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呼地刮,雪花飘飘洒洒,突然传来一声枪响,这匹狼它受了重伤……”
黑色的马车缓缓行驶在长安城外冰冷僵硬的官道上,天色越加的阴沉,而在没心没肺的北风之中,片片鹅毛般的雪花又开始铺天盖地地飘落着。萧睿正百无聊赖地低声哼哼着前世一首非主流的流行小曲儿,突然听坐在他对面的盛王李琦惊呼了一声:“姐夫,又下雪了呀!”
“又下雪了……”萧睿哦了一声,早在今早他跟李琦一起出城时,他就注意到天空厚重的阴霾,猜今天可能要下大了点头,望着那跪坐在那里,伴随着马车缓缓驶动而上身不断微晃的少年李琦,见李琦脸上的神色欣喜,不由也笑道,“盛王,今日倘若下得大雪,我们待雪停后进终南狩猎可好?”
“好啊。”李琦欢呼了一声,脸上的欣喜之色越加的浓烈。
这两日,李琦几乎日日跟萧睿痴缠在一起,几乎是形影不离。萧睿到哪李琦就跟到哪,浑然一个跟屁虫。少年虽然没有明确的说什么,但那份小小的心思早已让萧睿洞若观火:少年心里的那点**已经彻底被勾起来了,他也不傻,他如今最大的倚仗就是萧睿。
就因为这个,原本就十分更加的亲密,还融进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色彩。
见李琦对自己越加的言听计从,甚至还流露出深深的倚靠和眷恋,萧睿不得不暗暗叹息,这世界上果然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就连这天性单纯直率的李琦,都变得隐隐有些世故,更遑论是其他人
萧睿去烟罗谷探望玉真。玉真突然身子不太舒服,似乎是夜里睡觉受凉了。小冤家心里挂念前来看她,玉真自然是心里高兴的紧,但看到他屁股后面地李琦,又不免有些啼笑皆非。作为一个政治上的“老油条”,她并不认为李隆基是有心要传位给李琦,这皇帝不过是想把水搅得更浑罢来,看萧睿那架势似是也准备全心帮助李琦,玉真暗暗警告了萧睿两句,叫他不要太过执着。但萧睿的答复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凭直觉、凭她对萧睿的了解,她觉得这小冤家似乎真的有心了。
不知怎么地,自打萧睿南诏一行回来后,玉真就感觉他跟以往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表面上看去,还是那般的淡定飘逸和俊朗,但透过他淡淡的微笑,玉真却触摸到某种混杂着焦灼、愤怒、阴沉等负面情绪的思维脉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马车的颠簸突然噶然而止。一声马嘶长鸣,一声匆忙地马鞭炸响,纷乱的脚步声和那刃等人护卫的斥责声响成一片。
“大人,崔涣的马车堵在前面,非要我们先让道。”那刃在车帘边上低低道。
李琦大怒。起身就要下车。却被萧睿拦住了。“盛王。你留在车上。我下去看看。”
果然是崔涣地车马。他出城去拜望王维。刚出了城门边迎面碰上了从烟罗谷里回来地萧睿。按理。官道宽敞。两辆车马随从可以擦肩而过。互不干涉。但崔涣闻听是萧睿地车马。便立即嘱咐随从将车马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官道正中。意欲要萧睿退让先让他过去。
崔涣眼睁睁地看着李腾空嫁进了萧家。心里那个愤怒和憋屈就不用提了。他只要一想起自己爱慕多年地女子躺在萧睿身下婉转承欢。他心里就燃烧起一团熊熊地烈火。但情场失意。他在官场上却春风得意。一下子被擢升为礼部侍郎。贺知章已经告老准备返乡。而李林甫又主抓相权。这礼部地政务事实上就落在了他地手里。可谓是青云直上地当朝新贵。
因为他地突然崛起。世家大族地人又看到了某种翻身地家出身官员都向他“示好”。他隐隐成为世家大族在朝中地新一代官场领袖。赞誉马屁纷然响起。一时间。青年崔涣志得意满。多少就冲淡了一些李腾空被萧睿娶了地郁闷。
萧睿下了马车。见那刃正在跟崔家地护卫交涉。就站在马车下。观赏着渐渐纷飞密集起来地雪花舞蹈。
“我家大人是上官。你家主人不过是五品翰林学士。哪里有上官为下官让道地规矩。”崔家地下人得意地瞥着那刃。大声道。
那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身飞奔过来,“大人……”
萧睿摆了摆手,淡淡道,“你且退下。”
萧睿缓缓迎风上前,向从马车中露出头来地崔涣冷笑一声,“崔涣,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事端,当真以为我怕了你、怕了你们崔家不成?”
崔涣冷哼道,“本官乃上官,难道你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还要让本官为你让道不成?”
萧睿嘴角浮起一丝冷晒,转身而去,呼道,“那刃,前进,我倒是要看看,谁敢阻拦!”
那刃和十几个人护卫面色肃然地护着车马缓缓前进,这些人护卫都是雄壮的人战士,个个彪悍有力,崔家那几个下人随从焉敢招惹,忍不住都往后退缩了开去。于一幕诡异的奇景:萧睿的车马缓缓前进,崔涣地车马缓缓后退,两群随从怒目而视,冲突一触即发。
崔涣气急败坏地下车吼道,“反了,给本官停下!”
那刃冷冷看了他一眼,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汉子冲上前去,从崔家车夫手里夺过车马的缰绳,奋力将车马拖到了官道一侧,然后顺手狠狠地在马背上拍了一下,拉车地两匹枣红马受惊长嘶一声,拖拽着马车向官道侧的狂野草地上狂奔而去。
“萧睿……”崔涣在几个随从地护卫中愤怒地咆哮着,斥骂着,居然爆了粗口,“萧睿你个无礼的小畜生……”
那刃愤怒转身就要上前去,却被萧睿拉住了。萧睿回头一瞥,见李琦已经怒气冲冲地蹿下了马车,嘴角浮起一丝淡笑,“盛王,你下车作甚?”
李琦哼了一声,一把从车夫手中夺过马鞭,挥在手里,气狠狠地奔了过去。
“崔涣,你可认得本王?”李琦阴沉着脸,一步步逼近着。
崔涣大吃一惊,急急躬身道,“臣崔涣拜见盛王殿下,臣不知盛王殿下在此……”
崔家地侍从听说是当今皇上的皇子,盛王殿下,早就惶然跪倒在一侧。李琦径自走到崔涣身前不足一尺的地面,冷笑道,“崔涣,你好大的威夫出城拜望玉真皇姑归来,你却要本王的车马给你让道?”
“臣不知是盛王殿下……”
“就算是萧家的车马就要给你让道吗?你可知道,咸宜公主就是如今的萧夫人,萧睿还是本王的姐夫,而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李琦怒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崔涣的面色苍白如土,他没有料到这车马中竟然坐着李琦。而在李琦丝毫不留情面的斥骂声中,他哑口无言半句话也不敢反驳,正如李琦所言,在皇族面前,他的确是“不算个什么东西”。
“本王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小人得志吗?”李琦越说越气,竟然挥舞起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狠狠地抽打在了崔涣的身上。崔涣身子一颤,惨呼一声,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李琦的下一鞭子又抽打在了他的脊背之上。
崔涣惨叫着栽倒在地,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吃过如此鞭打的苦楚。而幸亏是李琦年少气力尚小,马鞭抽打的力量还不算太大,这要是让那刃来抽打,崔涣恐怕早就痛晕厥过去了。
堂堂的礼部侍郎在冰冷的地上惨叫着打滚,而李琦挥舞着马鞭便打边怒斥着,“看你还嚣张!看你还嚣张!”
李琦抽打了十几鞭子,这才恨恨地跺了跺脚,扔下手中来。看着他涨红的脸,萧睿微微一笑,“盛王,出气也出够了吧,我们走。”
萧睿的车马扬长而去,只留下崔家的下人搀扶起狼狈不堪的崔涣呻吟着站在道旁。
李琦鞭打当朝礼部侍郎的消息很快便悄悄地在长安城里传播开去,之前籍籍无名毫不起眼的盛王李琦因为这一场风波而闯入了大唐朝野的视线之中。朝野上下皆暗暗思量着,盛王啊,终于还是登台亮相了。
至于崔涣,只能羞愤地咽下了这口恶气,吃了一个哑巴亏。他不会愚蠢到将此事闹大,而即便是闹大了,皇子鞭打大臣顶多是挨皇帝一顿教训,更何况引起盛王发飙起因在他。而他,却要颜面尽失沦为大唐官场的笑柄了。
崔家根本不敢与皇子为敌。而正是因为这场风波,世家大族的人这才醒过神来,萧睿目前虽然失宠,但在这长安城里,仍然还是翻云覆雨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