旦夕,李棠不得不前来搭救!”“元”是南诏国主的自称,相当于大唐皇帝的“朕”。
要知道,做为大唐的附属国,见到大唐的皇族贵胄,竟摆出分庭抗礼的架子,不知他是真没有看清所处的境况,还是故意掂量我的斤两 。
但是,不论他出于哪点考虑,我都必须施以颜色,让他不敢轻视于我,否则,南诏今后岂能认真遵从我的令谕!“我南诏有雄兵三十余万,部卒勇悍,才刚击溃唐朝数万精兵,其统帅亦未得幸免,请问,我南诏信苴稳若磐石,又岂用福王殿下相救?”一环目大耳,皮肤黝黑的中年骑士,嗔目喝道。
信苴在南诏就是王子的意思。
“这位是?”我神色自若地问道。
“南诏大军将,兵曹长蒙哲昆”阁罗凤在一边一声不吭,那中年骑士自己接口回道。
嘿,这是考较我了,思忖间我开口道:“料想众位皆一时豪杰,当知世之雄霸国家为谁?”我岔开话头,朗声向南诏众人问道。
诸人一片茫然无措。
稍待,一位长相英挺的骑士回道:“抛开大唐不论,听闻西北有国,唤作黑衣大食,以教驭国,每临战,人人勇猛异常,兵锋所指,无可抵敌;还有此间的近邻——吐蕃,国势雄厚,民风剽悍,以战立国,兵力强大,邻国莫敢违其意、镝其锋。
此二国皆可称是雄霸之国!”当下我哈哈大笑,南诏众人不知所以,只凤伽异关切地看着我,我心下暖,侃侃而言道:“开元三年,吐蕃与大食共同立了阿了达为王,联军攻打我大唐的属国——拔汗那国。
监察御史张孝嵩与安西都护吕休?只率万馀兵,就击败了吐蕃大食联军;开元五年,突骑施联合吐蕃和大食攻打我大唐安西四镇,三打一被我大唐再次击败;开元十年,吐蕃大军攻打我大唐属国小勃律,升为北庭节度使的张孝嵩以步骑四千救援,大败吐蕃军; 开元十二年,黑衣大食再次遣兵攻东拔汗那,围其都渴塞城,我大唐军队往援,爆发渴水日之战,大食军大败,后卫主将战死,康、石诸国复归于唐;天宝六载,也就是去年,高仙芝为行营节度使,率步骑七千进行长途远征,战于吐蕃连云堡,其时有万余吐蕃兵防守,我唐军斩其五千人,活捉千余人。
其后又以千余人大破小勃律,活捉小勃律国王及吐蕃公主。
拂?、大食诸胡七十二国皆震慑降服!此件件战事我大唐无不以少击多、以强敌强,最悬殊的兵员对比是以一当十!而结果却又无不凯歌高奏、捷报频传!况乎南诏,一池之地,若我集军而来,兵锋之下,岂有完卵?!因此,本王特来相救义兄!”我言之凿凿,词锋犀利,南诏众人气为之夺,一阵默然。
良久,适才那位长相英挺的骑士沉声道:“如今吐蕃大兵压境,可为南诏援军,鹿死谁人,尚且在未定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