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曦瞪了一眼跟在她身边的玉颢宸,他不反对她做生意,还要陪她来挑选适合开店的地方。柳琬蓉的出现,使他们原来拉近的距离又远了些。
她很想问柳的事情,可是却又害怕知道他的回答,干脆不去想,与他疏远。这是受过伤的人,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
可是,她自我保护的不够彻底,虽然面上罩着寒霜,但是她的心里却因为他的举动感到一丝的甜蜜。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忽然,他说道。暗地里派去保护她的人早已把那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他一直在等着她的质问。他想让她对他肆无忌惮,岂料,她不但什么都不说,反而跟他玩起视而不见的游戏。
她轻抿着唇,回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他要她问什么?是柳琬蓉的事情么?那么,他又是如何得知她见过柳琬蓉了?除了是柳琬蓉主动告知的,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他若是想告诉她,何须她开口问。若是他不想说,即使她问了,不过是自讨没趣而已。
「青曦,你我夫妻本是一体,我希望您不管有什么事或是你心里有任何的疑问,都可以坦诚布公对我说!我亦会如此待你!」他明示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那你有什么要对我坦诚的么?」她反问。
「我说了,无论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我一定不会对你隐瞒任何事!」他正颜道。
他的态度坦然,似乎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对她刻意隐瞒什么。两人之间的问话看似没头脑,其实只隔了一层窗户纸,就看谁主动捅破这张纸。
四目想对,两人的视线交缠。
慕青曦终是没有如他所愿的问出口,而是别开眼。「我没有什么要问的!」她不愿再提起柳琬蓉这个人,不管柳琬蓉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他和柳琬蓉之间的事情,她也不会去过问。
他叹气,妥协了。「我一直都怀疑从河里捞起的尸体不是柳琬蓉,也派了人追查这件事,但是却一无所获。直到我从赫国回来,皇上摆宴洗尘,这才知道她已经是皇上的静妃了!」
瞠目,慕青曦惊诧。「怎么可能……」选妃的条件是多么严苛,首先重要的便是清白这身。柳琬蓉又是如何通过层层筛选的?
「所以,她再也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障碍!」但是赵之行把柳琬蓉送进宫的目的,就很值得商榷。他必须要查清赵之行和柳琬蓉在密谋划什么,在这之前,他和慕青曦之间的事只能暂时搁置到一旁。
再者,直到如今他仍然没有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慕青曦归位。
慕青曦沉默,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欣喜。他还是不明白,柳琬蓉从来都不是他们之间的障碍,而是他的态度决定了一切。
她担心害怕的是日后还会出现千千万万个柳琬蓉,他不能保证他这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这才是她一直最在意的,也是她无法释怀的真正原因。
总要等到她心甘情愿才行,玉颢宸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微微带笑的牵起她的手继续挑选合适的店铺位置。
两人俊美的面容,亲密的行为,引起街上行人的侧目。
玉颢宸丝毫不觉有何不妥,但是慕青曦却感到万分困窘,想抽回自己的手。试了多次,他只是抓紧不放,大大方方的在街上游逛。
无可奈何的,慕青曦嗔怒的瞪他一眼,微微垂下了涨红的脸宠,唇边却不自觉的弯起。
殊不知,一场由柳琬蓉引起的危机正渐渐逼近。
「小姐,外面……」采音匆忙的闯进房里,面色有此惶恐。
慕青曦凝眉,走出了房门。只见院中的奴仆都面色紧张的站在一旁,几个伺候她的婢女却是面色镇定,院中间站着三个太监模样的人,还有几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与三个人正对站着对峙。
「我等是奉当今皇上之命,特宣召慕青曦进宫!」为首的太监说道。
其中一个黑装男人转身向她走过来,低声恭敬的道:「属下是奉王爷之命暗中保护公子的,现下我会护送公子离开这里!」
慕青曦微讶,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但是,如果她随这些人走了,那后果会如何?皇上的宣如岂可违背?
看来,皇上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毫无疑问,这件事一定是柳琬蓉透露给皇上的。那么皇上此刻宣她进宫,是要降罪于她?
「不用了!」她抿唇,走到院中。「我这就随公公进宫见驾!」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了,她是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
「小姐,我陪小姐一块进宫!」采音道。
慕青曦摇头。「你留下来!再说,皇宫也不是随意能进的!」万一她被皇上怪罪,她相信玉颢宸派来的这些人会保护好采音的。
心中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是异常平静。
一路随太监部总管到了金銮殿,甫踏进门,就听到一声惊呼。「青曦?」
她抬头,微愣。一个年轻男人身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上,想必是新继位的皇帝。而玉颢宸也在大殿内,发出惊呼的人正是她的大哥,除此之外,殿内还站着几个月身穿官服的大臣。
「慕青曦?可是两年前过世的玉亲王妃慕青曦?」玉建珩面无情,冷声问道。
玉颢宸沉眸,缓缓对她摇头。
「是!」她却道。
「哦?你不否认?」玉建珩挑眉。
慕青曦道:「如果我否认,就是犯下了欺君大罪!」
玉建珩冷笑。「你以为你此刻承认就无罪了?」
「皇上,当初玉亲王妃过世,玉亲王曾亲笔呈奏于先帝禀告玉亲王妃过世一事!如今推敲看来,玉亲王对先帝实有欺君之罪!」其中一个大臣站出来说道。「事关皇室颜面和声誉,请皇上睹物思人必要查清此事,以正纲常!」
「皇上,赵大人所言正是臣等所想!」几个大臣所言一致。
「玉亲王,此事你是否该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为何你过世的王妃,会死而复生?」玉建珩冷眼说道。「又或者,玉亲王妃根本是假死?」
玉颢宸跪道:「请皇上摒退左右,臣自会向皇上坦诚一切!」
沉默片刻,玉建珩颔首,道:「众卿都退到殿外回避!」
慕王爷喜忧参半的看了一眼慕青曦,随同众人一同退到了殿外。
玉颢宸把事情的始末钜细靡遗的交待清楚,道:「此事乃臣一人所为,与人无关!」
「玉亲王,你可知你已儿下欺君大罪,论罪当诛!」虽然是先帝时的事,但追究起来,仍是欺君大罪。
慕青曦跪在玉颢宸身旁,清声道:「皇上,夫妻本是一体,臣妾愿与王爷同罪!」
「玉亲王,即使朕想帮你,只怕也是无能为力!」玉建珩沉声道。「你欺君犯上,罪不容赦,即刻起革去亲王头衔,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至于慕青曦……」
「皇上,此事与她无关,恳求皇上放过她!」
「不,皇上,臣妾乃王爷之妻,理应一同治罪!」
几日后,慕青曦死而复生的事已传遍上京,闹的沸沸扬扬。玉颢宸被打入大牢,玉王府被查封,慕青曦也一同被关进了天牢。
「如果此次我们能死里逃生,你还要离开我么?」尽管身穿白色囚衣,但仍是难扰玉颢宸的尊贵之气。
慕青曦靠近他,摇摇头。「不会了!」如果他们还能活着走出家里,她再不会离开他。可是,他们犯下的是欺君之罪,还有活路么?
「真的?」他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欣喜若狂,仿佛此刻置身之地不是天牢。
她使劲点点头,视线模糊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即使是死!」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她不怕死,只是觉得遗憾。为什么在之前,她没能好好把握彼此在一起的时候。
直到生命快到尽头才觉得,从前的顾虑都不算什么了。只要他此时此刻心里只有她一个人,那就足够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笑的狡诈,只是沉浸在悲伤中的她没有发现而已。
两个月后,晨曦吐露之际,慕青曦在他怀里醒来,轻手轻脚的穿上了衣服踏出房门,采音早已提着食盒等在门外。
「小姐,早膳都准备好了!」
慕青曦仍旧是一身男装。「我们走吧!」
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了。这里并不是王府,而是他之前为她找的宅院。
乘着马车,她来到自己开的店铺,开始一整日的生意忙碌。
「我说过不准你开店铺做生意!」她刚到店铺半个时辰,玉颢宸便紧追而来,霸道的搂住她。「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他甚至记恨这间店铺,总是能让她惦记着。在她心里,他似乎还没有这间店铺来的重要,真是可恨。
「好啊,那我就回王府操持内务,这样你该满意了!」她沉着俏脸推开他。
玉颢宸拧眉,下巴不自觉的抽搐,低咒一声。「别生气,你爱做什么便做什么,随你喜欢!」从前的记录不良。自从从天牢出来后,他就雇佣了名副总管与名总管一起打理王府一切大小事务。账目他会定期查看,王府内的事再也不用她操持。事实上,他已经舍不得让她为这些琐事劳累。
慕青曦抿唇一笑,这招对他百试不爽。「一块用早膳吧!待会还要上早朝!」她柔声说道。
明知道她只是佯装愤怒,他仍是纵容宠溺她。从前欠她的,他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补偿她。
「你什么时候跟我回王府?」拥着她,他低哑的问。
慕青曦乖顺的窝在他怀里,说道:「这样不好么?我不想回王府!」她想,只要她不回王府,他就不会再纳妾。
「好,都随你!」他以为她还没有真正的原谅他。
慕青曦站在店门口,一直到他的身影不见了,才回到店里。想想两个月前。本以为会被皇上治罪。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皇上却下旨放了他们,并恢复了玉颢宸的亲王爵位。
后来她才得知,她假死一事,先皇玉龙傲也是知情,并留下遗旨以示证明。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当她从牢里放出来时,也得知柳琬蓉突然被皇上打入冷宫。
事情,似乎有着关联,但是她又猜不透。她总觉得。自始至终,玉颢宸都是极有把握的样子。
「这么依依不舍?」嘲弄的声音响起。
慕青曦脸涨红,轻咳一声,极为镇的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孟焰冷哼。「在你出神目送他时!」他心中钝痛,但是面上却不露分毫。自从她离开赫国,他便像是行尸走肉,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上京。
值得庆幸的是,她并没有做回王妃,关在王府内。而是选择开店铺做生意,也让他有了接近她的机会。只要经常能看见她,能在她身边,即使痛彻心扉,起码他是个有知觉的人,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玉颢宸半路折回店铺,见到的就是孟焰坐在店铺内与慕青曦有说有笑。
他没想到,孟焰会从赫国追到上京。
登时醋意大发,几步跨进店铺,一把搂过慕青曦。「赫国安邑侯孟焰孟侯爷,怎么会在此?」
「做生意!」孟焰起身,目光在他搂着慕青曦的腰身上停了一秒。「怎么?王爷也对生意有了兴趣?」依旧是嘲弄的口气。
玉颢宸沉着脸。「是又如何?」
「告辞!」孟焰拱手,离开了店铺。心中的痛楚一阵强过一阵,胸口窒息般的疼痛。
「你没有告诉我孟焰会来这里!」他阴沉着脸,紧搂着她。慕慕青曦道:「你也没告诉我皇上为什么会把我们放出来!」她不笨,多少能猜到一些。从头到尾,她感觉不到皇上的震怒,似乎只是做戏。
「我已经告诉你了!」他道。事实上,早在护卫向他禀告柳琬蓉与她碰面一事时,他就决定向皇上坦白一切,并包括柳琬蓉一事。打入大牢的事的确是在做戏。
「你还在隐瞒着什么……」她才没有那么好骗。
「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所以不准你再跟孟焰接近!」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是本王的王妃,出嫁从夫的道理你不懂么?」
「你真的要我事事从夫?」她娇嗔的看向他。
他的心立刻软下来。「我的妻,一切随你高兴!」谁让他爱她,只好都随她高兴。
朝阳缓缓升起,撒下温暖的光芒。
一切都很美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