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先是缓步走向了刘正,在获得在场的大部分官员的目光后,眼中忽然闪现出了几分戏谑,转到了坐在刘正下首位置的蒯越面前。生生的一鞠躬,而后举起手中酒杯,敬酒道:“素来仰慕太尉大人,今恰逢时日,特上前敬上一杯。”
有些人哗然,要知道蒯越虽然是太尉,名义上也算是节制天下兵马的人物,但是在地位上,却不如刘正这个大将军。
西汉时期,卫青就是大将军大司马,大司马即是太尉,而大将军的名称是在前的。
许靖的一番作为,却是直接对刘正的蔑视。有人哗然,有人暗笑准备看着八卦。有些人的神色异样。
大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一切的目光都转向了刘正这里。
不过,也不是没人同情刘正的,如简雍,糜竺,孙乾,还有在新野的一众文武们,甚至还有徐庶,甚至诸葛亮都给了一丝别样的目光。
转而,对许靖的印象自然就差了。群起而攻之不会有人说胜之不武,但落井下石的人,绝对会被人称为无耻。
现在刘正明显落魄,许靖还如此作为令人不耻。
“这个混蛋。”刘正身边,确切的说是坐在刘正后边的张飞脸色一黑,就像起身。刘正眼疾手快,听见张飞的声音,就伸手把张飞给拉住了。
现在的张飞已经不是当初了,刘备就算是顾念旧情,但张飞要是伸手打了尚书令,那是没好处的。
一手拉着张飞,一边刘正看着许靖冷笑不已,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许靖这一招高明啊,不仅羞辱了他,还顺便的把对刘正有“恶感”的蒯越给拉下了水,得了蒯越的好感。
而许靖脸上那得瑟的笑容,也证实了刘正的想法,这家伙的得意简直是掩藏不住了。
“我也曾闻,盛名之下无虚士,但今日一见却大失所望,古人也有欺我的一天。”不过,在许靖得瑟的同时,蒯越实实在在的给了他一板砖,还没等蒯越脸上的笑容凝固,蒯越又道:“敬酒就免了,我担当不起。”
说着一挥手,就像是赶苍蝇一般。
许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心中确实如刘正所想的一样,觉得这番作为一边羞辱了刘正,一边应该会赢得蒯越的好感,借着蒯越现在太尉的势,助长自己的势。两人合起来一起干翻刘正。
但没想到,居然吃了个闭门羹,这还不算,生生的就被蒯越给羞辱了一番。
当许靖脸上青红交加的时候,一阵清脆悦耳的鼓掌声响了起来,一个让人一听就清楚的知道说话的人,愉悦感的声音响起。“蒯先生不愧是称为荆州德士的贤人,不屑与小人为伍。飞佩服,佩服。”
要知道,张飞对蒯越可没什么好感的,在襄阳那会儿,就是蒯越要把刘正置于死地,张飞对他是恨之入骨。
但现在,张飞的心情却是愉悦非常,出于真心的对蒯越表示了赞叹,觉得蒯越是个真德士,有一事是一事。
虽然与刘正有仇,但也不屑于与小人为伍。佩服佩服。
刘正有些好笑的看了眼张飞,这家伙除了动手,还学会了调侃。不过,还真别说,看着许靖那青红交加的面色,还真是解气。
几乎青筋暴起,许靖可以说是从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要知道上次,他儿子许钦被刘正给羞辱欲死,都没让许靖这么觉得滚烫滚烫的。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蒯越说的理直气壮,没有半点掩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许靖他海内名士的脸面都丢光了。
“哼,太尉大人,要知道你还真担当不起老夫的敬酒。”许靖感到羞愤交加但却还没有傻到与蒯越争锋相对,互相掐架的程度。冷哼一声,许靖放下了一句看着更像是挽回面子的狠话,拂袖而去。
大殿内热闹的气氛也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冷淡了许多,无数文武发现看着许靖也不是,看着蒯越也不是。
这时,刘正情不自禁的对着蒯越举杯道:“异度先生之直爽,孤佩服。”
“哼。”蒯越冷哼一声,指着许靖,又指着刘正道:“他是个虚士,而你也不过是小人而已。”
听着前半句,许靖怒发冲冠,真的想要上前跟蒯越掐架了,但听的下半句,许靖又是心花怒放,幸灾乐祸的看着刘正,我碰了个钉子,现在轮到你了。
蒯越的这个动作,这个态度也让许靖对蒯越的恶感减少了很多。只觉得的蒯越只是直爽的有些过分罢了。
刘正耸着肩,根本不气恼,举着酒杯回身对着神色凝固了的张飞道:“来,翼德,人家不给面子,我们哥俩饮上一杯。”
许靖觉得幸灾乐祸的时候,刘正的这一潇洒动作,却是比恼羞成怒掩不住心中波澜的许靖要好看上无数倍,用高下立判来说,真是贴切。
简雍举杯饮下,头微微的遥着,对这位尚书令的感官,几乎跌倒了谷底。何止是虚士,在刘正的衬托下简直是小人了。
黄权与郑度对视了一眼,只觉得羞愧。恨不得与许靖划分界限。
许靖在刘璋手下的时候就常常被孤立,在社交上也没什么经验。对四周的渐渐变了的眼神,有些感觉,但也没多想。
在与蒯越发生口角之后,立刻换了个脸色,继续摆着高人一等尚书令的面孔,淡笑着与四周的官员们一起谈笑生风,似乎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样。
酒宴从傍晚,一直到是夜间。其他人都是把精力放到与四周官员们联络上边,只有刘正一人,始终把心神放在殿外。
终于,从大殿外边传来的,始终响着的礼乐忽然停顿了下来,刘正心中一紧,手紧紧的捏着木案的角落,狠狠的用角,刺着自己的手心,疼痛中刘正的心却是越来越紧。
“千万别死啊。我真的很希望得到完整的你,而不是尸体。即使事后,为你报仇,我也会觉得不值的。”刘正的神色愈发的冰冷,越发的苍白。稍微的有些狰狞。与刘正差不多,坐在刘正不远处的吴懿神色间满是紧张,担忧。
“怎么了?”见刘正又出了状况,张飞不禁关心的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醉了,有些坐不住了。翼德,赶紧找个人把我扶回去。”刘正心中一刻也等不及了,心神一动,一颗头立刻变得歪歪斜斜起来,回答着张飞道。
“来人。”张飞听完,立刻上前一步,扶着刘正,并且回声对着四周服侍着的宫女叫道。
这声叫又是粗,又是嘹亮。让大殿内的目光又集中在了刘正这里,看着刘正的样子,在场的都是一愣,刘正的酒量不管是刘备旧臣,还是刘表旧臣,或是刘璋旧臣,都知根知底的知道刘正的酒量,那是可以用深邃来解释的。
不想,居然是今晚第一个醉的。
张飞不管不顾,唤过了旁边的几个宫女之后,就小心翼翼的把刘正交给了她们,叮嘱道:“扶着大将军到宫门处,亲自交给大将军的侍卫手中。”
虽然很想亲自送刘正出去,但张飞却不能,毕竟他与刘备虽然反目了,但也不希望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给刘备不好看,他必须呆在这里,直到酒宴结束。
“是。”宫女们娇声应命之后,左右吃力的扶着刘正朝着大殿外边走去,身后还跟着两个看护的。
望着刘正离开的方向,蒯越的目光有些深邃,深邃中却有鲜为人知的一丝疑惑。
“公佑,你看到过操德这么快的趴下吗?”简雍的神色有些不信,对着身边的孙乾问道。
“从未看过,或许是王大婚心中欢喜吧。”回答的却是旁边的糜竺,他有些感叹。
欢喜吗?糜竺只是由感而发的一句话,不仅是四周孙乾,简雍,就连他自己也愣住了。
不想操德他忠诚于此啊,只是,大王却。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心中一叹,同情起了刘正。
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同情的,或者是其他的,刘正在刘备大婚的时候,第一个就因为醉酒而被宫女搀扶了出来。
出了大殿之外,刘正本醉眼朦胧的眼睛中立刻闪现出了一丝清明,当宫女们朝着正确方向把他搀扶回去的时候,刘正却无故大怒道:“你们要把孤送到哪里去?你们要把孤送到哪里去?”
“启禀大将军,奴婢们奉命扶着大将军出宫。”几个人浑身一哆嗦,要知道醉酒的人是最不可理喻的,尤其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将军,大将军。其中一个人还算冷静,答道。
“别碰孤,一个个生面孔,你们想把孤怎么样?滚,滚,滚。”装着醉态,刘正一巴掌扇在了刚才说话的宫女上,双目更是一瞪,怒视着四周。
四周的宫女被骂的泪眼汪汪,被打的更是已经哭出了声来。但一个个却并没有滚,要知道即使是她们加起来也没大将军金贵,要是大将军出了什么意外,她们的下场肯定凄惨。
“滚,你们不滚是吧。不滚是吧?要是再不滚,看孤杀了你们。”刘正一句句的大声叫骂着。
但四周的宫女们却一个也没动。
“你们不滚是吧?是吧?那孤滚。”到了这一刻,刘正却话锋一转,真像个喝醉了的家伙,说了句那孤滚后,立刻朝着北方斜斜歪歪的走去。
北方,正是刘备的后宫,也就是王后嫔妃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