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张燕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案上。
“王八蛋!”
咬牙切齿地骂出声来。
张燕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好。
他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的,还是没有防住,人家牵招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入自己的阵营里给自己出谋划策。
现在自己的老家直接被偷了。
而且这被偷家的速度还比自己想象的快了很多。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实力差距。
因为张燕知道自己老家被偷,是还在攻打邺城的时候,突然从后面就跑回来了几支自己安排驻守常山郡的部队,而这些队伍现在都成了残军。
自己这直接就无家可归了啊!
这黑山军数十万大军,就只能这么在外面晃晃悠悠吗?
虽然说已经被并州给收缴了大半的人口过去,但是黑山军还是有个将近三十万的战力的。
这股力量就这么在冀州放着,也是一股强大的战力。
没有任何人可以忽视。
所以说是黑山军穷途末路了,其实并不是说他们真的没有机会了。
而是他们原本的计划崩盘了,现在陷入了迷茫而已。
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应该去做什么,他们都停滞在了邺城之外。
张燕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要继续攻打邺城,还是回去常山郡和太行山脉,还是干脆离开冀州?
继续攻打邺城,如果袁绍战胜公孙瓒了的话,那自己肯定会被反包围。
而前有袁绍,近有韩馥,身后还有刘备虎视眈眈,张燕可不觉得自己有信心能够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中带领黑山军获得最终的胜利。
因为他们没有什么目标,他们只想着生存下来。
虽然生存能够给人带来更强的战斗力,因为求生欲。
但是却并不能够从大方向上给他们带来希望,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能跳脱到生存这个主题之外的世界。
就像张燕现在只能怒砸桌案,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来解决目前的处境。
“大帅,这刘玄德实在是无耻……”
张白骑在张燕身边皱着眉头指责着刘备偷家行为不行。
可是他才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黑山军这次出来又何尝不是偷人家袁绍的家呢?
这么说可就落了下乘了,张白骑也是个比较低调的正经人,所以意识到自己这样确实就是个双标狗了,他就闭上了嘴。
张燕叹了口气。
“无不无耻先不说,他到底是怎么翻过太行山脉,从并州带着大军突袭我们的?他能够做到那样,我们其实也无话可说的。”
张燕还是没有想到刘备那些大军如何跨过太行山脉的。
小路是有的,但是以张燕对那些小路的了解,自然就知道这样规模的大军不可能一夜之间就穿过那些小路。
如果是一开始就已经过来,躲在山上慢慢等待齐全了才进攻的,但是如果那么算的话,那在自己大军出发之前他们应该就开始在运输队伍了,但是那个时候山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动静。
而且太行山上的环境是没有办法支持那么多人在那里生活那么久的。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但是现在也不是他需要想明白的时候,他面临的是选择。
“撤军吧,不打了。”
张燕思索了许久,才下了决定。
他只能带着黑山军再次踏上流离失所的路,而且因为北面战场如今敌人云集,张燕有点想到太行山南面的地区去寻找一处可以落脚的。
但是现实将会告诉张燕,他的选择,一个比一个离谱,一个比一个有问题。
可是等到他明白的时候,所有事情都成定局了。
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事后才懂得。
数十万黑山军举起了他们的旗帜,变道从邺城撤走,也不回头去把老家打下来了。
因为太行山脉的易守难攻,在那里盘踞了那么多年的黑山军比谁都清楚,刘备的队伍要比他们精锐,他们能够想到的战术,没有道理刘备他们想不到。
而且对于鲜卑的战力,黑山军多少也是了解的,他们更明白刘备的并州军的战力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要他们跟天降神兵一般的并州军打。
他们更愿意去找袁绍一决雌雄。
不过邺城之中的叛乱张燕也是看在眼里,没事,自己虽然丢了老家,但是袁绍不也丢了,有人有着同样的遭遇,总是能够稍微减轻自己的痛苦的。
一想到袁绍跟自己一样,而且处境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张燕心态就好多了。
“大帅,我们要撤往哪里?”
帐中的其他将校也都知道这么攻打邺城意义也不大了。
毕竟老巢都丢了,自己又不能往回打,而打下了邺城又能如何?
也就是帮袁绍消灭一个隐患而已。
还不如另寻出路,虽然狼狈点,但是总能够保全住剩下的这些兄弟们和家属。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重整军备之后再来争夺这冀州领土。
韩馥倒是没有想到,颜良文丑在这里严防死守,将前来围城进攻的黑山军打残了,这黑山军都没有撤退。
反而是颜良文丑从邺城中撤走了,黑山军也跟着撤了。
这邺城的战场上透露着一种极为诡异的平和感。
这是战争之中极难见到的。
颜良文丑不断地从邺城之中带走袁绍集团的家眷和人马,然后把其他建筑都保留完整地留给韩馥,而韩馥的人由潘凤统帅着,也只是看着颜良文丑他们的部队撤离,没有上前动手阻拦。
而邺城之外,城墙上的士卒也看着黑山军收起战旗,朝着南方撤走。
这种大规模的部队移动,却没有任何人动手。
刘辩这个还没有把屁股下的龙椅给捂热的皇帝,就这么被从新建好的宫殿之中拉了出来,被请上了马车,先行安排撤离。
刘辩坐在马车上,掀开了车帘,看着窗外的世界。
这邺城的规模,虽然没有洛阳大,但是刘辩还是喜欢的。
而且更主要的是,他在这邺城之中的人手布局已经观察得差不多了,准备要展开了,却是直接被告知要搬离邺城。
那就是他之前的那些布局和招揽,大部分都失去了作用。
而且这次再次踏上了流离失所的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安定下来。
而且现在会同行的,都是袁绍集团的人,自己想要拉拢,那更是难上加难。
因为加入袁绍集团的,谁会不懂得袁绍大概的想法。
他们对于皇帝的态度,可就没有多么恭敬了。
刘辩在马车上只能保持着沉默。
任由唐婉拉着自己的手安抚自己,他感觉自己能够成功的可能性越来越低了,但是哪怕他知道越来越低,也还是需要继续努力去完成它,自己的理想。
这种清醒的痛苦,让他更加绝望。
哪怕有着唐婉陪在他的身边,他也能够感受到一种极深的孤独。
一种被宿命所束缚,没有办法摆脱的感觉。
随着车轱辘慢慢地转动,马车驶出了邺城的城门。
颜良文丑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带着袁绍在邺城的所有家当和部队离开了。
而断后的文丑,自然心中有点逼数,自己的安排,肯定能够给韩馥一个小惊喜的。
在他们离开邺城不到五里的距离,一些似乎是掉了队的士卒追了上来。