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我思及一事,做为南诏一人之下的王储和重臣,若是临战尚在吐蕃军中,两边山上所伏南诏精兵,是不是有挚肘之感,投鼠忌器呢?如此,两边山上的布置岂不是威力锐减?以吐蕃军队的悍不畏死,我方军兵陷入苦战岂不损伤严重?我被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我忙令罗伯驰飞驰城中,请阁罗凤立即派人追上罗苴子,令罗苴子统帅接到吐蕃军队后,以国主急欲了解约盟细节内容及此行情况为借口,令王储和内算官先行回城禀报,吐蕃军队由这一万南诏兵接引行进,这么做既符合情理,也不违道义礼法,相信粘西力不会因此而起疑,毕竟斩张虔陀、毙孙成义,占姚州城、击大唐兵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安排好罗伯驰,我悄悄擦了下冷汗,唉,战争丝毫马虎不得,必须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否则,一着失误,满盘皆输。
时间慢慢地逝至午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入耳膜,罗伯驰来报,出使吐蕃的百余骑人马,已奔过路口,驰向姚州城,并报称,吐蕃此行的兵力是号称二十万,实际兵力不过是十五万。
我更是放下心来了,并派人通告全军以励军心。
不及半个时辰,由西南大道隐隐传出犹如奔雷般的轰鸣声,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直若夏季天上滚雷的迅闷,我立刻命令步卒部队严整悄进,潜入密林之中。
习练拆装床弩的百名边兵,携带着五床床弩部件,紧紧地跟在我的身旁,马军原地等待我的鼓点信号。
我们趴伏在密林中,我透过棵棵林树片片草叶,隐约可见大道情形。
不久,终于大道上显现人影,正是接引吐蕃军队的罗苴子充当前驱,步伐齐整地昂然行进。
渐渐地,吐蕃军队开近。
因为吐蕃这个游牧民族性喜侵掠的特性,所以它的作战风格大部分保留着动若脱兔的迅捷,此次也是采用这样的风格。
然而,此行作为盟友的接引使者,罗苴子却是步兵装备,这让吐蕃统帅粘西力感到非常地郁闷,却又不得不放慢行进速度,毕竟两国刚刚结盟,对方又是负责迎接的礼仪大队,他只有无法无奈地随着南诏军队的速度前进,军中的士气也因此略显低落。
我见吐蕃大军渐行渐远,急忙率军而出,依靠树林封着路口布阵,头前是百名边兵安装床弩,中间两翼万名弓弩手列队散开。
一万五千名手持陌刀的将士在后阵严待。
战阵将成,我估计罗苴子已至城前,便命人依照约定的鼓点敲响战鼓。
这鼓点一响,罗苴子就会立即避退山上助战,我们的攻击也将同步开始。
随着战鼓的响起,喊杀声四起。
山上城上的投石车投掷着烟火巨石,弓弩手也随之齐射。
每一次投石车投射之后,投石车的方位都随着震动发生了轻微的改变,由此每次的打击方位也不同。
一时之间,蕃军纷纷落马,部队一片混乱,几近崩溃。
这时候,粘西力的军事水平立即显露出来,蕃军在各级将官的喝令下,分出约五万骑兵回驰来路,以图确保退路。
可能他又心有不甘,派出约三、四万蕃军欲追击往山上退避的罗苴子,并向山上及罗苴子张弓射箭,试图扭转情势!然而,向两边山头冲去的蕃军,在迎面而来的床弩、滚石的打击下,转瞬间抛下了近万具尸体。
而道上的蕃军却怎也禁不得烟火的薰烧、石木箭矢的打击,一时间,部队损失惨重。
至此,粘西力完全认清了形势,立即急令全军撤退,却不料在山上城上的打击之下,撤退基本上变成了溃退!在战端初起的时候,我就料知如果发动攻击,粘西力绝对会挥军回驰,以避开完全不利的地形,另寻战机。
因此,在战鼓响起之后,我大唐边兵就完全准备齐整、严阵以待了。
如今,见有约五万敌骑奔来,我急忙按照约定的鼓点,召集隔林待命的五千马军。
不一会儿,马军集结阵前,我沉声道:“敌骑将至,马军于后军随时待命出击!”暂统马军的陈仲奇抱拳应命。
大唐骑兵的装备是非常齐备的,甚至赛过吐蕃:其时大唐有十三种铠甲,骑兵主要使用的是铁质明光甲,这明光甲护头的兜鍪两侧有向上翻卷的护耳,有的兜鍪还缀有用以护颈的顿项。
左右两片胸甲护身,居中纵束甲绊,左右各有一面圆护,也就是所谓的护心镜。
两肩有披膊保护,臂上套有臂护。
腰带之下有两片护住大腿的膝裙。
这种铠甲在当世是最完备的防护装备了;长兵器是利于冲锋突击的长槊,也就是漆枪;近战则是使用带有护格的短柄长刀,更利于与步卒战时的冲砍劈斩,被外族称为唐样大刀;所佩的胡禄(装箭支用)能装三十支箭,佩弓射程200步;大唐骑兵所带有的护身圆盾,更是吐蕃骑兵所没有的。
此时,吐蕃骑兵已见到有大唐骑兵阻于路前,精于骑射的他们,远远地张弓搭箭,想要待到进入射程内发箭。
我冷冷一笑,小样,我让你们尝尝入侵者的下场!用力地一挥手,五床中型床弩依次排射起来。
第五床床弩发射完毕,第一床床弩正好装好弩箭发射,这都是我计算好的!跑驰在前面的十余骑蕃骑瞪大了眼,看着二十余支利箭,在匪夷所思的距离内,穿透自己带有护甲的身躯,使自己砰然倒地。
当后面的蕃骑发现这种情况后,也不再毫无用处地张弓了,却依然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
于是,每次二十余支强劲长箭的射出,就有数十骑翻身落马(穿透力特强所致),宽广的大道上沾满入侵者的鲜血!在蕃骑疯狂的冲锋下,终于到达了大唐伏远弩的射程内——三百步(约450米)!边兵中的弩手立即随令齐射,顿时漫天飞矢。
这时并没有动用破甲箭,却也使蕃骑伤亡大增(有的飞矢即便是没伤到人,却也使其坐骑立毙,在后来蕃骑的冲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