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剑南节度使封常清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封常清当即跪伏在地,颤声说道。这被我拨于囚牢而起于兵营的元从老人,眼见着自己的主公终成为大唐的一代帝王,大唐黎庶的福祉和自己的纵横抱负也有着落,心中的欣喜之情又岂是笔墨所有形容其万一!
我眼望着随着封常清拜下的将佐中,有张恒远、陈步通、于明江等几位旧人,心中百感顿生,真是世事如棋,谁人能真正测知前途如何?想当初,我在张恒远、陈步通、于明江这些人的护卫下要远赴太原,准备拜见一代军神王忠嗣。但奔至纷州时,因父母的变故而返,当时的心情是多么惶怯无依,最后甚至设法暂退剑南,以避躲锋芒!
如今思来,仿若昨天,哪曾料想到自己竟在十年后,通过发展剑南、智连南诏、姚州大捷、回返长安、备位东宫、荣掌天策、铲除二佞、掌玺监国、凛行新政、兵发渤海、安贼逆叛、二王起兵、圣上出行等等时局事件,如许快速地崛起,进而登即帝位!
我抑住内心的激荡,连忙赐他们平身。封常清起身谢恩之后,接着恭声请驾道:“圣上一路劳乏,且到臣的营寨中休歇!”我点了点头,大队人马开往石城。
来至石城,我才知道,所谓石城,其实是一个只存有一堵石墙的残破古寨而已,名之为城实在是牵强得很。不过,封常清依墙为寨,在他的精心布置下,这营寨倒似铁壁一般严密!
“常清,现在原州的情况如何?”我稳坐在中军帐,问向一旁恭立的封常清,封常清当即答道:“据探马所报,这几天来,原州城中好象一直十分平静。直至昨天夜半。原州城中突然火光、喊杀声四起,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停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
略顿了顿话锋,封常清继续说道:“依臣忖想,忠王处事果断,永王志大才疏,而皇甫惟明又是忠王的旧友。夜来之事,可能是忠王联合皇甫惟明谋夺了永王军队的指挥权,原州城中才有了夜半的动乱!”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的心中也存有这样的想法。
如今,河西、朔方、河东三镇的大部分兵力全在原州这一城之地,忠王量仗着我方现有兵力有所不及,难以真正地围困于他,他就果断地联合河西兵马,趁着缩据一城的时机,夺取了永王的河东兵马!这样一来,十三万兵马的军权集于他一人之身,就形成了大的战斗力,免除了军令不一,军队进退失据的危险。但是,仅仅依靠原州一城,绝对无法满足这三镇十三万人马的补给!即便忠王他们有些自携的辎重粮草。也不可能再在原州停留。特别是忠王夺取了永王兵权的计划实施完成后,忠王绝不会空坐孤城,等待我方调齐兵马将他们围困堵截!
嗯,现在摆在忠王面前的选择有两条:要么,忠王他们攻袭石城、丰洛一线,再次兵打长安,以控制大唐的中枢,谋图正统地位,博得天下臣民的拥戴,进而君临天下;要么,忠王他们退守朔方,表面臣服,实际却拥兵自重,另外待机而动!
但是,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无论怎么选择,进行起来都相当地不容易。并且对于心胸狭窄而又处事果断的忠王来说,只有攻袭石城、丰洛一线,再次兵打长安,才是他当皇帝的唯一一次机会。否则,他将一生与帝位无缘!忠王他毕竟年岁渐老,再没有多少时间等待!而野心不熄的忠王也因此就很可能会凭借手中的十三万大军,选择攻袭石城、丰洛线,再次攻打长安!纵有富有智谋的广平王再怎么劝说,恐怕都无济于事。
思想至此,我向封常清问道:“长清此来,不知携有多少便携的床弩?南诏所铸的陌刀已装备了多少将士?”虽然我心中疼惜那些附从二王的大唐边兵,但为免二王祸乱天下,给大唐造成更大的损失,我不能存妇人之仁,只有先一步一步地算计好应付的方略再说。要知道,只有在保住自己的既有利益下,才能在既有的基础上发展。
封常清没有一丝思索犹豫,直接回答道:“禀奏陛下,此行之前,臣得陛下提点,所以携有三十具床弩,并配有陌刀队一万五千人,其中南诏所铸陌刀仅三千把!陛下莫不是耍强攻原州城?”床弩本身就原是攻城的利器,而陌刀队又是步卒中的锐锋,既利于攻又可于守。青州之战时,我方若是有陌刀队辅助半月阵,那可真是攻守兼备的最佳组合(现在陌刀在军阵上的威力还没有引起广泛的关注,只有剑南及安西两镇拥有独成编制的陌刀队)!所以封常清回答完我的问话,不禁随口反问。
我摇了摇头,目光一扫帐下诸将,缓缓说道:“朕料那忠王必不甘心就此罢手,一定会卷土重来,再扰长安!而他现在或许已完全掌握了三镇兵马的指挥权,在令行禁止上,能做到步调一致,所以忠王这一次一旦发动攻势,势必不同于上次,一定是凌厉非常!朕只是关心我方将士的装备情况!”
正在这时,有小校入帐禀报:“陇右节度使李光弼派有信使求见!”我知如今备战时刻,信使往来其中必然有紧急的军情变化,我连忙令来。
不一会儿,有二人步入中军大帐,伏地而拜。一人年不过三十,长得五短的身材,一脸的精明之色;另一人却年近五旬左右,一身的风尘一脸的憔悴。我一见此人心头不由一跳一呆。这人或许是饱受风霜的缘故,虽然形容已渐显老态,但我却依然清楚的地认识到,他正是十年前在含元殿力保忠王为储,使我诗定储位的一代名将——皇甫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