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敏华被上官锦华拖进了他所在的课堂,安置在他的座位旁。
她一揉再揉洗得极干净的眼眶,没错,不是从乐院而是空然院,宫中十岁以上皇子们习文学武所在之地。
这一次,敏华真地气得磨牙。
为了少受些那姓周的小混蛋欺负,她费尽心思弄了把竹制水枪出来好转移那些精力过剩的男生的注意力,没想到,没想到她那便宜老爹有这么大的能耐给她转院!早知道他有那么大的能耐,她操哪门子心,真正气死。
总有一天要拔光那把可恶的山羊胡子!咬完牙,敏华稳稳地坐在上官雪华旁,左右环视,坦然地打量了一番在她眼中形如竞争激烈相互倾轧的职场办公室一般的空然院。
目前还不清楚情况,少说多看慢慢来。
敏华一早上都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练字,目不斜视,做足谨守本份的乖女文章。
待到午时,学子们各找地方解决午膳。
玲珑提了食盒走到她身旁,取了一碗面放在她面前,轻声道:“今儿个是小姐生辰,这是九太太亲自下厨做的长寿面。”
敏华取了牙筷,夹了两口便放下。
玲珑怎么劝她不肯再多吃,惹得她烦了,便道:“我不爱吃面,你便这么回了母亲。”
“雪华,这便是你那新妹妹么?你说得半分不错,这眼眉生得真正动人,你叫什么名儿?”敏华放下手绢,转头看向问话的豪气少女,回道:“上官敏华,和三姐姐交好的人不多,你又是谁?”对方笑了,道:“是个有胆子的,你叫我泠姐姐好了。”
在上官雪华旁不被人关注那是不可能的事,说话的这一位就是晋山王的小女儿周泠,自幼长在皇宫,深得后宫的太妃们宠爱,与诸皇子公主皇贵妃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她父亲是皇帝的长兄,正宗的凤女,难得脾性是个识大体的女子。
敏华暗自皱眉,上官雪华与此女走得未免太近了些。
“在吃长寿面?这才叫有缘,我与敏华妹子同日生的呢。”
周泠满面喜色,取了怀里的荷包,从中取出一对白玉环巧思扣,递给她道,“这是太妃奶奶赏我玩的,今儿送你应个景,可不许嫌弃的。”
敏华虽感这女子过于热切,但刚来,一时也想不明白,依礼收下道谢。
玲珑劝不动主子,收拾了东西退下。
敏华正打算午休,却听周泠高调地嚷道:“在里面多没意思,走,我们踢毽子去。”
她拉了文秀的雪华,还要带上敏华。
踢毽子,敏华宁可描红,推脱道:“不会。”
“这有什么,泠姐姐教你便是。”
周泠不由分说,拉了她的手风风火火地往屋外走去。
院子里,七八个女生围在一起,一二三四数毽子比试,女生轮流跳了个遍,到周泠时,起势一个前后飞跳,显见她是个中高手,花样儿百出,引得众女啪啪拍手。
敏华站在一旁,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现在手头上有本书比什么都强。
“敏华妹妹,你也来试试。”
周泠起先是教敏华最普通的,等她能踢起两个。
随后,传她一个左右侧翻的花样踢。
这可就非常有难度,以新学者那笨拙的运动神经来讲,不摔跤那是不可能的。
叭唧一声,敏华侧身摔倒,小手掌在泥沙一搓,马上便见了红。
敏华咝丝呼痛,管着她的玲珑从怀里翻出药瓶,以最快的速度给她上药减痛,边涂药边吹气道:“呼,不痛,不痛。”
“怎么了?”上官锦华迅速出现,跟他来的还有不少人。
敏华还未答话,那周泠急巴巴地应道:“子悠,我见敏华妹妹一个人在学堂里怪孤单的,约了她一起踢毽子,不想踢得急了便摔了,真是抱歉。”
“哥哥,泠姐姐是一片好心,你可不能怪她。”
上官雪华紧接着为周泠答话,“得多摔几次,才能学会踢毽子哩。”
上官锦华投给周泠一抹浅笑,全场粉黛都尽失颜色,被他迷了心魂去。
他鞠躬致谢后,又道:“敏华妹妹她年纪小,以后还要拜托泠妹妹多多照拂。”
周泠得了这倾心一笑,羞怯得连话都回得结结巴巴,道:“应该的,我、我会的。”
敏华无语仰天,原来这些女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院外俊男帅哥们也。
她既不想日后吃苦头,又不想与众女交恶,咬咬牙,逼出点泪水来后,说道:“我可不要再踢毽子了,很痛。”
上官锦华如墨般的黑发束在玉冠里,转过身时,眼中波光敛滟,长身玉立,一派丰神俊朗气派,再次迷去众女心神。
他劝道:“敏华妹妹,一直呆在屋子里也不好,踢毽子也可强身健体。”
“我喜欢写字,玲珑,帮我多取些字贴放到位置上。”
敏华不愿与他多语,直接撒出她的网。
应承了几句,她便回了课堂内,收敛心神练字。
午后,上骑射课时,敏华年幼,立在人群最前,左右手互牵在上官雪华与周泠处。
她细细观察,终是让她知晓了上官雪华力挺周泠的原因。
周泠的兄长在校场上,一马当先,把那心高气傲的大皇子远远地甩在马后,纵马连射十箭,箭箭正中靶心,其人马上英姿傲然,气势如虹,乍一见,敏华竟生出此人为众学子领袖的错觉。
上官雪华钟情的便是这位风华正盛的世子哥,周昌,字盛桢,晋山王四子。
近看,其人天庭饱满,隆鼻深目,身材挺阔,要赞声好个翩翩少年儿郎。
待上官锦华骑着白马穿梭在校场各靶间时,众名门淑女不由得眼神发亮,面上发光,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纷纷燥红了脸。
敏华左右互转,看得有趣。
唯那未来的太子妃周清歌,面对众皇子在校场的有意卖弄,如老僧坐定,面上冷冷清清,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